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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花】第十二章 鸿飞冥冥

fu44.pw2014-11-09 15:39:06绝品邪少

  第十二章 鸿飞冥冥

  庙外风势虽已减弱,雨却还在下着,本来阴霾的天色,现在因接近黄昏,愈
见阴暗,大殿上自然更暗了。那永胜镖局的镖头们这时已经取出两大包油纸,放
到地上,打了开来,一包里面全是卤菜酱肉之类,另一包却有百来个大馒头。

  罗尚武朝李小云、南宫靖、虎伥夏侯前、黑豹侯休等人含笑道:「这几位老
哥,天雨还没停止,大家今晚都只好在这里坐息一晚,敝局人手较多,这里又没
有店可以落脚,所以在没下雨以前,就难备好了食物。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
,不用客气,馒头、卤菜,本来就多买了一些,请大家一齐来随便用好了。」

  虎伥夏侯前道:「这个怎好意思?」

  罗尚武道:「没关系,只是一些干粮罢了,如果贵庄准备的,也一样会请大
家食用,诸位毋须客气。」

  虎伥夏侯前朝侯休笑了笑道:「大少庄主,这位罗少局主既然这么说了,咱
们那就不用客气了。」李小云暗暗扯了南宫靖一下衣袖,跟着侯休等人围着坐下。

  罗尚武又朝坐在右首靠着神龛的一个老者说道:「这位老人家也过来一起用
晚餐了。」

  李小云先前以为那人是和镖局一起的,这时听罗尚武一说,不觉朝那人望去。
那是一个穿着土布大褂的乡下老头,头上戴一顶毡帽,一张苍老的狭长脸,满布
皱纹,颔下留一把花白山羊胡子,手中拿一支竹根旱烟管。听到罗尚武的招呼,
慌忙旱烟管往腰间一插,抱着拳道:「少镖头这么客气,小老儿真是不好意思。」
他虽说得还算得礼,但举止总脱不了乡土气,使人一望而知不像是江湖上人。

  大家坐下来,也就不再客气,各自吃着卤菜馒头。侯休总是记挂着兄弟,举
目往外望去,说道:「阿元这时候还不回来……」李小云暗暗好笑,忖道:「他
又不是你兄弟。」

  虎伥夏侯前深沉目光望着南宫靖、李小云两人问道:「这两位小兄弟如何称
呼?」

  李小云接口:「他是我大哥宫飞鹏,我叫宫飞云。」

  夏侯前又道:「原来是贤昆仲,你们到哪里去?」

  李小云看他问了又问,显然对自己两人起了怀疑,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老鬼
讨厌」,一面说道:「我们是奉家母之命,去九华山还愿的。」

  那乡下老头呵呵一笑道:「这倒真是巧,小老儿也是到九华山替老伴还愿去
的,正好和二位相公同路。」李小云闻言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乡下老头双目无光
,不似会武的人,心中也就并不在意,只是敷衍的朝他笑了笑。

  大家吃饱之后,还多了不少馒头,一名镖局伙计依然包好收起。这一阵子工
夫,天色早已全黑,外面潇潇雨势,不但未停,却又下大了。罗尚武看看天色,
说道:「师叔祖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呢?」

  夏侯前笑道:「大概主人好客,留他们吃便饭了。」

  侯休道:「我看那个绿袍老头说话阴沉,不像什么好路数。」

  夏侯前嘿然道:「凭掌门人,还有金鞭安、皖西三侠,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
的高手,合起来就是来上千军万马,又能如何?大少庄主只管放心。」

  镖师们在火堆中加添了柴火,大家有的倚着神龛而坐,有的背靠墙壁打盹,
十几名镖师伙计,却在火堆旁躺了下来。李小云和南宫靖也在墙角跟倚壁坐下,
闭目养神。大殿上虽有二三十个人,却渐渐静了下来。

  时间渐渐过去,现在至少初更已经过去了,被绿袍老者邀请进去的金鞭叟田
五常、白虎神暴本仁、皖西三侠等人依然没有出来。黑豹侯休忽地睁眼道:「大
叔,大师伯等人去了这许多时候,还没出来,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罗尚武接口道:「侯兄说得极是,现在大概初更已过,咱们该进去看看才是。」

