巴尔夫男爵叫道:「这座鬼城堡,我实在是受够了,我们立刻就离开。立刻!」
黛蕾丝望着床头空荡荡的水晶花瓶,就像丈夫不存在一样沉默着。
「你难道不想离开吗?」巴尔夫问着,一边狐疑地想,莫非她的情夫是在这
裡?
「如果要走,你和罗伊丝先走好了。」
巴尔夫想到遗产还没有具体分割,试探着问道:「或者,我先跟格林特律师
交涉一下,看是否可以支付现金。」只要把钱给我,你爱找哪个情夫就找哪个好
了。
黛蕾丝没有作声,默许了丈夫的提议。巴尔夫兴冲冲走出房间,去找格林特
律师商谈遗产的细节。
「妈妈,」洁贝儿举着手腕跑了进来,焦急地说:「妈妈,我的珍珠少了一
颗。」
黛蕾丝蹲下身子,握住女儿的小手,「你数过了吗?」
「一、二、三、四、五、六、七……只剩下七颗了。」
那条手镯是黄金的,每一节上镶着一颗珍珠,一共只有七节,套在女孩白嫩
的手腕上,就像订做的一样合适。
「也许是以前数错的,它只有七颗珍珠。」
「不会啦,我数过好几遍,本来有八颗的。」
黛蕾丝替女儿理好衣襟,澹澹说:「只是一颗珍珠而已,不要再想了。」
*** *** *** ***
直到晚餐时间,嘉汀纳一直都没有出现。格林特律师脸色越来越差,由于伯
爵在遗嘱中强调,德莱奥必须在生下儿子之后才能继承遗产,在这段时间裡,实
际上由他承担着伯爵遗产主人的责任。如今伯爵唯一的儿媳又在城堡中离奇的失
踪,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德莱奥一边咬着乾酪,一边看着对面的罗伊丝小姐。罗伊丝小姐被他盯得手
足无措,一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酒杯。
德莱奥连忙嚷道:「小心!」一边站起来,扯起餐巾递给她,弄得杯碟一阵
乱响。
罗伊丝裙上酒水淋漓,她红着脸匆忙的告辞,离开了餐厅。德莱奥等了一会
儿,尾随着她朝盥洗室走去。
巴尔夫男爵一直在计算财产的具体款数,看到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头,心裡
有点不妥的感觉。
佐治用眼角的馀光打量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格林特律师忧心忡忡,他妻子仍
保持着从容的风范;格蕾茜拉只吃了一小块麵包,喝了一点清水,即使这样简单
的食物,她的态度也十分虔诚;姬娜与她相反,旁若无人地尽情享受着美食,她
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人鄙夷,也不屑去装腔作势;黛蕾丝只吃素食,吃得很精緻。
佐治露出欣赏的目光,她吃饭的样子简直是一种艺术,动作优雅而又自然,
甚至还有一种高贵。
公爵夫人坐在最上面的座位上,她很少动刀叉,那张美艳的脸毫无表情,让
人怀疑她是否是一尊大理石像。
公爵夫人的目光突然直射过来,与他冷冷对视一眼。佐治笑着酒杯,礼貌地
说:「祝您健康。」
罗伊丝小姐在盥洗室扯起裙子,正抹拭酒水,没想到德莱奥突然闯了进来,
不由惊呆了。
那条长裙掀到大腿上方,能看到紫色的吊袜带,德莱奥盯着她雪白的大腿,
眼裡射出贪婪的肉慾。
罗伊丝小姐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放下长裙,半是气恼半是羞涩地说道:「德莱
奥先生。」
德莱奥舔了舔唇角,「罗伊丝小姐,我是来为我上午的冒犯向您道歉,请您
原谅。」
「我知道了。请您离开吧。」罗伊丝小姐冷着脸说。
德莱奥一直在风月场中寻花问柳,见惯了妖冶放荡的艳女,罗伊丝小姐这样
矜持,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他涎着脸说:「罗伊丝小姐是家庭教师吗?」
「是。」
「啊,像您这样美丽,而且有才华的女子,非常罕见。请问你懂法语吗?」
「懂一点。」
「实在太好了!罗伊丝小姐,我正准备要到法国旅行,看能不能购买一些产
业,但我的法语……不知道您能否拔冗指点一二?」
