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天式纵横九重天 墨阳青阳双连璧

正文 第八回1章 大散和尚打女人了
本章人物:江凤仪，岳飞虎，毛六斤，空海，大散。李将，增寿，公孙役。
她骂一声晦气，命部下依旧抓尼姑，抓娼妓。岳飞虎面目败露，又受一顿羞辱，心知保得朝夕，难全日月。然又忌江凤仪武功，高出于已。思寻那帮手，回头再斗。他顿足一会，恨恨乃去。下到城隍旁，见一家卖寿板，掏钱买五副，装殓已死，花五十两银子，寄存在店家里。于是下山。到湖边时，便撞上毛六斤，带着空海方仗，大散和尚，要上山来。岳飞虎喜得救星，急急上前见礼，参拜二位神僧。礼成，又给毛六斤作揖。毛六斤道:岳掌门先到，何不山上多坐一会?因见丧衣，心上生疑。

岳飞虎较他还急，道:方才大战一场，损失五位兄弟。如今大仇可报。当下催促上山，且行且谈。大散和尚对李将记仇已久，问道:可是姓李的在山上?岳掌门施一揖，回道:不是。是他府上一个臭婆娘。二位禅师听了，齐念佛号，说一声罪过。毛矮子说:公门里能有好人?管是男是女。岳掌门遭此不幸，我丐帮上下，定会倾力相助，为同道报此大仇。岳飞虎气恼，道:你还讲。岳某寻半日，山上山下，贵帮兄弟，一个寻不来。毛矮子只道他说浑话，连说抱歉等语。

已进三绝巷，听到圣母庵里，乱哄哄不休。岳掌门道:就是这庵门。便想闯入。毛六斤笑着拉住，道:不急，跑不了。回头对二方仗道；老尼姑向不守本分，此为以恶治恶。教她多吃苦头，好得很。二僧很是惭愧。空海高唱道:新朝不及百年，仁教已朽，本教焉能不坏。一行到丁家祠外。毛六斤先入通传。空海望墙上，剑痕万道，深可埋指。盛赞道:二位帮主剑法越发精进。大散拿手摸一回，惊叹神技，说:真乃天下无双之剑法。空海摇头说:天青子老前辈那里，怕是精妙几分。大散便无话说。

老僧眼拙，我何以明说?料是看经嫌字小，敢品评神功。那岳飞虎作揖问道:晚辈愚昧无知，这天青子前辈，现任哪派掌门?空海大笑，道:是通天教。岳飞虎要再问，见毛六斤出来。道:老帮主可是不愿相会?毛六斤皱头不乐，道:奇了，果真没人。招呼众人进祠，又寻一遍。空海道:想是风声紧，帮主已经移迁别处。毛六斤断然不信，指供桌上，小石像还在。道:老祖宗在此，帮主岂有空手离去。大散便说:必是进莫干山。众人都说有理。毛六斤道:那慕容庄，巨鲸帮，盐帮，当已先到。所以一同进山，秘密商议对付官府。

三人商定，要去莫干山。岳飞虎独个不爽，道:有仇不报非丈夫。先杀官婆娘，再走迟。毛六斤说好，跟他奔圣母庵里，大散从后。那江凤仪火气正盛，把庵里一干人绑打，还想查封。看到岳飞虎请回帮手，大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便请来千个短贼，万个贼秃，能奈何本姑娘?毛六斤和大散，立时恨得，火冒几丈。大散同是暴性子，骂道:女施主大胆轻狂，如何能忍。他便想动武，毛六斤献言劝住。道:大师且忍。容小辈先灭她傲气。岳飞虎心会，口喧一回，二人齐齐动手扑上。江凤仪不愧女中丈夫，轻骂一声，仗武扬刀，以一敌二，不怯半分。勇战三十几招，未落下风。岳飞虎武功，本是不济，毛六斤长于轻功，百技生疏，打在狠处，方知技短。二人面现难色，肚里叫苦。

大散和尚看眼中，明白二人不敌。因是未及招呼，奋施天擒爪，扑向对手天灵击落。江凤仪骂一声:秃驴无礼，身若风中柳摆，闪过一击，挥刀紧护门户。大散和尚一爪落空，回身又斗。他自越州一战，给李将打成重伤，骨折内功散。蒙他空海禅师救助，接骨续筋，又以内家真气，为他疗伤练功。他体内一气混元功，未曾恢复，仅回二三成功力。所使天擒爪功，威力自是大减于前。江凤仪的武功，原不及大散。此时招架十余天擒爪，并无吃紧。她不晓得和尚名头，只道是野僧，见尼姑被欺，自是同门三分亲，相护相卫。接到五十余爪，越发难支，知道是个劲敌，暗叫不妙。

她部下士兵，发现贼子厉害，使那回马枪，赶忙放手中活，出来相助。岳飞虎大吼几声，快刀连砍五个兵。残存一人，见势胆破，急急往山下报信。江凤仪独战大散和尚，岳飞虎，毛六斤，苦苦支撑十七八招，已是无还手之功。便见大散的天擒爪，五指压顶打到。江凤仪躲避已迟，歪头闪过。大散偏爪落肩膀。指劲入骨，筋暴肉裂。她几至痛晕，那阳陵处一麻，双膝不自觉，跪倒扑地。岳飞虎欲卸之解恨，毛六斤劝阻，道:且慢下手。这贱婆娘不准是他相好，杀了可惜。回头进城，提她到李家门，羞辱他一回。教天下英雄笑他骂他。

大散和尚说:这个法子好。岳飞虎无奈，叫手下绑起江凤仪，推回丁家祠里。老尼姑捆柱子间，急求饶命。众人都不理她。空海方丈，德品素高，不愧一代宗主。看江凤仪伤重，遂劝岳飞虎放人。说道:冤冤相报，祸延千年。岳掌门杀她部下，怨已了，仇已报。高颂其佛号。岳飞虎敢不从教?俯首应是。叫手下放人。毛六斤意气尽消，也不敢拦，问:眼下如何?是进城?是进山?空海方丈道:自是进山为上策，会过老帮主，商谈对策来。此时进城，无异击石。那大散和尚，毛六斤，岳飞虎，皆以空海马首是瞻，空海不肯动手。他们便浑身生胆，断不敢到李家门下叫阵。大散性情暴躁，恨难独斗报仇，竟至挠首跺足，气道；可恨我内功未曾恢复，若非。.。.。!叹个不止。岳飞虎道:这回进山，不知耗几日?官府所限，只有数天。进山怕就怕。我们商出对策那时，已是灭门灭族，迟了。.。.。!