  虎伥夏侯前点点头站起身道:「好吧,属下进去瞧瞧也好。」举步转过神龛
,往后走进去。

  哪知虎伥夏侯前刚进去没一回,就急匆匆快步走出,大声叫道:「大少庄主
,你们快来,掌门人等几位都不见了。」

  黑豹侯休听得一怔,坐着的人一跃而起,说道:「大叔,你说什么?」

  夏侯前道:「里面根本没有人。」

  罗尚武也跟着跃起,急急问道:「夏侯大叔,你说里面没有人?」

  夏侯前道:「不错,里面黑漆漆的根本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这一嚷,虎
头庄和永胜镖局的人也纷纷站起来。

  李小云也白吃了一惊,里面没有人,岂非爹和二叔,三叔等人都不见了?她
不觉也跟着站起,随大家围了上去。侯休道:「里面怎会没有人呢?」

  罗尚武道:「侯兄,咱们还是快进去看看。」

  侯休道:「这真是怪事,里面没有人,大师怕他们会到哪里去了?」

  虎伥夏侯前道:「属下带路。」

  罗尚武朝镖局的人道:「你们大伙留在这里,赵刚、李健跟我进去。」

  侯休也朝虎头庄庄丁吩咐道:「你们都留在这里,不用进去。」永胜镖局的
赵刚、李健各自从怀中掏出千里火筒,由虎伥夏侯前领先,两人打着火筒,跟在
他身后,然后是黑豹侯休和罗尚武两人。

  李小云悄声道:「大哥,我们也进去瞧瞧。」她听说爹和二叔、三叔无故失
踪,自然要跟进去看个究竟,但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二位年轻相公少不更事
,只是为了好奇而已。

  经过神龛,有一道门户,门外是一个小天井,这时候雨还下得很大,大家冒
雨越过小天井。因前面有赵刚、李健擎着两支火筒照明,很清楚的可以看到小天
井中杂草丛生,已有很久没有人除草了。没有人除草,就是说已好久没有人整理
了。

  大家勿勿跨上三级石阶,迎面有几扇已经给风雨吹打得发白的花格子长门,
只是虚掩着。里面像是一间佛堂,也像是客室模样,中间一张方桌,和几把木椅
,桌上香炉烛台,但积尘甚厚。此外就别无一物,连地上到处都是尘沙,显见已
久无人住,侯休看得一呆。绿袍老者明明说他主人住在后进,但这里明明久已没
人住了,那么师伯等几个人到哪里去了呢?

  罗尚武一个箭步掠到左厢房门口,赵刚手持火筒连忙跟了过去。不用进去,
只要在厢房门口,就可以一目了然,房内只有破床破椅,到处都是瓦砾灰尘。再
看右厢房情形也差不多。罗尚武说道:「奇怪,师叔祖他们进来的时候,如果看
到这样的情形,那绿衣老头的主人就不会住在这里,这许多人难道还会上他的当?」

  他这话没错,终南五老的金鞭叟田五常、白虎门掌门人白虎神暴本仁、皖西
三侠,都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江湖上各式阵仗,哪一种没有见识过?仅凭一个
绿袍老者岂能骗得过这些人?如今居然一个人也不见了。而且最奇怪的,屋中竟
会没有一点打斗动手的痕迹,好像这些老江湖到了这里,就突然神秘失踪了。

  黑豹侯休问道:「大叔,后面还有什么地方?」

  虎伥夏侯前道:「没有了,左边只有一间厨房,连灶都倒坍了,到处都漏着
雨水。」

  侯休望着他问道:「大叔,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人中,当然要数虎伥夏侯前江湖阅历最深了,但他看着眼前这一情形,
也不觉搔搔头皮,无可奈何的道:「这个……属下也看不出一点迹像来,照说像
掌门人和金鞭叟、皖西三侠等五人,极不可能遭人劫持。甚至会连动手的机会都
没有,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若非亲自经历,就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侯休道:「但大师伯他们明明失踪了,这是事实。」

  李小云没有作声,只是暗暗留心观察,心里也在转着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念头
,但她究竟是毫无江湖经验的人,连虎伥夏侯前这样一个老江湖都瞧不出来,她
又如何瞧得出来?