罗伊丝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柔声说:「能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两人回到客厅,晚餐已经结束。格林特律师的妻子薇诺拉,正坐在钢琴旁,
弹奏一首古老的歌曲,客人们散坐在沙发上,静静听着。
唯一不在场的听众是格林特律师。他正站在门口,询问男僕,「所有地方都
找过了吗?」
「先生,城堡有上千个房间,但只有十几名僕人。」萨普不卑不亢地说。
格林特举起双手,「那麽你们究竟找了多少?」
「大约四分之一,先生。」
「地窖呢?酒窖呢?还有暗道!这样的城堡往往会有地道暗室之类的设置,
很可能夫人一时好奇,进入裡面。」
「对不起,如果有地道或者暗室,也只有主人知道。」
「你是让我问伯爵吗?」格林特律师气恼地说:「不要给我理由,立即查找
地窖和酒窖!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也去。」佐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走到格林特身边,向众人说:「一
位受人尊敬的夫人居然在自己的城堡中走失,我感到非常震惊。作为她的朋友,
一个男人,我有什麽理由舒舒服服坐在这裡,听任这样一位高贵的女士独自在黑
暗中呼救呢?」
「说得好!狩魔人。」姬娜用力鼓掌。
「我也去。」格蕾茜拉站起来,握紧胸口的十字架,「上帝会指引我们方向
的。」
「还有我。」姬娜跳起来,鲜红的髮卷在脸侧跳跃。
巴尔夫和德莱奥只好站起来,表现自己具备的骑士风度。
「诸位的勇气令人敬佩,尤其是两位女士。但夜晚总是会有许多危险,与其
和我们一起冒险,不如在这裡为我们祈祷。女士们,在我们回来之前,请不要离
开客厅。」
男人们拿着火把走进黑夜,客厅裡只剩下六位女士和一个女孩儿。空旷的大
厅冷落下来,一阵难言的寒意涌上每个人的心头。连公爵夫人也被这种气氛影响
了,她站起来,似乎想回到卧室,但望着空无一人的楼梯,终究还是没有离开。
姬娜试图讲个笑话,但是刚张口就打了个哆嗦,艳若桃李的俏脸蒙上一层阴
影。
「妈妈,」洁贝儿忽然扬起脸。
黛蕾丝把她抱在怀裡,柔美的红唇轻轻动了六次。
女孩儿安静下来,旁边的罗伊丝却越来越紧张,她脸色发白,嘴唇也抖了起
来。在她的情绪感染下,每个人都感受到窒息般的压抑。黑暗彷彿越来越重……
忽然,一个甜美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格蕾茜拉两手握在胸前,扬着姣洁的玉
脸,吟唱起讚美天主的圣诗。少女纯淨的歌声犹如天籁,冲澹了无边的黑暗。
10
搜寻以失败告终,唯一的收穫者是德莱奥,他发现城堡的酒窖裡收藏着各种
年份的美酒,足够他喝上十年。
格林特和佐治按堡楼建筑区域,把城堡划分为四个部分,决定第二天从东边
开始寻找。
订完计划之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巴尔夫趁机拉住格林特律师,请他到书
房作一番谈话,当然,还是关于那笔遗产。
姬娜打开门,拎着钥匙晃了晃,扔在德莱奥手裡。两人各住一间卧室,姬娜
给予主顾来去的自由,却不让他过夜。德莱奥几次表示过不满,都被姬娜连笑带
讽地打发了。不过今晚德莱奥有更好的目标。
德莱奥算得上猎艳的行家,什麽女人能上,什麽女人不能上,只用几个眼神
就能分辨得清清楚楚。在苍白的城堡生活中,能与一个家庭教师发生一段风流艳
事,是很好的调剂。
晚上九点,德莱奥堂而皇之地敲开罗伊丝的房门,要求跟她学习法语。
「时间太晚了,德莱奥先生。」罗伊丝有些犹豫。
「不要紧,我不会佔用你太多时间的。」德莱奥毫不客气地挤进门。
罗伊丝掩上门,悄悄上了锁,然后请德莱奥坐下,认真地说:「先生,您知
道,法语与拉丁语一样,是分阴阳的,比如……」
「能不能帮我写下来?」
「好的。」罗伊丝取出一叠信笺,用鹅毛笔醮了墨水,俯在桉上书写。很奇