空海方丈禅师道:自有对付。因而对江凤仪说道:女施主转告李大人，便说江南各派英雄，已尽聚莫干山。李大人若肯屈驾，尽可入山赐教。即叫毛六斤代她解穴。江凤仪左肩骨折，哪能逞强，冷冷骂一句，转身便走。大散和尚要想拦截，空海叫住，劝道:李大人自命当世无双，部下当也如此。众人不敢妄自尊大。毛六斤于是说:老禅师已是下战书，我们快走进山，禀报帮主。共御大敌，方为不误。众人应好，匆匆下吴山，避城而走，取道莫干山去。

此时，江凤仪才进城，便见手下带救兵赶来。喜灭心伤，速转马头上山。赶回三绝巷那时，那空海诸人踪影，早已随云走远。江凤仪恨恨骂一回，负伤追一程，没追上，只得回府复命。李将闻报，怒上心头。想道:当前一丐帮，已高手如林，难于应对。那佛教诸宗主，偏又来渗和其间。可恨可恨!骂出声来。不觉手起掌落，将案桌打碎。江凤仪强忍剧痛，进言道:群雄会于山林，必行不轨。拜请大人火速下令，沿途设卡，封锁山道。李将沉思少许，说道:无须多此一举。他们自聚一处，本元帅正好群灭群举，省下各处奔波劳苦。

江凤仪凛然一惊，疑道:对方尽是武林一等高手。不易对付?李将哈哈大笑，道:区区江湖九流之徒，本帅弹指即可灭之。有何难事。招唤增寿及公孙役，二人上堂听差。李将对公孙役，道:本帅命你纳编羽翼营，用得用不得?公孙役回道；末将听候元帅差遣，虽死不敢抗命。李将叫一声好，道:你速速领一队探马入山，务必查清对方聚几人，是何门派。探清速报，不得有误。公孙役受令，飞般退出。李将又唤增寿听命。道:你拿本帅贴子，到总管府传话。必严办圣母庵。增寿退去。

正文 第八回2章 八掌门擒将军
本章人物:李将，江凤仪，空海，大散，毛六斤，李三吊，福伯，莫大官人，宋七吊，袁长老，红纤草，弘老，黄老，正一张天师，三清散仙无忧道长。

增寿退出，江凤仪便说:老贼尼确是可恨。破口骂起，李将眼里瞪她，道:我命你查丐帮，净会惹是非。江凤仪分辩说:属下把个吴山，掘地查遍，尽无丐帮踪迹，偏要她不知相，知情隐匿，必是丐帮一伙人。又说女僧，大胆抗令之处。李将心想:且不理是否一伙，到底可恨。问道:你可有看到铁八百?江凤仪告罪道；属下无能，望元帅降罪。李将却道:不能怪你。肚里又想:丐帮连夜逃去，铁八百为二老门徒，自不会留下。他心甚为难，叹道:铁八百犹不足虑。因你这事，本帅欠和尚一个人情。江凤仪赶忙跪下请罪。李将唤她起身，道:空海邀我进山，当有一场恶斗。老和尚狡诈得很，给本帅人情，为自身留退路。此江湖心性?本帅权掌军政，岂能为江湖意气所误。他自笑一回。江凤仪求道:元帅挥师入山时候，请准许属下，随驾同行，虽死无怨。李将不言可否，命她暂去疗伤，自有差使，吩咐退下。他即传一道军令，命诸路万户府，急派将勇三百名，弓弩手一百。速奔元帅大营候命。只待公孙役探实敌情，立可发兵。那驱逐各帮派之事，片刻不容迟缓。此话不必细说。

话说毛六斤一伙，引领空海禅师，大散和尚，及岳飞虎一行，往山里疾奔数十里。眼前看见彭公山神庙。众人困乏，要进庙里，且歇半刻。却见庙里，已有十余叫花，满地打盹横睡。矮子一看来火，上去一齐棒打起来。骂道:小爷四处找好苦，原是偷在这里舒坦。众叫花知矮爷厉害，慌忙向长老道不是。当中一长老，名头姓李。杖头挂三吊七钱，极瘦小汉子。矮子杖头是三吊九钱，帮中资历地位高他一级，委身做矮子部下。挤笑脸道:长老消消气，这是帮主意思。帮主和诸位大长老，都已进山，命属下和众兄弟，在此提防官府。哪敢偷懒。困得慌。小小打个盹儿。毛六斤自是不听。寻理与他说道:设岗须过三桥三里。你敢骗偷爷爷?好家伙，把话说明白，若不然，爷爷赏你几条棍子。李三吊慌了神，看和尚等在后，只当是外人。于是低声说道:长老别为难属下，家丑不宜外传。毛六斤托大，恼他道:我丐帮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天下皆知。纵有失手，谁人敢嘲笑?他道天台山，显圣寺，两位神僧法号。又说岳飞虎，是岳王之后。叫众丐上去施礼。空海禅师轻颂佛号，就说:武林之中，门派林立。贵帮行侠济世，远出众派之上。贫僧仰敬已久，施主但讲无妨。大散和尚和岳飞虎，亦言如此。

毛六斤又催一回，李三吊着实为难。回道:此事关乎丐帮百年声威，小人辈份低微，实不敢乱讲。众兄弟在此布岗，只防官兵偷袭。那话不该讲，诸位既然是武林同道，自可进山问帮主。请恕小人失礼。众人狐疑顿生，想是果有变故。毛六斤拉开李三吊，问:果真不便讲?李三吊道:帮主今晚在三桥埠歇脚。长老跑得快，还能追上。矮子遂不逼问。请众同道起程。出门那时，岳飞虎问道:借问一句，玄武镖局，，巨鲸帮，及盐帮诸派英雄，可是合力?李三吊大恼，骂道:放他妈狗屁，本帮危难关头，鬼影见不到一个，算他妈的英雄。岳当家自讨没趣，作揖告罪。众人那能多逗留，匆匆进山。方入德清地界，天色渐暗。岳飞虎拱手道:晚辈大胆，要为二位大师，寻宝刹借一宿。毛六斤道:不忙。三桥屯莫府莫员外，是我帮帮主泰山大人。老员外房子多得很。岳飞虎于是说:兄弟早有耳闻，只恨无缘登门拜会。