  夏侯前、赵刚、李健三人就像猎犬一样,目光不注的朝四周溜动,在三间破
败的禅房里,每一个角落都仔细的看遍了,依然一无所得。最后夏侯前颓然的道
:「看来这里是找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了,他们好像根本就没有进来过。」

  罗尚武道:「那么这些人又会到哪里去呢?」

  夏侯前道:「事情果然大有蹊跷,咱们还是退出去再从长计议吧。」

  大家退出大殿,还是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李小云和南宫靖依然回到靠壁处
坐下。大家只当两人为了好奇才跟进去瞧瞧的,事情当然和他们无关。李小云人
虽倚着墙壁坐下,但失踪的是爹和霍二叔、谢三叔,岂会和她无关?她虽没和夏
侯前、侯休、罗尚武等人磋商,但心知凭他们几个人,也磋商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她只是默默的在心中盘算着:这失踪的五人中,自以金鞭叟田五常武功最高
,名气最响了。其次则是白虎神暴本仁,最后才轮到皖西三侠。有这五个人走在
一起,江湖上真还想不出什么人能把他们劫持了去。但爹等五人明明失踪了,摆
在眼前的情况,极可能是遭人劫持了去。以五人的武功,尚且神不知鬼不觉的遭
人劫持,还有谁能查得出头绪,可以把爹他们救出来呢?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好呢?

  因为眼前有两件事,都是急事,一是南宫靖神志受迷,师傅要自己陪他到九
华山去。一是爹等五人突然失踪。她考虑再三,爹等五人如果遇上强敌,这强敌
又是爹等五人的仇人,那么早就横尸在后进了。用不着把他们劫持了去,既然劫
持了去,其中必定另有原因,并不一定会把他们置之死地。何况凭自己这点武功
,也未必查得出来,只怕还没查到眉目,就送了性命,不如先去九华,让南宫靖
迷失的神志治好了,自己也可以多一个帮手。想到这里,心里有了决定,就没有
方才的心乱如麻了。

  再听虎伥夏侯前、侯休、罗尚武,也在商讨不出所以然来之后,有了结论,
侯休他们白虎门还有几个师叔。罗尚武这边,因金鞭叟是终南五老的老三,他无
故失踪,罗尚武当然也要赶去终南,大家只有各自去搬救兵。这一个晚上,大家
七嘴八舌,乱哄哄的自然谁也不想睡觉了,真是最长的一夜。

  第二天清晨,雨已停了,晨曦也渐渐升起。白虎门和永胜镖局的人为了要去
搬救兵,天一亮就走了。李小云睁开眼来,大殿上已经剩下自己和南宫靖两人,
连那个头戴毡帽的乡下老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走的,这就站起身,叫道:「大哥,
我们也该走了。」南宫靖答应一声,站了起来。

  两人走出庙门,就沿着大路走去。南宫靖走了一段路,忽然道:「兄弟,昨
晚那个绿衣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李小云听得一怔,心中不禁暗暗高兴,大哥被迷失的神志,最近好像已经清
楚了不少,这就急急问道:「你哪里见过他的?」

  南宫靖道:「我想不起,这人总好像见过的。」要知他虽被某种独门药物迷
失了神志,但他总究从小练的是佛门神功「易筋经」,时间稍久,失去的记忆,
自可稍稍恢复一些过来。

  李小云道:「不要紧,你慢慢的想想看,是不是会想得起来?」

  南宫靖招摇头道:「想不起来了,我已经想过了,昨晚我看到他的时候,就
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想多了,反而一点头绪都找不到了。」

  李小云心中暗道:大哥既然见过此人,那就好办,只要他神志恢复了,他一
定会想起来的,只要有了线索,还怕会找不到人?一念及此,就道:「大哥想不
起来,就不用想了,我们快些赶路吧。」

  两人脚下加紧,中午时光就赶到安庆,用过午饭,就赶到渡江埠头,正好有
一条渡船即将开船,李小云拉着南宫靖匆匆登上了船。船舱早已挤满了人,水手
们解缆启航,李小云因在舱内人多气浊,从每个人身上发出来的味道,实在不好
受,就悄悄拉了一把南宫靖的衣袖,退出船舱,站到船舱外的甲板上去。

  甲板上也早已站着不少人,有的正眺望江上景色,有的互相攀谈着。两人刚
站停下来,就听有人咦了一声,招呼道:「宫兄贤昆仲也在这里,这倒是巧得很。」

  李小云抬头看去,原来这人正是丁玉郎,他负伤之后由自己给他改扮成侯元
的,这就含笑道:「原来是丁兄……」

  丁玉郎目光疾快朝四下一转,轻嘘道:「宫二兄小声些,兄弟现在还是侯元
呢。」他不待李小云开口,接着又道:「兄弟觉得改扮侯元,还挺有意思,遇上
什么事,会有白虎神撑腰,兄弟正要谢谢宫二兄呢。」