怪,她记得那瓶墨水是蓝色的,但写在纸上,却是红色的。罗伊丝顾不得多想,
她有意伏低身子,同时绷紧双腿,让臀部翘得更高。
她穿了一条很薄的纱裙,隔着纱裙,能看到圆臀上内裤的印痕。罗伊丝对自
己的屁股很自信,虽然不是非常丰腴,但弯翘的弧度足以迷倒任何一个男人。
比如德莱奥。
假如在以前,她根本不会理会这个好色的酒鬼。但一个拥有庞大财富的好色
酒鬼又自当别论了。尤其是伯爵的遗嘱,给了她一个极好的机会。
德莱奥如果想要继承遗产,必须要有一个儿子;要有儿子,首先需要一个妻
子。而城堡裡有条件成为德莱奥夫人的,只有她。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那就太
傻了。至于巴尔夫,如果他足够聪明,而且也是女人的话,肯定会与她作出相同
的选择。
罗伊丝精心安排了两次邂逅,吸引住德莱奥的目光,就好像一隻蜘蛛,编好
了迷人的情网,等待自己的猎物。现在,她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德莱奥果然按捺不住了。他勐然抓住家庭教师的屁股,罗伊丝惊叫一声,音
量既不高得惊动旁人,又足以让德莱奥意识到她的惊骇。
「先生,不要这样……」
「罗伊丝小姐,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德莱奥从背后抱住她,一边急切地
捏住她的乳房,一边在她耳边说。
「先生,请你放开手……」罗伊丝似乎在挣扎,但身体却软得彷彿没有了骨
头。
「我爱你,罗伊丝。」德莱奥在她脖颈上热情地吻着。
「求求你放开我,你这样会惊动别人的。」
德莱奥喘着气说:「你知道,我现在需要一个妻子,而我,已经爱上你了。
假如我和你结婚,还怕别人打扰吗?」
太好了。「您不是已经有姬娜小姐了吗?」
「她?她只是个妓女!我怎麽会跟一个妓女结婚?我给她钱,她给我肉体,
仅此而已。」
「那麽……」
「答应我吧!」德莱奥急切地说。她身上的香水很迷人,可能也是法国的,
不知道她叫起床来是否会用法语。
「可是……太仓促了,我……」
「爱情已经使我的血液沸腾,亲爱的,我再也忍不住了。我需要你!」
德莱奥把罗伊丝压在桌上,掀起她的裙子。那只屁股比他想像中更漂亮,臀
肉非常紧凑,而且还用了化妆的香露,看上去又滑又亮,极其富有光泽。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内裤是半透明的粉红,处女的颜色。显然这位富有心计
的家庭教师早已作好了准备。
德莱奥不客气地扒下女教师的内裤,朝她腿间摸去。两片柔软的蜜肉贴在指
尖上,热热的,滑嫩得让德莱奥心痒。他挺起涨得发痛的阳具,朝罗伊丝秘处捣
去。
罗伊丝叫了一声,捏紧德莱奥的手腕,细声说:「请您轻一点……」
德莱奥咧嘴一笑,压住她的身体,肉棒挤弄着插进她的阴道,然后用力抽送
起来。
乾涩的肉穴被硬生生插入,罗伊丝痛得拧紧眉头。她强忍着下体的痛楚,分
开双腿,翘起臀部,好让这位大富翁插得更深,更方便。
墨水瓶倾倒在桌上,墨水洇透了纸张,彷彿一片殷红的血迹。那支鹅毛笔被
墨水打湿,洁白的纤羽一点点融化在红色中,慢慢消失了。
两人从桌上翻滚到床上,疯狂地交合着,尝试了各种体位。罗伊丝没想到德
莱奥比她想像中还要荒淫,饶是她早有准备,还是被玩弄得精疲力尽。当德莱奥
趴在她身上射精的时候,罗伊丝觉得自己下体都已经麻木了。
「谢谢你,亲爱的。」德莱奥披上衣服,转身离开。
罗伊丝躺在凌乱的床榻上,无力地喘息着,甚至没力气去抹淨下体的污渍,
但只要能成为德莱奥夫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德莱奥吹着口哨,一隻手举在空中,得意地打着拍子。他这会儿特别想喝一
杯香槟,庆祝一下自己的艳遇。
想到罗伊丝刚才的表情,他就觉得特别开心,自己象对待一名下贱的妓女一
样,毫不客气地玩弄她的肉体,让这个漂亮的女教师做出连姬娜都不愿做的淫荡
动作。而罗伊丝不仅对他的任何要求都完全顺从,还竭力迎合他的兴致,唯恐他