大散对他道:匡帮主夫妇，视钱财如粪土，甘弃三党亲朋，行侠江湖。小僧生平最是佩服，教导门下弟子时，必以二位帮主高洁之名点化。岳飞虎拱手道:正如大师所言，晚辈亦然。即唤弟子上来，赞颂莫府义名，教他等出外传扬。门下人人应允，定要传扬千里。毛六斤脸上，生光生色，心里直美。空海禅师问:夜里唐突打扰，可有不便之处?毛六斤巧舌如油，回道:大师佛驾，员外盼也盼不来，千万莫讲见外话。何况今时不同，赶得巧合，帮主不准正给老员外磕头。大师佛驾临门，会过老员外，再会我帮主，两边不误。又说二帮主，诸多贤孝之事迹。大散和尚附声称好。空海无话，答应到三桥莫府借宿。众人疾走十几里，已然到了。三桥莫氏，乃德清望族。族党三百户，田宅相连。众人渡河入庄，远望田园之间，灯火高悬，映照莫府门庭。毛六斤奔在前，且唤且叩。少顷，启门出一老翁，看见毛矮子，恼道:原是你矮子叫门。毛六斤嘻嘻作笑，戏弄道:老褔伯，你一对耳聋，越来不中使了。他一溜烟窜入，径直开启大门。把二位佛爷及岳当家，请进里走。

三位向福伯道声打扰，老翁承受不住，断不许施礼。毛六斤对他道:三位是稀客，武林名宿。赶快禀报太爷，我好到厅里磕头。老福伯作难他，道:天刚暗那时，姑爷领十几桌客人回府，把老太爷折腾要不了。如今才躺下，请不来。只好请大官人。边说边往里请，叫众人到厅里吃茶。他自入帘子后，去请大官人。莫府门户深，一时请不来。岳飞虎打话道:匡帮主果真在，太好不过。空海回头对他说:先会东主，方好会丐帮诸侠。岳当家应是。大散和尚道:处人屋檐，俗礼不可弃。三人呷一道茶，瞧屏风里，没有一丝音气。毛六斤叹道:老福伯一双腿脚，也不中使了。说时人已进后，走一道画廊，扭身入右侧月门，便是客厢。矮子嚷着见帮主，看院墙里，几个帮众在趁夜练武。矮子嚷道:我已请来佛门神僧高手，快引见帮主，回头记你等一份功劳。众兄弟都说:两位帮主已进山，如今宋长老说话准。一齐迎矮子爷，入屋见宋七吊大长老。禀明实情。宋长老为李将掌劲击重伤，得知佛门神僧来助，立时见愈。喜冲冲奔出门，唤齐几个大长老，要到厅外拜会。矮子看本帮大长老，同受伤创，不胜骇然心惊，正待相问。一群老叫花，已是一拐一扭出门去。

来到厅里，便见二僧，端坐堂上。宋长老等，欢喜难禁，纷纷上去礼拜。齐道:两位方丈，渡江而至。本帮之仇，指日可报。空海和大散，已名列佛教宗主，自能受礼。礼成，请众侠丐起身。他道:侠道盟友，无分僧俗，正该同根同忾。因见他们带伤，唤大散挽扶，列座共处。大散便问:贵帮匡帮主，如今何在?宋长老回道:不巧，趁夜已进山里去。大散很是失望，道:小僧与匡帮主，自半年前，在萧山一别。日夜思念，今日竟差此一刻，不得相会。叹一回气。毛六斤上去，道:大师若连夜兼程，晚辈自当马前引路。岳飞虎极力说好。大散不置可否，回头望空海何意。空海训诫道:入门为客，虽见逐不忘礼教。何况莫老施主，乃是我辈益友。弃门而别，于情于义不合。大散和岳当家，遂无复多言。空海细观众长老创处，有掌力打伤，有剑气所伤。他心里大奇，问道:诸位伤不轻，莫不是碰上李将军?大散和尚打横道:不是此狂人，还有第二人做得出。丐帮众长老，气愤欲言，难泄心头恨。一齐大骂狗官，残暴无道之事。

空海听出话里所骂，长叹好一会。道:不想此人，竟凶残至此。大散和尚骂道:此狗官奸狡无比，我一眼看他，便不是好人模样。丐帮众长老，见大散好说话，视如至交一般。那陈七吊于是就说:帮主为狗官虚言所欺，请至三绝巷。狗官假意劝解，实为挑衅。我帮上下，都气不过，一场恶斗，死伤无数。复骂李将无耻等语，叹息道:丐帮创派数百年，今日竟有一劫。可怜可怜。二位佛爷听着，义愤填膺，惹起怒火来。大散便问:两位帮主，可曾受伤?众长老却说庆幸，并未伤到。便听空海说道:墨阳青阳，天下无双，不见墙头剑痕?众丐脸生羞愧，宋七吊道:那实是狗官所为。空海惊骇如木，久不能语。大散从旁道:狗官也会使剑?十分可恨。二位帮主同心同力，料想不惧他淫威。陈七吊道:帮主防之不严，因而落败。大散骂道:如此，更见狗官狡猾恶毒之极。遂大骂不止。便见老福伯引莫大官人，登堂而至。主客寒喧一番，分席坐下。

莫氏翁孙，以豪侠好客传名，武林尽知。莫大官人告罪道:父亲大人年事已高，虽有一腔热肠，一丝累不得。当下代父翁，给客人道罪如此。空海佛心难安，道:打扰施主清修，老衲万分罪过。大散和岳飞虎，齐道打搅罪过。相敬一番。莫大官人即令家下人，于偏厅备以斋饭供奉。众丐长老，有伤不便应酬，告罪回后。毛六斤陪席，苦那桌面清淡。吃一回，托辞退出，寻思到厨下，大吃一顿。行走到堂后，远远望见铁八百，在院里独个畅饮。毛矮子乐不可支，自语道:好个呆子，如今还这般快活。飞跑上去，抓他盘里肉，自顾大嚼。铁八百看是他，瞪眼道:你做乞丐，不止一日。还吃不够?矮子呸一声，道:全仗官爷恩赐，幸而未至饿死。讨他一口酒吃，铁八百不给，自个叫爽。毛六斤酒量浅，笑而做罢。挖苦他道:小弟明白老哥苦处，占山为王那时节，何其风光。及从良，做起官人老爷来，是锦衣美食好日子。便胜做贼百倍。如今两头做不成，只好在此，吃些小酒菜，过些小日子。英雄气尽，莫过如此。铁八百给他揭短，很是火恼，将酒肉摔地下。怒道:大爷宁可喂狗，不便宜你矮子。气恨恨离去。毛六斤乐的大笑，骂他呆子。自往厨下，要吃要喝。