  李小云觉得好笑,说道:「这么说,你还不想把它洗去了?」

  「当然。」丁玉郎得意的笑了笑道:「不遇上真的侯元,兄弟还真不想把它
洗去。」

  李小云道:「可惜侯兄的靠山已经失踪了。」

  丁玉郎吃惊的道:「宫二兄你说什么?」李小云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扼要说
了一遍。

  丁玉郎惊哦道:「会有这样的事情,这倒是一件震惊江湖的事。」

  李小云轻声问道:「侯兄,你是到哪里去的,前晚南宫遭人救走,你可知道
那救走他的是谁吗?」

  丁玉郎微微摇头道:「不知道,那人一身武功高不可测,兄弟是第一个追着
出来,一晃眼,就不见他的影子,接着兄弟身后就被一道掌风击中,自知伤得不
轻,只好隐人树林,看着他们分头追踪,可见他们也没有一个看清此人去向的了。」

  李小云紧盯着问道:「侯兄还在找他们吗?」

  丁玉郎耸耸肩道:「兄弟就是想找他,但一点眉目也没有,岂不等于大海捞
针?哦,贤昆仲呢?」

  李小云道:「家母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闯荡,才要我们兄弟两人出来找他的
,他被人救走了,咱们也只好回去覆命了。」

  丁玉郎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前晚贤昆仲并不在场,如何会
知道呢?」

  李小云笑了笑,说道:「那天晚上,大哥在外面打接应,兄弟是第一个进人
龙眠山庄书房的人,他们进来之后,兄弟就躲在书案厉面一张靠背椅后,所以丁
兄冒险故人,兄弟都看得清清楚楚,丁兄身手真是高明得很。」

  「宫二兄夸奖了。」丁玉郎看了南宫靖一眼说道:「令兄好像不大喜欢说话?」

  李小云道:「大哥一向沉默寡言,一天之中,大概也说不上两句话,他和兄
弟恰恰相反,兄弟要是像这样成天不说话,闷都会闷死了。」

  船上挂起两道风桅,乘风破浪,在江面上,倒也极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就
已驶近对江。丁玉郎忽然低声道:「上了岸,咱们就要分手了,宫兄二位前途珍
重。」李小云听他口气,心中不觉一怔。

  此时船已靠岸,大家纷纷走出船来。丁玉郎朝两人拱拱手,举步走向跳板,
等李小云、南宫靖上了岸,丁玉郎早巳不知去向。这时已是未申之交,两人沿着
大路往东,赶到殷家汇,已是傍晚时候。

  殷家汇,是一处临江的镇集。因为附近百里以内,没有城镇,这里就成为过
路客商临时落脚之处,一条街上,也有着两三家小客店,都是因陋就简,差堪供
人住上一晚而已。李小云和南宫靖在街上找了一家客店,定了房间,才到街上一
家饭馆吃饭,刚坐下不久,瞥见丁玉郎匆匆走入,目光迅速一转就笔直朝自己两
人走来。

  李小云连忙站起身招呼道:「侯兄,你也来了,快请坐。」

  丁玉郎在两人横头坐下,一名伙计走了过来,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丁玉郎道:「他们吃什么,给我也来什么好了。」

  伙计退走之后,丁玉郎忽然目光四顾,压低声音道:「兄弟在渡船上发现了
一个人,二位总还记得,昨晚在大殿工有一个戴毡帽的乡下老头,兄弟怀疑他是
缀着二位下来的,因此上岸之后,就故意落后了一步。结果不出兄弟之料,这人
一直远远跟在贤昆仲身后,兄弟看二位好像一直不曾注意及此,所以特地来通知
贤昆仲一声,好有个准备……」刚说到这里,急急的道:「他也来了。」

  李小云乘机悄悄回头看去,果见昨晚那个戴毡帽的乡下老头已在右首隔着两
张桌子的空桌上坐下,一手端起茶盘,悠闲的喝着茶。李小云实在看不出这乡下
老头是个会武的人,但她相信丁玉郎也许不会看走眼,因为他的武功比自己高明
了不知多少。只是不知道这乡下老头为什么要跟踪自己两人呢?难道自己两人有
什么破绽给他瞧出来了?伙计替三人添上饭来,大家就各自低头吃着饭,没再说
话。