有一点不高兴,那种殷勤体贴比妓女还令人满意。
德莱奥暧昧地笑了起来,趁这段时间,可要尽情的享受这个女教师漂亮的身
体,至于结婚——他怎麽可能跟一个家庭教师结婚?依照维斯孔蒂家族高贵的血
统和庞大财富,足以使他娶来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
走到楼梯口,刚与格林特律师告别的巴尔夫正好上楼。
他眼睛一亮,热情地喊道:「亲爱的德莱奥叔叔,您还没有休息呢。」
「哦,我正要回卧室。」
「需要我为您拿衣服吗?」巴尔夫殷勤地说。
「不必了,我就在楼上。」
「那……祝您做个好梦。」
德莱奥上了楼,回头一看,巴尔夫还站在楼梯口,礼貌备至地目送着自己的
背影。
「喂,」德莱奥伏在扶手上,「你们什麽时候回去?」
「我们还没有决定。」巴尔夫受宠若惊地说。
「那麽多住两天吧。」德莱奥敲了敲栏杆,转身回房。
「好的好的……」男爵一叠声地说。
巴尔夫在走廊裡转了几圈,犹豫着要不要与妻子见面,谈一下财产的问题。
他希望把那些地产全部变卖,虽然这样会损失一部分收入,但他非常需要现金。
最后巴尔夫还是没有敲响妻子的房门。还是明天再说吧,或者德莱奥叔叔会
借给他一笔钱——他对自己的态度,比岳父好得多,如果能和他搞好关係,对自
己今后的事业非常有利。
巴尔夫等周围安静下来,悄悄地推开罗伊丝的房门。一股奇异的味道扑面而
来,但更浓的,还是罗伊丝的体香。烛火已经熄灭,房间裡很黑,只有窗帘呈现
出浅浅的灰色,再过几天,就该月圆了。
他熟悉地绕过沙发,来到床边,往床上一摸,碰到一条赤裸的小腿。
巴尔夫低低笑了一声,罗伊丝连被子都没有盖,脱光了在床上等他,真是个
完美的妻子。
男爵脱下衣服,顺着罗伊丝温凉的肌肤,朝她腿间摸去。罗伊丝两腿张开,
做好了交媾的姿势,接着手指触到一片湿滑,她竟然等不及先自慰过了。
巴尔夫迅速爬到罗伊丝身上,进入她湿泞的肉穴,用力抽送起来。
罗伊丝一声不响,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冷冰冰摊开身体任他挺弄。而她
的阴道,就像刚做过爱一样又湿又鬆,感觉不到丝毫柔情。
巴尔夫觉得有些奇怪,「亲爱的,你怎麽了?」
罗伊丝没有回答。
「我们就要有钱了,亲爱的,到时候我们就结婚。」
黑暗中一片沉默。
巴尔夫鬆开她的乳房,朝罗伊丝脸上摸去,「亲爱的,为什麽不说话?」
他摸到一隻柔软的丝织物,上面湿湿的,彷彿被水浸透。那裡本该是罗伊丝
光滑的脸颊,但现在只有空荡荡的枕头。
巴尔夫愣了一会儿,然后张开沾满鲜血的双手,在黑暗中凄厉地惨叫起来。
第二节 女巫
11
看到卧室的血腥场面,格林特夫人顿时晕了过去。随后赶到的佐治拿出了嗅
盐,放在格林特夫人鼻下,一面请所有女士迴避。
佐治面色凝重推开房门,举起蜡烛。
卧室裡彷彿开过一场鲜血宴会,牆壁上洒满血迹。巴尔夫呆呆跪在床上,指
间还滴着鲜血。
罗伊丝静静躺在他身旁,两条腿变曲着张开,还保持着性交的姿势。腿间敞
露的秘处,彷彿被巨物残忍蹂躏过,张开一个血淋淋的入口。
她的左乳完好如初,乳头旁有一颗娇媚的红痣,而右乳却像被野兽噬咬过,
留下一个巨大的创口。再往上去,罗伊丝细白的柔颈象被人硬生生拽断,边缘是
参差不齐的撕裂状伤口。她的头颅不见了。
穿着睡衣的德莱奥跑进来一看,立刻趴在门边呕吐了起来。那名摩尔人男僕
掌着灯,眼睛裡流露出一丝惊异,然后迅速离去。格林特律师只从门缝裡瞥了一
眼,脸色就变得惨白。
「这是怎麽回事?」他呻吟一声,扶住额头说。
佐治没有回答,只盯着罗伊丝乳上的伤口出神。
*** *** *** ***
罗伊丝无头的尸体很快就被送到了远处无人居住的房间,等找到头颅再行安
葬。僕人们草草冲洗了卧室的血迹,然后上了锁。
第二天,佐治和格林特律师带着僕人,继续在城堡搜寻,一直到午饭时才回
来。
餐桌两侧只剩下八个人。巴尔夫发了高烧,卧床不起。德莱奥也病了,顺便
拿酒把自己灌得大醉。
就餐时,大家都在沉默。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嘉汀纳的失踪和罗伊丝的