次日，莫老员外在厅外置斋宴，招待佛教高僧。老寿星年过九旬，慈颜豁达。空海哪能怠慢，陪至午时，方敢辞席。毛六斤引路，会同大散，岳飞虎，往莫干山里走。铁八百在后同行。 山里林道清秀，穿山渡水。林野漫漫，云隐日现。约行十余里，遇二少年山间打柴。便是丐帮仲冬叔丁，见了众人，下山来相会。毛六斤唤来给佛爷磕头，礼成。就说:两位方仗入山拜访，兄弟快快禀报祖师。二兄弟说好，飞似跑去。空海抚须，朗朗大笑。毛六斤不明其故，道:小子仗着侍候祖师爷，傲慢得很。空海摇头一笑，告诫道:小少年翩然可爱。勿以为过，勿以为妒。且行且笑。众人紧随，又行里余。便见仲冬叔丁，领袁仕人长老，在山口迎接。毛六斤和铁八百，上前会过。袁长老恭恭敬敬，拜上空海禅师，大散方丈。又与岳当家施礼。袁仕人道:帮主请三位贵客，到水边相会。正一天师张教主，三清山无忧道长，已等候多时。众人一听，道教二位真人，亦已到会，十分高兴。众人随着袁仕人，一路进山，绕道翠峰至剑溪。便见山水飞瀑，深潭广溢。众人举目望去，那潭边岸上，筐隐二帮主，正与两白发道友，比划武艺。丐帮双宿，弘黄二老，各踞一石观武。红氏二女，侍立左右。跟匡帮主较技者，金冠黄布袍。与莫青比武者，葛巾葛袍。

二僧相望而笑，认出金冠之人，正是江南道教总统，正一教张天师。虽受皇帝加金冠黄袍，未失侠义。葛巾者，即是三清山无忧道友，号上清散仙。二道同列道教八真之位，名满江湖，义传宇内。毛六斤，铁八百，给本帮师长，磕头再三，退歇一旁。空海，大散二僧，不能居傲，上去施礼。二老抱拳还礼，相互寒喧一番。那岳飞虎惭愧，畏缩不敢前。便听弘老道:小徒无知，扰佛爷清修。老朽在此代罪，万勿为怪。两僧忙说不敢，空海躬身合掌，道:老前辈言重。此事关糸武林正道兴衰，匡帮主纵然不请，小僧也不能独善其身，置于事外。弘老哈哈大笑，道:一个好斗和尚。黄老忽道:可笑一班老头儿，今日竟为小子所累，好不可怜。那空海，大散，不觉心会而笑，俗尘可恼，弃之不去，姑且一笑了之。

那岳飞虎在远处，亦附声和笑。弘老眼拙，问:好汉气宇甚是不凡，如何称呼?岳飞虎急忙奔来磕头，回道:晚辈是萧山岳飞虎，蒙匡帮主抬举，给前辈磕头来了。磕头十几个，又给黄老磕下去。二老捏须直笑，叫他免礼。岳飞虎满怀欢喜，道:晚辈得以在前辈座下磕头，乃是天大福气。又拜十余，方才站到一旁。弘黄二老笑不止，请空海和大散同坐。二僧谢过，踞石坐下。那匡莫二帮主，及张天师，无忧道长，已看到二僧友。因是无暇分身，回头做个照面，以成礼节。二僧心明神会，亦点首示之。空海望半会，看出二帮主所使，并非丐帮武功，原是李将旧日所施。于是问:莫非欲寻那克制之法门?弘黄二老相视大笑。弘老道:方丈高明，一眼便洞透玄机。空海直言惭愧。道:小僧与他曾交手数百招，只知其神功，深不可测。怎如匡帮主，法眼神锐，看出其中奥妙。大散道:正如师兄所说。那黄老笑数会，道:禅师见笑。想我帮上下，跟他交手动武，何止百次。帮众为他所伤，也是无数。若说观其奥秘，克制其敌，尽是自夸之语气。略平怨愤而已。弘老望他大笑，接口道:丐帮是一群无用叫花，成不得事。总归要诸位同道，鼎力相助才是。

二僧齐合掌称好。大散道:前辈客气，此为我等责之所然，不敢推辞。岳飞虎见此，上前磕头捣地，道:愿受长老差遣。弘黄二老笑起来，请他起身，称之道义可贵。二僧亦称之英雄，武林承志之士。众老纷纷之际，筐隐二帮主，及道教二真，一齐罢武停手。四人大笑上来，相会佛门师友，极言久望之意。二僧还礼，大散开口道:小僧接匡帮主至帖，不敢有误。匆匆而来。不想，总不及两位道长神足，终是奔在小僧前头。二道推说此言过甚，不能承此。张天师受封于朝，名禄虽高，作揖拜之。就道:袁长老传帖那时，本教巧在三清观做客。闻丐帮有此急讯，于是连夜起程。偏又争强好胜，跟无忧道友较量一番轻功脚力。正是班门弄斧，自取笑病。可笑可笑。说罢汗颜带愧。众人皆知，无忧之轻功，独步武林，少有匹敌之人。纵然佛道二教，七禅八真在位众宗主，也无第二人可及。不觉失笑，然非辱也。笑一回，于是一齐回洞用茶。红纤草群小，一旁整治斋饭。

饭后，点起灯火。众老各依德望，团坐一处，共商那抵防官兵之法。大散直言道:此狗官残暴不仁，自以天下无敌。我等既合在一处，便该合力除之，永绝后患。匡莫二人，正中下怀，齐声附言，以为上上策。张天师以为不妥。道:统兵之帅，即失手为我等所擒，难保其部下，不会引兵围剿。受难却是武林同道。此虑正是众人所愁。无忧道长就说:不如诱之，以其汉人之身，岂会甘为胡奴?莫青愤愤说道:这法子已用过。那厮是贱骨头，正是官运得意之时，不会受我等诱惑。岳飞虎急进言道:在下愚策，可废他武功，教他废人一般。狗皇帝岂会怜他废人?必会弃之不用。张天师点头称好，岳飞虎便美不得了。诸老多有默准。莫青独自不快，拱手道:在座尽是武林前辈，一派之长。岂可为他后生小子，自贬威风。弘老笑着说:你自打不过他，如何把为师，也骂其中?莫青察觉失言，二分惶恐，跪下请罪。弘老不曾责之，令匡仲人跪下。问:你俩与他交手数回，其人如何?匡仲人回道:此人虽狂，心性深沉老练，不留余地。少年之性，又如深谷幽兰，见日则放，日收则合，异于世人。动武之际，招式虽古拙，却无克制之法。且其狂气盖天，霸道无比。弟子即可洞其先机，终无力克制其势，犹如飞天之神龙。