  李小云对那乡下老头留上了心,就不时有意无意的朝他瞥上一眼。那乡下老
头叫的是一碗面,这时敢情也正在低头吃面。不多一会,乡下老头已经先行吃毕
,站起身付帐走了。」

  李小云问道:「侯兄住在哪里?」

  丁玉郎道:「兄弟只是因为发现他跟踪二位,才特地赶来给贤昆仲报讯的,
兄弟另有事去,就要走了。」说话间,就站起身来。

  李小云感激的道:「多谢丁兄高谊,兄弟感激不尽。」

  丁玉郎笑了笑道:「宫二兄不也救过兄弟,大家都是朋友,何须言谢?兄弟
告辞。」抱抱拳,扬长出门而去。

  南宫靖忽然说道:「兄弟,这人愚兄也觉得他好像很熟。」

  李小云道:「他是大哥的朋友咯,大哥自然很熟了。」

  南宫靖道:「愚兄没有朋友。」

  李小云听得不由一怔,她自可感觉得出来,大哥近来神志似乎比以前清楚了
不少,他说他没有朋友,这话似乎可信,那么丁玉郎又是什么人呢?他既非大哥
的朋友,难道会是大哥的敌人不成?唔,莫非丁玉郎也是凯觑大哥达摩手着「洗
髓经」的人?

  两人站起身,付帐出门,只见卖花婆像一阵风般往店中冲了进去。李小云心
中暗道:她一定是找侯元来的。她不愿让她看到自己两人,节外生枝,这就低声
道:「大哥,我们快些走吧。」

  那知刚走出两三丈远,只听身后响起卖花婆呷呷的笑声,叫道:「两个小伙
子,你们慢点走。」话声入耳,身边微风一飒,一条人影已经从身边闪到前面,
一下拦住了去路,那不是卖花婆还有谁来?只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的道:「你们两
个小伙子方才不是和侯元那小子一起吃饭的吗?姓侯的那小子呢?」

  李小云道:「老婆婆认错人了,咱们几时和姓侯的一起吃饭了?」

  卖花婆眯着一双三角眼,尖笑道:「老婆子怎么会认错人?那饭馆伙计岂会
对老婆子撒谎?你别在老婆子面前装佯了,你们不认识姓侯的小子,他吃了饭,
你们付帐?快说,那小子到那里去了?」

  李小云道:「我们真的不认识什么姓侯的。」

  「你们不认识?」

  卖花婆目中阴晴不定,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说道:「你们昨晚不是也在庙
里避雨,老婆子找姓侯的小子,你们也看到了,还不认识吗?」

  李小云道:「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并不是侯元……」

  「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卖花婆道:「老婆子一路追踪那小子来的,在大街上被他溜了,他明明和你
们一起吃的饭,不会是假的?老婆子眼里不揉砂子,小伙子,你再不说实话,休
怪老婆子对你不客气。」

  李小云道:「我骗你作甚,他不是侯元。就不是侯元。」

  「好哇。」卖花婆尖声道:「你小子倒嘴硬得很,不给你吃些苦头,还当老
婆子在卖膏药,只说不练呢。」右手一探,疾然朝李小云抓来。

  李小云还来不及闪避,南宫靖看她向李小云出手,口中大喝道:「你要干什
么?」右手随着划出,他这一格,虽是随手划出,内劲如刀,嘶然有声。

  卖花婆没想到这小伙子随手一格,竟有这般深厚的内劲,急忙把抓出去的右
手往后一缩,目注南宫靖,呷呷尖笑道:「小伙子,瞧不出你还有两手。」

  就在此时,李小云耳边突然响起师傅的声音说道:「徒儿,快叫你大哥不可
出手。」

  李小云听到师傅的声音,心中一喜,忙道:「大哥,没你的事,你别再出手
,她不过是误会而已。」

  卖花婆尖笑道:「老婆子不在乎你们两个小伙子一起上,你们今天不说出姓
侯的小子下落来,老婆子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是大街上,卖花婆和两人这一起
了争执,登时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远远的围了一大圈。