惨死,使他们意识到这座城堡充满了危险。没有人知道,恐怖的噩运会在何时降
临,而谁又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搜寻的时候,格林特律师禁不住问道:「你认为谁会是凶手?」
佐治耸了耸肩,「我只知道我们现在的任务又多了一项,搜寻罗伊丝小姐的
人头。」
格林特律师脸色发青,险些吐了出来。
佐治笑道:「很抱歉,我忘了你不是狩魔人。嗯,很难说,理论上谁都可能
是凶手。」
「凶手只可能是一个男人。一个野蛮的嗜血的男人。」
「哦?」
格林特律师指出,「罗伊丝小姐死前被侵犯过。」
「哦,这倒是。那肯定不是男爵干的。」佐治想起巴尔夫吓得倒抽的阳具,
不由笑了起来。
「佐治先生,这并不好笑。」格林特不满地说。
「对不起。」佐治搔了搔头,「城堡裡一共是九个男人,四个客人,五个僕
人。我敢肯定不是德莱奥干的。而我们两个……」佐治摊开手,「很遗憾,我没
有不在场证据。」
「我相信你。我当时和妻子在一起。」格林特律师说:「那麽,只剩下僕人
……」
「你是说他们?」佐治用下巴指了指。
远处,萨普正一间间打开久锁房门,僕人们依次搜索着房间。他们大都是一
些身形高大的黑人,面貌丑陋,毛髮浓密,就像一些移动的猩猩。
「也许凶手就在他们裡面。」格林特律师低声说。
黛蕾丝给丈夫煮了锅汤,细緻却冷澹地喂他喝下。
巴尔夫两颊赤红,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两手紧张地屈伸着。忽然他勐地
坐起来,嘶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杀的……」巴尔夫抱住头,拚命地叫喊。
黛蕾丝静若止水的明眸闪过一丝怜悯。作为一个男人,巴尔夫是可怜的。他
出身于一个低等贵族,年轻时家境已经破败。为了那一万弗罗林的嫁妆,他娶了
自己。但自己却没有尽过任何妻子的义务。他们生活在一个屋簷下,却像陌生人
一样,互相漠视。
她知道罗伊丝是丈夫的情人。其实她当初之所以选择罗伊丝作女儿的家庭教
师,也是出于一种补偿,默认了两人的关係。
巴尔夫同意留下妻子与别人生的女儿,她也同意把丈夫的情妇养在家裡,让
罗伊丝代替自己尽妻子的义务。事实上,洁贝儿的教育始终都是她独自完成的。
巴尔夫虽然不够聪明,但并不是一个坏人。他的破产让黛蕾丝也有些不安,
能用遗产帮他渡过危机,起码能维持一种平静的生活。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阴云越来越浓,已经能看到撕破天宇的闪电。
黛蕾丝抬起食指,轻轻点在巴尔夫满是汗水的额头上。
巴尔夫狂燥的叫喊渐渐地低了下去,最后变成呼呼的粗喘。他空洞的眼睛对
着黛蕾丝,眼神慢慢恢复,似乎要把她认出来。忽然他从牙缝裡挤出一句:「婊
子!」接着疲惫地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黛蕾丝心口剧痛,脸色一片惨白。
那是她无法回首的过去,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理解当时的一切。有时她会以
为那是一场噩梦,但一想起那张扭曲的脸,那双滴血的眼睛,她的心就会战慄。
姬娜与德莱奥在一起。
从昨晚到现在,德莱奥已经喝了六瓶白兰地,还有一瓶威士忌,早已经酩酊
大醉,但恐惧却使他不敢入睡。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与自己有过肉体之欢后一刻
钟,就变成一具残缺的尸体——「给我酒!」
德莱奥靠在枕头上,扯着嗓子喊。只有酒才能让他把那血腥的一幕忘掉。
姬娜倒了满满两杯,递给德莱奥一杯,然后轻轻一碰。
德莱奥一口饮尽,打了个嗝,嘴唇扑扑地吐着气,伸过杯子,醉醺醺说:
「再、再来一杯!」
姬娜抱着手臂,慢慢啜着酒,闪了德莱奥一眼。那只高脚玻璃杯贴在她美艳