弘老频频点头，大喜道:此世得你为徒，足慰残生。盛赞已极，莫青哪敢再多言。弘老又问二道友高见。张天师道:武功套路，江湖见所未见，精奇万分。小道拙见，似是我道教一宗武学。弘老笑一下，道:有此法眼，足见教主神器。无忧拱手作揖，续道:此人少年成此绝技，可算一条小小蛟龙。黄老忽笑不止，道:他可不小，足足有九尺。无忧以为失言，羞的无话。空海是受教过的人，献语道:若以蛟龙论之，未足为过。只这蛟龙，如在云间，我等虽察其形，无法制之。弘黄二老拍手说好，以为盖棺之言。李将军曰:你们上当了，他们在集体吹牛哩。下章再论擒狂刀魔头定阳子。

正文 第八回3章 苗疆土司
本章人物；弘老，黄老，张天师，无忧道长，空海禅师，大散方丈，匡仲人，莫青，岳飞虎，陈老六，朱七爷，毛六斤，袁仕人。公孙役。
众人肚里明白，李长弓不止武功奇高，且身居权位，手握兵马。相抗实非易事。此时大论煮雁之法，未必足取。众人犯难那时，大散偏不服，捏拳道:不信合众人武功，斗他不过。可恨可恨。空海劝住他勿躁。道:绝非斗不过，实则不宜动武。他把话轻转，向弘黄二老，作揖请教。道:小僧听闻少林师兄提及，当年定阳子为害武林，全仗二位前辈讨伐，令之臣服。用的是何妙法?二宗主都觉哑然，即又畅怀大笑。便听弘老叹道:流云老秃驴，果真记旧得很。空海，大散几人，骇然大惊，不明老前辈，为何要骂少林方丈。空海只道唐突，急称罪过。那弘黄二老，并无怒色，笑完又叹不止。弘老开口道:并无妙法，逼他以恶惩恶而已。便说起昔日旧事，道:此事一别三十载，那时我任帮主，黄老弟是副帮主。定阳子老妖，是九司门教主，为患已五十余年。此人武功绝顶，内力无人可及。武林群雄，畏之成病。

他说到此，催红百灵拿茶解渴。黄老接话就说:老夫俩兄弟，偏生好胜，必欲除之为已任。奈何武功不济，差之甚远。于是请昆仑山通天教主天青子，及少林寺流云方丈，四人共商合力，便如今日诸位一般。听者惊魂莫名，四宗合力方能制敌，足见定阳子之本领高强。空海称奇复问:定阳子自是江湖大恶，无人可比。以恶惩恶，是何道理，愿闻其详?黄老凛然动怒，道:蒙古屠杀四海，其恶较之定阳，何止百倍千倍。大师忘却不成?空海一怔，道声罪过。道:亡国之恨，岂敢就忘。黄老收敛怒色，说:蒙古人强占中原，杀人如丘。定阳比之不及。当年，老夫四人合力，把他打成重伤。老妖狡猾万分，逃入皇宫，藏匿不出。诸位同道，可知蒙古皇帝，因何护他?众人面面面相觑，不明其故。高人眼下，敢做揣猜?黄老与弘老，笑将起来。齐道:其中原故，实是官官相卫。众人茫茫茫然，以为奇闻怪论。张天师问:晚辈受朝廷奉禄，只知有道司，有僧司。更有景教崇福司。僧道为官，不足称奇。却不知他邪魔外道，是何官职?

二宗老复笑他寡闻。弘老对他道:要知这定阳老妖，除任其教教主，还是苗疆土司长官，兼思州宣慰使。如土皇帝一般。黄老因苦笑嘲讽道:蒙古皇帝专以恶人为官，天下何其多，何止今日一个李家小儿。空海，大散诸人，不觉大笑，一泄胸怀。大散急问:定阳子，杀得杀不得?弘老摇头半会，道:不曾杀。要知胡族暴虐天下，但凡有志之士，皆举旗相拼，岂会甘为亡国奴?众人称是不假。张天师叹道:朝廷无道，不得不反。弘老点首赞许。续道:虽是如此，到底暴君杀民者多，民反官者寡，成不得气候。空海思忆旧国风光，不禁悲之。道:此为赵宋之病，久弱之故。百姓以不幸为大幸，以痛为不痛。弱久成病。弘老闻声长太息。道:正如禅师所言。依老朽愚见，百姓非不幸为幸，实乃不幸不足痛之。非为不反，实痛之不足反。欲求之反，须令不得不反。众人称此有理，听弘老又说:蒙古人之残暴，不足令天下人反。定阳之恶，令武林反而伐之。非天下万民不足反蒙古，不及我辈。实则武林正气尚存，虽一人之力亦反。当年不杀定阳，仍纵之与蒙古为恶。实纵之大痛天下，好使天下万民，归附我辈同道。朝廷虽残暴，怎奈何天下武林之大一统?因而借此可伐元胡。在坐诸人，明其深意，无人不心惊意动。虽千古袅雄，不足有此一论。复叹息不止。黄老说:当年做此事，自知定阳凶残成性，一身邪气。他混于宫廷，狗皇帝焉能不坏?及朝廷败坏，天下岂会不反?诸位可见，此数十年间，哪一朝不坏?哪一官不败?叹只叹，天下虽不乏真豪杰，举旗抗元，却无血性之士附和。万民忍痛而吞声，宁为亡国胡奴。以至蒙古朝廷残存，实为我辈之罪失。

坐者闻着，无不惭愧，引以为耻。弘老叹一回。复道:当年初用此法，流云方丈，天青教主，着实反对，以为大苦天下。老朽执意如此，以至反目。他二位分道而去，至今不肯相会。众人长叹，叹之用心良苦。无忧道长忽然道:想那定阳老妖，今日当已作古!弘老摇头道:老朽以行乞为业，尚能活至今日。他每日锦衣玉食，怎会舍得去死。他自咽一口茶，又说；诸位有所不知。九司门有一种长寿秘法，自其开派祖师野狐禅之后，历代长老，都有百岁元寿。据我探知，野狐禅实有一百二十一岁，老朽初入江湖，老魔还在世。武林传说，其死时貌似少年，并无衰老之态。想那定阳子，今日满百岁，但不知其貌如何?此言匪夷所思，空海等岂会不信。黄老对他笑道:你何不直说，误以李长弓为定阳之事?弘老大笑，抚须道:起初听徒儿禀报，说李长弓少年几何，深藏不露，如老成持重。即起猜疑。及交手比武，方知迷了心窍，虚惊一场。说罢复抚怀大笑。空海等人，虽早已威名广传，闻长老之言语，也不觉惊魂暗动。及知误会，齐齐舒怀，哄然失笑。弘老于是便说:而今这位李官爷，比之定阳子，犹难以对付。