  李小云气道:「卖花婆,你讲不讲理?我告诉低我们没有和侯元在一起吃饭
,那不是侯元……」

  卖花婆看人多了,有些人在说她不对,拦着人家两位相公,像是故意找麻烦
,一时更是气往上冲,尖声叫道:「好小子,你还不承认,你们和虎头庄的花豹
侯元一起吃饭,姓侯的小子是采花贼,你们两个小子还是好人?」

  李小云气道:「卖花婆,你嘴里放干净点,我们没和侯元在一起,信不信由
你,我们兄弟只是事不关己,不愿多事,可不是怕事的人。」

  卖花婆呷呷笑道:「老婆子不怕你不承认。」身形一晃,又朝李小云欺了过
来。

  李小云怕南宫靖一出手,被人家认出他的路数来,这就叫道:「大哥,你只
管站着不用出手,我一个人对付她就够了。」口中说着,身形向左闪出挥手一掌
拍了过去。

  卖花婆看他出手功力不如南宫靖甚远,口中呷呷尖笑道:「老婆子早巳说过
,你们两个只管一起上……」双手疾发,右手化解李小云的线势,左手随着直抓
过去。

  李小云自如功力不如对方,不敢和她硬接,身形晃动,又闪了开去,但她身
法总是不及卖花婆的灵活,一连避开两招,只觉图穷匕见,不过三两招,就被卖
花婆抢得了先机。卖花婆眼看李小云武功平平,却是不肯让她大哥出手,心中不
禁暗暗觉得奇怪。

  就在此时,突听人丛中响起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娘,你快住手。」

  卖花婆一下就听出是女儿的声音,不觉呷呷笑道:「乖女儿,你我来了也好
,这二个小子和姓侯的小子是朋友,再有一两招,娘就可以把他拿下了。」口中
说着,双手突然加紧。

  「娘,他不是的,你们住手。」随着叫声,绿影一闪,一个身穿葱绿衣衫的
少女一下拦在卖花婆面前,一脸娇唤的道:「娘怎么不问问清楚?他……他是好
人。」这少女正是卖花女,看去不过十七、八,真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卖花女双颊红馥馥的,一副又羞又急模样,娇嗔道:「娘,你怎么搅的嘛,
这两位相公就是那天救了女儿的人,你老人家怎好恩将仇报?」

  卖花婆直到此时,才怔怔的看看李小云,口中哦了一声,说道:「你说那天
在汤王庙救你的就是这两位相公?」

  卖花女点点头道:「是咯。」一面转过去,含情脉脉的朝李小云抱抱拳道:
「我娘是个火爆脾气,这位相公幸勿介意才好。」

  李小云忙道:「姑娘不可多礼,这原是一场误会,在下兄弟怎会介意呢?」

  卖花婆一双三角眼一眨不眨的打量两人,呷呷笑道:「小青,你就只会派娘
的不是,也不给娘介绍,这二位相公贵姓呢?」

  卖花女春花般粉脸蓦地一红,低下头去,幽幽的道:「娘不会问他们吗?女
儿也……不知道……」

  李小云忙道:「在下宫飞云,他是我大哥飞鹏。」

  卖花婆呷呷尖笑道:「原来是二位宫相公,老婆子真对不住,方才多多冒犯
了。」

  李小云道:「老婆婆好说,这是误会,事情过去了,还提他作甚?」

  卖花婆笑道:「难得宫二相公这般爽快,老婆子真是错怪了人。」围着看热
闹的人,没有热闹可看,早已纷纷散去。

  李小云看到卖花婆方才直打量着大哥,忙道:「我大哥一向不大喜欢说话,
还希望老婆婆原谅,在下兄弟失陪了。」

  卖花女眉眼盈盈,望着李小云像要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这一神情,卖花
婆岂会看不出来?看了女儿一眼,呷呷笑道:「丫头,这位宫二相公人品不错,
也很会说话,他哥哥却有些憨头憨脑,所以武功就比他弟弟高明得多呢。」

  卖花女道:「他既然憨直,武功怎会比他弟弟高明的呢?」

  卖花婆道:「憨直的人,心无旁鹜,就会专心一志的练武,心思灵巧的人,
不能专心练武,武功自然差了,你不是也是这样,贪多不精,不肯用功,才会被
人欺侮。」

  卖花女不依道:「娘怎么又说到女儿头上来了?看,人家早已走了,娘却站
在大街上,唠叨个没完。」

  「好。」卖花婆道:「咱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