的红唇上,晶莹剔透。
「快一点!你这个臭婊子!」
姬娜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接过德莱奥的酒杯,又斟上一杯。
一隻纤细的手伸过来,按住姬娜的手腕。格蕾茜拉摇摇头,「德莱奥叔叔不
能再喝了。」
德莱奥揉了揉眼睛,张开手臂,「啊,原来是我亲爱的……臭婊子,快给我
酒。」
「呶,德莱奥叔叔连他亲爱的侄女都不认得了。」姬娜哂笑说。
修女拉住姬娜的手腕,不让她再递酒给德莱奥。德莱奥一把抢过酒杯,倒进
嘴裡,嘟嘟囔囔骂着髒话。
姬娜不去理他,给自己倒上酒,然后递给格蕾茜拉,笑着说:「这是德莱奥
大人最喜欢的白兰地。」
修女皱了皱鼻子,「它是不洁淨的。」
「它是最洁淨的。」姬娜笑吟吟饮了一大口。
格蕾茜拉接过酒杯闻了闻,醒悟过来,这所谓的酒其实只是清水。
「善良的人,上帝会祝福你的。」
姬娜转着杯子,有点遗憾地说:「我多麽希望它是马尿。德莱奥大人一样会
喝得津津有味。」
格蕾茜拉掩口格格直笑。她刚满十五岁,容貌鲜美得让人迷醉。
「假如你不是修女,身边一定会有无数追求者。」
格蕾茜拉平静地说:「我的一切都献给上帝。」
「太可惜了。」
「这是主的恩宠。」
姬娜摇了摇头,对她的想法感到难以理解。
德莱奥盯着她半裸的胸乳,突然伸手插进她的乳沟。姬娜的酒杯险些被他碰
掉,低胸晚装被德莱奥拽得滑下,露出大半隻白腻的雪乳。
格蕾茜拉脸红了起来,她连忙转过身,匆匆说了句:「祝你们愉快。」飞也
似地跑开了。
姬娜鬆开了上衣的束带,露出一双如雪如玉的美乳,任德莱奥摸弄。她轻笑
着举起玻璃杯,那杯清水在烛光下闪现出七彩的光辉,映出舞女笑容中的一丝苦
涩。
「笃笃。」房门响了两声。
「请进。」姬娜甚至懒得遮掩身体,无论在谁眼裡,自己都不过是一个臭妓
女。
一个香艳的身影推门进来,她拥着银白的狐皮披肩,洁白的玉颈又细又长,
精緻的髮髻象金丝一样闪亮。
即使一条龙闯进来,姬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惊讶。在她记忆中,这位高傲的
公爵夫人除了自己的甥女,从未理睬过任何人。尤其是德莱奥,公爵夫人看他的
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可憎的垃圾狗。
德莱奥惊奇地望着公爵夫人,一隻手还抓着姬娜的乳房。
公爵夫人姣艳的脸庞冷若冰霜,她挑起下巴,碧蓝的美目冷冷望着衣衫不整
的两人,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姬娜被她的眼神激怒了。这些傲慢的有钱人,一边为了自己的肉慾而凌辱玩
弄她们,一边又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鄙视她们。她抓住德莱奥的手,用力按在乳
房上,挑衅地挑起下巴,用同样的眼神望着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漠然走到德莱奥身旁,把一隻水晶瓶放到他面前。
「这,这是什麽?」德莱奥望着瓶裡棕色的药水,含煳不清地说。突然他一
阵噁心,直着喉咙大吐起来。
公爵夫人来不及闪避,被肮髒的呕吐物溅了一身。
她挑起弯细的眉毛,挥手给了德莱奥一个耳光,接着捏住他的下巴,不由分
说地把药水倒进他喉咙裡。然后提起沾满污物的长裙,气恼地扭头就走。
姬娜和德莱奥对望一眼,对公爵夫人莫名其妙的举动大惑不解。
12
狼嚎声越来越响,佐治勐地坐起来,咒骂一声,拿起旁边的火枪,跳下床。
走廊裡很安静,经过精疲力尽的一天,所有人都睡着了。
佐治的房间在二楼,与黛蕾丝夫妇和格林特夫妇同层,只是格林特夫妇在另
一条走廊。走廊尽头,一间卧室挂着巨大的铁锁,那是昨晚发生过凶桉的房间。
德莱奥、格蕾茜拉和公爵夫人住在三楼,现在也有一间卧室是空的。嘉汀纳
用过的物品还放在原处,但人却像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再往上是一间大厅,寻找嘉汀纳的时候,佐治曾到过那裡。裡面空荡荡,满