众人以为然，叹气不已。空海进言道:小僧正想复用前辈旧策，未知可用不可用?弘老尚无语，黄老先以不许，断然道:一计不可二用。三十年前误用此计，以至老妖逍遥天外。奈何又纵一魔?果真擒住，必先废其武功。若是知改从善，不忍加戮，可饶他残命。大散，莫青等，欢喜附和，正合心意。弘老不便直言，命红纤草铺席盖欲睡。众人乃止。

第二日早起，众人合用饭菜，共至水潭边，便又各论轻重。空海，大散，无忧，张天师，及岳飞虎，俱为一派掌门，历事千万。会丐帮二宗二帮主，论说一日，莫哀一是。及天黑，始肯言罢。弘老道:我等先寻法破他武功，后议擒拿。免为江湖英雄取笑。众人应喏，移步回洞。然那易阳本非粗浅武学，八位高手穷尽所学，竟无相克招式。如是六七日，并不见李长弓进山来。众掌门猜疑满腹，或言畏怕，或言调兵待时，私下纷纷。匡仲人急命袁毛二人，及伯鼠，仲冬，叔丁，出山去打探勿误。五人领命，即日速去。及午时，毛六斤回山报:巨鲸帮朱当家。盐帮陈旗主，玄武镖局诸葛先生，于山外来投。匡仲人面上生色，道:武林同道光顾，快请勿失。毛六斤应是，岳飞虎道:兄弟同去。与矮子奔跑去了。不到一对时，二人将三派当家引至。那巨鲸帮主，人称朱七爷，体不甚长，貌亦不扬。黑似乌鱼，见之人恶。盐帮总旗主陈老六，则是奸商模样。独那诸葛先生，名子陵，身披儒衣，隐有高士风。三人见过匡帮主，寒喧一回。行至洞里，先施礼见弘黄二宗老，后拜佛教二宗主，道教二真。皆敬若天人，感激涕零，如是三世荣幸。磕头再三，方成大礼。退至一旁，跟岳飞虎并立，以待诸前辈差遣。

一会，天色暗淡，出外几人多未见归。匡帮主正自担忧，便见伯鼠慌张赶回。跪禀:大事不妙，袁长老在山外，给官兵截获，打了起来。匡帮主大惊，连呼可恨，对莫青道:救人要紧。即命伯鼠带路急奔，那岳飞虎，朱七爷，陈老六，诸葛先生，一同跟去效力。众人奔出山口，伯鼠指山下便是。黑夜之中，果见门下三丐，正为敌手纠缠，苦斗难脱。对手足有十六人，为首一人，是李将部下公孙役。因奉帅令入山，不巧为袁矮子察觉，要施杀人灭口之计。二帮主认得公孙役面目，怒心火炽。骂一声:狗官纳命来。齐拔剑刺去，剑锋所至，血溅命断，眨眼刺倒六个官探。岳飞虎等随后杀到，亦如刀砍乱麻一般。些许兵丁，怎敌得住，凄鸣痛号之声，彼起彼落，已是横尸一地。公孙役一看，手下仅剩三人，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逃命。奈何山野之地，急时无处可逃。只奔出几丈远，莫青纵身跃到，横剑拦截。他俩腿一软，只得跪地求饶，束手就擒。手下三人，早给众人，捆如粽子一般。他们押四人回山，请诸老掌门共审一番。问他诡计企图，公孙役吱唔不语。惹得岳飞虎，火冒几尺，怒指其道:前辈明察，这狗子做恶多端。日前到我门下查封，便是这狗头。说时一脚揣下，公孙役痛晕倒地。

其实，诸老何等高人，他便不讲，人心已晓。当下，弘老差五节令，押四人出外，好生看守勿纵。张天师指之影道:李长弓遣探马至此，可见大军围捕在即。众人点头称是。空海却道:其实不尽然。他若如此，当有所顾忌。因而探之虚实，眼下断不敢发兵。众掌门明之有理，不觉愁消颜笑。弘老赞道:老司马归入佛门数十年，谋略更胜当年。连道可喜，空海极言罪过，道:前根未断，难修正果。老前辈莫以取笑。原来这位佛门高僧，却是宋朝遗臣。那诸葛先生大胆上前，作揖道:神僧见识不凡，当不会错。在下有一愚计，设以虚实迷局，总教李长弓，不敢入山半步。众人笑而相问。大散不乐，道:狗官不进山，擒他就难。因把眼瞪那诸葛先生，不教他开口献计。空海责道:我等尽言拒大军，你偏想抓人。竟不知兵家有话，敌一人易，敌千军难。制一人难，制千军易。行兵之法，谋千军为上策，图孤寡为次。眼下若镇怯其千军，不至枉动。凭在坐众人之力，何愁擒不住?众掌门多言如此。大散便是心下难平，无语以对。又听匡仲人说:果然如此，李长弓孤身来欺。我等何足畏惧?立可划地抗礼!若千军万马齐至，我帮虽有十数万好手，自然不败。死伤亦多，确是可怜。大散即不敢再倔强多言。

当下，各派贤聚，先定疑兵之法，后定诱敌之策。拍手而定，各人安然就睡。只那朱七爷，和陈老六，奸性多疑，心神难安，欲想速逃，免受兵灾。岳飞虎睡得正酣，梦里却给二人拖起，睁眼细瞧，又见诸葛先生在前，急问所然。陈老六恼道:逃命关头，你倒睡得稳。三人不容他说，推出洞外。看到伯鼠，仲冬几人，值夜看守。那公孙役四人，都倒吊树上。陈老六拱手道:小兄弟想是困了，便由我四人代劳。三节令求之不得，千恩万谢，奔回洞里睡倒。夜里并无闲人，岳飞虎即问原故?陈老六捏着小胡子，道:岳兄莫非糊涂，官兵大举在即。你我性命攸关，急是不急?岳飞虎疑惑不解。道:前辈已有对策，我倒不怕。陈老六和朱老七，齐骂他轻信。朱老七道:老家伙的话，你竟当真。岳飞虎更感疑惑。朱帮主就说:我是不信。想那李长弓，武功绝顶，手下几万兵马。几位老宗主虽是名头大，怎是对手?我曾闻江湖传言，这空海，大散，及丐帮四位，都是人家手下败将。人家一人敌二，一人敌三，赢得丝毫不伤神。倒是大散方丈，被打半死，手脚尽断，武功全废。我们这点本事，赶紧逃命。

岳飞虎悚然心悸，急向诸葛先生请教。诸葛子陵叹道:如若真打，不逃不行。岳飞虎不禁气愤。责问道:三位今日才到，万千壮志，何等英雄?方才半日，反倒思逃?那诸葛先生，十分惭愧，无言复道。朱陈二人，却似吞铁，决意要走。陈老六嘟哝道:我等小帮派，武功低微，怎是李长弓对手?何况他丐帮，及佛道二教名门，平日是狗眼看人，不给我等好脸色。如今大敌在前，反倒大方，处处结盟。都是屁话。若动手对敌。必催我等在前，他在后，专教我等拼命，让他们白捡便宜。朱七爷立附声道:正是这理。我等都有家眷，一个个拼死。叫老婆儿女都随他?做叫花?做和尚尼姑?呸!岳飞虎听着，竟是无话。公孙役给吊树上，此时呼道:诸位好汉放我逃生，定在元帅跟前求情，保诸位分毫无损。好是不好?岳飞虎惹起恼火，冲他腹下，尽力打数拳。直打的公孙役，眼里是金星，口里吐血。他回头说:三位言之虽有理。我却不愿逃。定要跟狗官，一战方休。径自在火堆旁小睡，由他三人如何劝，总不答应。

正文 第八回4章 六掌门合斗三魔君
本章人物:弘黄二宗不，筐隐二帮主，张天师，无忧道长，空海，大散，岳飞虎，诸葛子陵，陈老六，朱七爷，红纤草，红百灵，伯鼠，袁仕人，毛六斤，公孙役，天魔穆天河，毒圣计仇，鬼圣孤竹子，李将，客从容。

三人见他意坚，劝了几回，反倒心虚。各在肚里算计，山里各派高手定策，或是管用。在外并无一日安宁，姑且在此赖几日。三人不复再劝，坐于火旁，呆一阵，叹一阵。正值心烦意乱之时，便闻山坳里，传出阵阵杂响，野兽夜里相斗。岳飞虎拔地跃起，道:待我抓来烧了吃。飞走入林，不多一会，扛一只獐子回来。他笑道:豺狼和豹子抢，我捡大便宜。四人于是操刀分肉，烧了便吃，美味异常，不再提那逃走之事。公孙役几人，吊在树上，馋得要死。一个差爷难忍，肚子直叫饿。朱七爷看眼里，笑而把他放下，拉至火边。道:大爷赏你一口。差爷不识好歹，张口想咬一块。朱七爷看准他张口，探手在火堆里，捡一块火炭，塞入他嘴内。差爷烧得半死，偏吐不出，满地上打滚，悲号欲绝。四人开怀嘲笑，以为乐事。陈老六奉承道:朱兄一手铁爪功，乃是武林顶尖绝技。今日一饱眼福，果然名不虚传。岳飞虎，诸葛子陵，大开眼界，以为神功绝艺，佩服要不得。朱老七得意非凡，绝无谦辞。那树上三人，望同伙这般苦头，筋酥骨软，只好装死，还敢奢望。

四当家共吃大饱，便见红纤草姐妹，出来观天探时。不容分说，呼之代劳，四人回洞就睡。二女复吊起官爷，守至朝霞东现，总算无事。二个靠一处，打起盹来，双双睡去。公孙役盼之已久，急急寻思脱险。可怜吊半空，天地不是，由不得自已。却见铁八百从洞里跑出，公孙役愁开眉笑，轻唤道:兄弟在此，铁统领救我。铁八百看二女熟睡，立抽刀断绳，放下四人。低声说:不能远送，兄弟保重。公孙役极是感激，匆匆拜别，趁雾重出山。铁八百恐他人猜测，转身回洞里。二女一觉春梦，醒来发现官差已逃无影子，大惊疾呼。匡莫二帮主，自洞里急奔出，随后是袁毛二偷。看官爷已逃，都是又气又悔。责问二姐妹逃之何方，茫然不知。莫青骂一回，扯二女回洞，听从师尊发落。朱岳诸葛陈四人，在后观望，人人庆幸不曾失职。弘黄二老，跟各派掌门宗主，商议片言，不曾责难。弘老道:逃则逃矣，无须担忧。令二姐妹下去造饭。

众人心下明白，探子回营，大军围山迫在眉睫，卸敌之机不容失。遂共商二策，以备救急。正在谋划那时，忽见洞外，飞入三物，落地有声，原是三个活人。众人为之心惊，上去细看，却是公孙役，及兵差二个。给点封穴道多处，浑身青肿带伤。匡仲人正思解穴，又见洞外，大步奔进三老头，对着碱人猛踢。弹起二丈余，碰壁坠落，骨损颅裂，添伤多处。三老头反以为喜，拍手欢叫有趣。众人看清来者，原是蓬莱三魔君，群情盛怒。匡仲人拦住三魔，怒问:此山乃是丐帮禁地，三位非请擅闯。是何道理?莫青怒火更大，骂道:三位若说不明白，休怪我夫妇剑下无情。那大散，无忧道长，都是观望欲前。三魔见此阵势，立收笑意。拱手作揖，各报姓名宝号。穆天河道:二位稍安勿恼，在下三兄弟并无恶意，今日投靠来了。二帮主更怒不可恕，以为耻辱。莫青骂声荒谬，挺剑刺去，穆天何手无寸铁，大吓一跳。计仇见状，忙拿杖头顶开来剑。莫青连刺数剑，没有刺着。计仇高声嚷道:堂堂丐帮，号令百万，竟如此不知礼?莫青为保声誉，只得忍之，收剑退回。

那穆天河又说:叫你勿以动怒，你偏不信。我兄弟若非诚意来投，岂会白白教你打。莫青压下怒火，嚷道:你等有话快说，何须啰嗦。穆天河声声应是，眼里看到弘黄二宗，及空海，张天师，众高手安在。他暗叫不妙，急急招唤孤竹子和计仇，上前拜会高人，磕头不止。穆天河道:诸位乃是武林高人，后生等仰慕已久。今日得瞻仙颜，实三生修幸。复磕拜不停，匡莫二人，不敢拦阻，只好由他们拜。那三魔说半日仰慕的话，方说及正事，想要合众人，共同对抗李长弓。三魔实意，为夺海天玉璧和玄珠密语。弘老不置愿否，转头问二徒，道:你们可有发帖请人家?二帮主都说不曾请。弘老笑一笑，对三魔劝道:小徒不请三位岛主，当有道理。议盟断然不可，三位请回。老朽双腿已失，恕难远送。三魔求之再三，不愿便去。莫青不甚奈烦，骂道:这般可恶，找死不成?鬼圣孤竹子，气攻上头来。恼道:老叫花太不近人情，狗官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本想借此除他，与你同道，你竟不肯?众掌门冷嘲取笑。匡帮主道:你与他是私仇。我帮与他为敌，却为天下武林大义。岂可混为一道。众掌门齐称此理，劝他等三人速去，免得动手无情。