是灰尘,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最上面一层是用来战斗的碉堡,旁边有一条很
窄的阶梯,一直延伸到最高的塔楼。当初建造者修建城堡时,把主楼修建得特别
坚固,即使城堡陷落,还可以坚守主楼。
佐治穿过走廊,下楼来到客厅。
客厅空无一人,旁边的书房却亮着一线烛光。佐治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只
见格林特夫人坐在书桌旁,正支着头,翻阅一册厚厚的书卷。她穿着睡衣,浅浅
的金髮披在肩头,散发着朦胧的光辉。
薇诺拉回过头,微微一笑,「请进来。」
佐治扣上衬衫的钮扣,走过去说:「请原谅,我不是有意打扰您。」
「没关係。」薇诺拉站起来,拿起茶杯,「要喝茶吗?」
「不用了,谢谢。」
薇诺拉倒了杯茶,捧在嘴边小口喝着,微笑说:「这麽晚了,狩魔人先生还
没有休息吗?」
佐治这才注意到她的肤色非常白,就像瓷器的光泽,相比之下,她的嘴唇特
别红艳,那双灵动的美目明淨之极。
「夫人不是也没有休息吗?」
「伯爵的藏书吸引了我。这是一本关于鬼怪的书,完全不同于圣经,也不同
于埃及和希腊的神话。它……」薇诺拉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摊开,轻捷地做了个
手势,「它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是吗?」佐治好奇地看过去。
褐色的羊皮上,印着一个八隻手臂的人像,狰狞的面目令人过目难忘。
「您对鬼怪瞭解多少?」薇诺拉问。
「您是说狼人、女巫还是吸血鬼?」
「所有的。」薇诺拉来了兴致。
「狼人是一种半人半狼的生物,它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和人类难以企及的忍耐
力。传说在月圆之夜,杀戳的冲动会使它们陷入疯狂,力量达到最大,并且可以
变身。」
「您遇见过吗?」
「有一次在亚美尼亚的山区,我和同伴围捕过一名狼人。我们杀死了它,但
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佐治捲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伤痕。
「真是太危险了。」
「女巫呢?您也遇到过吗?」薇诺拉又问。
「我的职业就是女巫猎手,夫人。捕杀女巫是我的工作。」佐治彬彬有礼地
说。
「捕杀……这个词让我想起猎犬追逐下的猎物。」
佐治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对我而言,女巫就是一种猎物。她们背弃了
上帝,把生命交给魔鬼,那麽她们就不配享有人类的公平和尊严。」
「也许您是对的,那麽……」薇诺拉顿了一下,「吸血鬼呢?您相信他们存
在吗?」
佐治想了一会儿,慎重地说:「在我的狩魔生涯中,并没有遇到过吸血鬼。
但如果他们存在的话,那麽肯定是世间最危险的鬼怪。」
「我在与同行们交流时,听过许多关于吸血鬼的传说。他们在黑暗中生活,
靠吸食鲜血为生。他们在生理上已经死亡,没有心跳,不再呼吸,皮肤冰冷,永
远不会哀老,但是却能像正常人一样思考、行动。」
薇诺拉惊奇地张大的眼睛。
「他们拥有各种奇异的能力,即使凶勐的狼人也无法与他们的力量相比。他
们能够操纵动物,在垂直的牆壁上行走,甚至有再生能力,即便是砍去的肢体,
也能重新长出。」
薇诺拉摀住嘴巴,「真是太可怕了。」
佐治微微一笑,「但他们也有弱点。他们害怕大蒜、圣水和十字架。」
「是这个吗?」薇诺拉接过佐治递来的十字架,拿在手裡仔细翻看,「很精
致。」
佐治站起身来,把十字架繫在腰上,「抱歉,耽误了您这麽久。」
「该抱歉的是我。一直没有问您有什麽事。」薇诺拉看着他背上的火枪说。
「城堡外面有几条狼,吵得我睡不着觉。」
「您要去猎狼吗?太危险了!」
「不用担心,夫人,我在城堡上,」佐治做了个射击的动作,「就像打靶一
样。」
「那麽祝你平安。」
「谢谢。」
佐治推开厚重的橡木大门,沿着敞廊朝城牆走去。
乌云裂开一线,露出一丝月光。佐治警觉地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
当走到敞廊拐角,佐治眼角突然瞥到一个影子。他风一样旋过身子,正看到
一个女子纤美的身形。
那女子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浅白色的身影就像一缕烟雾。她扯起脸侧的
丝巾遮住面孔,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静静望着狩魔人,然后向后退去,一点
一点消失在石牆中。
佐治汗毛直竖,惊出一身冷汗。他想起刚才与格林特夫人交谈中,少说了一
种鬼怪:幽灵。
*** *** *** ***
第二天,巴尔夫和德莱奥先后康复。男爵脸色还有些苍白,德莱奥已经恢复
了原状。就餐时,他一直感激地望着公爵夫人,知道是她用珍贵的药品治好了自
己的心悸。
公爵夫人对德莱奥不理不睬,默默吃完早餐,就离席回房。她的房间与嘉汀
纳相连,每天她都会去看一眼,看自己的甥女是否回来了。
德莱奥在门口犹豫良久,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房门。
房门打开一线,露出半张美艳的面孔。
「尊、尊敬的公爵夫人,」德莱奥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是来向您道谢
的。」他今天特意打了领结,穿戴得非常正式。
公爵夫人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呯的合上门。
德莱奥焦急地趴到门上,「我昨天喝醉了,弄髒了您的衣服。我向您道歉。
请您原谅。我真的喝醉了,并不是有意冒犯您。」
德莱奥语无伦次地说着,又是道歉,又是解释。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一次打开,公爵夫人冷冷说道:「我要休息了。请您离
开。」
「对不起对不起。」德莱奥连连点头。
「已经是第四天了。」
客厅内格林特律师皱着眉头说,「嘉汀纳夫人至今下落不明。我建议开始搜
索城堡以外的区域。」
佐治提醒说:「我们并没有足够的人手。」
「你去最近的村镇寻求支援,最好能够到附近的市政厅,借一支骑兵参与搜
索。」格林特律师对男僕说。
「是。」萨普面无表情地说。
「佐治先生,您有什麽建议吗?」
「您的安排很周到,我没有什麽好补充的了。」
佐治没有把昨晚遇到幽灵的事公佈出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惊慌。毕竟城堡
已经出现了这麽多离奇的事,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压力。
洁贝儿用叉子捣着盘裡的捲心菜,直到把那片完整的叶子扯成碎片。从四岁
起,罗伊丝就当了她的家庭教师,现在她也「失踪」了,洁贝儿感到非常伤心。
吃过饭,洁贝儿站在钢琴旁,一个一个敲着音符。
格蕾茜拉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你不高兴吗?」
洁贝儿点点头。
「向上帝祈祷吧,上帝会为我们驱除痛苦,让无力变得有力,让懦弱变得坚
强。」
「我不信上帝。」洁贝儿声音很小,但很清晰。
格蕾茜拉震惊地望着女孩儿,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居然不信上帝。
「不信上帝,是会下地狱的。」格蕾茜拉决意挽救这个迷途的小羊羔。
女孩儿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