孤竹子气极，跺足不止。穆天河赶忙帮腔。道:我们蓬莱岛，同为武林名门，如何不算同道?莫青怒叱一声，道:官兵欲扫江南，贵岛远在万里之外，总扯不到一处。尚要多言。三魔辞穷，忌对方高手众多，怎能抗逆。三人恨在肚里，便思要走。大散和尚站出拦阻，怒哼哼道:孤竹子，你月前趁小僧受伤，偷袭加害。此仇未计算，想走可不易!空海起座道:老衲本无心报怨，然你等害人顽性不曾改。今日要为武林除此大害。三魔大惊，回头望弘黄二宗老。弘老摇头轻叹，道:劝你不走，而今烦恼复生，怪不得他人。三魔又气又恨，大骂臭叫花，老秃驴，满口佛法仁义，蛇蝎心肠，天下大害，远胜云云。空海大散二僧，不同他们哓舌，趁势便打，各把看家本领使出。三魔知空海内功深厚，不敢硬拼，游斗数招。且斗且骂，直把三千世界之神佛，统统骂遍，激空海发怒。空海本无高妙招式，恼怒那时，更无章法乱打。大散内功未恢复七成，天擒爪和一阳混元功，威力不足，耗久必败。张天师看得明白，对无忧掌门说:蓬莱本道教仙山，为三魔所占据。今日道友与我联手，驱赶邪魔外道。夺回洞天胜境。

无忧道长合言称好，二道撒开无尘子，相援僧友，四人共斗三人。三魔武功修为，比佛教二宗主，本高不过几分。及道教二真插手，立时见拙，百招吃紧。三魔能不怒?即把牛鼻子道士骂上，骂完张道陵，复骂道尊道圣。那正一教张天师，却是张道陵三十七代世孙。听三魔骂圣祖，生仇生恨，即拔出背剑，把祖传天师剑法，使将出来。三魔力衰气减，自以技短，怎挡得住。给逼手脚慌乱。直骂自家门上无能，未传盖世绝技。在那肚里，急思逃命之法。四面尽高人锐目，看三人边打边退，意在窜逃。莫青便说:他们在我丐帮地头撒野，岂可置之有无。匡仲人会应，弹剑截去，二帮主共剑封洞口退路。三魔咬牙切齿，恨无八臂共御。只接得十数招，人人身中数创。自危难救。穆天河在平日，不好使兵器。此刻最是吃亏。自骷髅法器给李将打毁，他还有一架天涛琴在背间。双手接招不暇，怎有功夫去弹。便见三师弟计仇，使一根九尺顶天拐，困顿之余，舞杖胡乱横扫，莫管是敌是友，近身便砸。计仇困于二道真之间，汗血沾衣，目难辩物。急呼道:自家兄弟何在，自顾逃命去了么?穆天河大骂道:逃你娘，快把宝杖借我挡一挡。计仇慌忙时节，心仍知其不轨，此生死关头，不能不借。把顶天拐掷他手中，自取二圣环接招。穆天河得宝杖，即把十六路天魔杖法，一股施展，果添威风几分。舞杖若狂，大呼痛快，杀骂声又生口出。怎想孤竹子已支不住，恼火骂道:老东西，此时还耍威风，夺路逃命要紧。他挥舞短刃，名为灼龟，长不足尺。此时全无用武之地，因而困迫极甚。

穆天河骂他无能，举杖挥舞，往洞外猛冲，孤竹子守中，计仇断后。果是狗急跳墙，疯不可挡。六老奋力牵制，犹不能拦住。急呼巨鲸，盐帮，玄武，金鹿，四当家截之莫失。朱岳诸葛陈，四人依言奔来，舞刀相峙。袁毛二偷也来助阵。不料计仇左的一扬，一把毒针飞出，逼退六掌门。扭头撒手，又扬一把飞针。朱岳诸葛陈等，人人七魄惊走三四，滚倒扑地。生门已启，三魔纵身窜出。六老追出那时，计仇毒器重二疾施，。毒圣之毒，独步江湖，天下变色。二道飞舞无尘子，扑落飞针。见三魔亡命未远，自许轻功高对手，拔足急追。二道紧追至山口，却见三魔端坐石上，喘息如牛。计仇狂骂道士可恨，弹出一团银弹，触地爆响，立现红雾满天。二道知之实为剧毒，忙挥打无尘子驱之。那想愈驱愈广，毒雾四溢不消。二道心惊失色，飞似退回。那匡莫二人和空海，大散，轻功稍弱，也已赶到。见此红雾，未敢轻前一步。看毒雾合了林气，弥漫遍野，树木枝叶，为毒所侵，纷扬而降，秃林数里。众掌门骇然，俱不寒而颤，平生未见有此大毒。呆望许久，见雾不散，无奈返回。禀知弘黄二宗，亦惊而叹之，不复多问。

匡仲人给公孙役三人，解穴施救，发现二人气绝，独公孙役残命尚存。亦已遍体伤肿，惨不可言。毛六斤问他回话，原是山外给三魔擒下，封穴打伤，当球来踢，已有十里之遥。诸老又惊又怒，大骂暴徒。不忍加罪，容他自逃。公孙役感恩感德，磕头十几许，临行出洞。空海告诫他道:回去报上李大人，各派英雄在此，恭候大驾。山道不平，教他万般在意。公孙役拜谢走去。张天师叹一回，道:贫道方才担心，三魔出山后，会投靠官府。却是不能。大散和尚哼道:恶人本性相通，只怕未必。各人自叹息一回，携手回洞小歇。

公孙役遍身重伤，任他筋骨如铁，飞足曾驰千万里。此时走二三里，已支不住。遂一步一爬，吃尽苦头，折腾一日一夜，方到行清县城。遇上所部探马，扶入官衙。县父母万分惊恐，急请大夫救治。将士告急，军文快马飞传，午时二刻驰送省会。李将巧是三日歇堂，复箭传李府。李将接书，虎威震怒，修书一册，令客从容亲往德清，护公孙投回省。客从容既入德清，以其县牧失职，先杖三十，摘去顶上乌纱。虚位呈省另择贤良代任。即雇佣大轿，送公孙役共回。公孙役回元帅府，禀明山里诸事，方退去养伤。李将怒各派与已作对，更怒三魔，残害部将。亏是公孙役肢骨强硬，武功小有根基，得以存命。报情有功，落擒记过。免过军杖，功过各是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