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雅琴去卡尔加利,不到一个星期就回来了,还带着文若。雅琴一直没能做到
的,加拿大的反华政客们做到了。妞妞也离开爷爷奶奶,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一
家人终于团聚了。
这天下班,袁芳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沈芸走进来,低着头也不说话,往袁
芳手里塞了一个信封,转身就跑开了。袁芳挺奇怪,打开一看,登时变了脸色,
放进包里便往外走。程教练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袁芳上了车,沉着脸,一言不
发。程教练不敢多问,但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想了一下,就把车开上了
旧京通路,停在八里桥不远处。
他们又坐在了河堤上。无论人间如何悲欢离合,小河还在静静流淌着。九月
中旬,岸边的树木已经开始变色,有的发黄,有的泛红,还有的似褐,更多的依
然是青绿色。放眼望去,煞是可爱。程教练性急,几次想开口询问,但还是忍住
了。在他的眼里,心上人有时是一片乌云,有时是一片彤云。她好像被落日煊染
的晚霞,千紫万红,千变万化,又好像是掌心中的一支磁针,飘飘移移,捉摸不
定。
“程,你妈妈好像不喜欢我。”谢天谢地,袁芳讲话了。
“原来是为这个。”程教练松了口气,“额吉不是对你的。好多年前,她带
来一个科尔沁的姑娘,名叫乌云,是她老家一个什么亲戚的女儿。额吉说那姑娘
腰胯宽,肯定能生儿子,我嫌她脸也太宽,没答应。额吉觉得在老家人那里丢了
面子,后来看谁家的姑娘都不顺眼。额吉是草原上长大的,没有一点心眼儿,其
实很好相处的。”
“这个我相信,你妈妈是个好女人。”袁芳点点头,望着顺流而下的一节枯
枝,又说:“我是离婚女人,原因你也都知道,是我的过错。”
“小芳,别这么说。”程教练扳过姑娘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那时你还小,不知道这世界复杂,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咱们一心一意过日
子,先前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袁芳低下头,还是不太放心:“要是结了婚,天天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
到时候吵起架,你就会想起这事来,觉得自己吃了亏。”
“不!绝对不会的!”程教练拉着姑娘站起来,激动地说:“腾格里长生天
作证,要说错,也不是你错了,是他妈的这个社会错了!”程教练的声音很大,
引得几个散步的人张望起来。
袁芳赶紧拉着男朋友坐下,嘴里小声埋怨着:“干什么呀?人家以为你要就
义了呢。”她一面说,一面拿出沈芸那个信封。
程教练接过来,打开来一看,吃惊地说:“什么?吴教授和小芸儿十一结
婚?这么快?”
“程,我们结婚吧!”袁芳给了小伙子一个更大的惊讶。
程教练呆呆地看着心爱的姑娘,不敢相信:“小芳,真的?”
“不信就拉倒。”
程教练跳起来,一把抱住姑娘:“太好了,我们也十一办!好事成双!”
“不,下星期就办!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
夕阳正在西下,灿烂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南飞的大雁排成大大的人字。
河堤上,一个小女孩和妈妈正在散步。小女孩吵着要妈妈抱,妈妈累了,就
对她说:“宝宝大了,不要抱!”小女孩手指着前面,奶声奶气地回答:“阿姨
那么大,还要叔叔抱!”妈妈顺势望去,在夕阳灿烂的余辉中,一个高大健壮的
青年,怀抱着一个娇小的姑娘。隐隐约约,传来悠扬的蒙族民歌: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吴彬和沈芸的婚礼办得非常热闹,不次于鹏程和徐倩那次。程教练和袁芳没
有参加,他们留下一个很大的红包,去土尔扈特人的老家,新疆巴音郭勒旅行结
婚,说是然后还要去西藏。
喧闹了一整天,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一对新人都很累了。
“小芸儿,咱们洗洗早些睡吧!”
“嗯,我先洗。”
等吴彬也洗好澡,披着浴巾走出来,新娘已经换好睡裙,缩在床头,看上去
很紧张。
“吴彬哥哥,可不可以不做那事?小芸儿怕痛。”
“小芸儿不紧张,刚开始有一点点痛,很快就好了。”吴彬搂住新娘,一面
亲吻着,一面安慰着。
“吴彬哥哥,那你轻一点,小芸儿很害怕的。”
“小芸儿不怕,吴彬哥哥会很小心的。”吴彬温柔地抚摸着姑娘,从乳房到
小腹,又继续往下,探进小巧的内裤,缓缓揉搓着光洁的阴阜。姑娘开始动情
了,涓涓细流,一股股止不住地淌出来。吴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深入蜜源,探
寻着,摸索着。然而,他不得不停住了,因为,他的指尖,分明遇到了一层薄薄
的膜。
这一年真是喜事不断。
十一月的一个早晨,雅琴召集销售部人员开例会。沈芸抱着一堆文件在分
发。
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职业套装,是蜜月旅行时在南朝鲜买的,非常得体。大
家看着都说好,可又觉得有点别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问:“小沈,你的裙
子后面怎么这么皱?”
沈芸停下来,拧过头一看,不禁脱口而出:“啊呀,都是我老公,早晨都要
出门了,非要再弄我一次。”轰地一声,大家哄笑起来。沈芸面红耳赤,放下文
件,低着头跑了出去。袁芳没有笑,她拿起文件,继续分发。
会议结束以后,老约翰打电话给雅琴,说是有好事,让她去一趟。雅琴快步
来到总经理办公室,老约翰递过一份传真,原来,总部批准了雅琴的提案,同意
尽快成立中国技术中心。太好了!雅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兴地叫了出来。
老约翰看着她,不无嫉妒地说:“雅琴,你真行,总部都被你牵着走,以后
这里就更是你的天下了。”
“约翰,别那么酸溜溜的,这是大家努力的结果。技术中心这个主意,还是
你出的呢。”雅琴嗔笑着,显出女人温柔的一面,格外妩媚。
“雅琴,我已经跟不上形势,准备退下去了,以后,你可以大展宏图了。”
老约翰看着女人,摇摇头,不无伤感,但又真诚地说。
“不,约翰,你很健壮,一点也不老,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说的是心里话,雅琴,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和你共事,我真的很荣
幸。”
老约翰越发有些悲哀。雅琴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就没有说话。男人觉察
到了这些,他不愿意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很快就换了个话题:“雅琴,你丈夫回
来了,他还适应吗?”
“谢谢你,他还行,下学期开始教课,现在主要是熟悉环境,申请课题等
等,很轻松的。”
“雅琴,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老约翰被女人的快乐感染了,他动情地
凝望着女人。是的,老约翰说的是心里话,雅琴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这几年
来,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老约翰欣赏这个女人,钟爱她,也嫉妒她。开始,他
是抱着消遣和玩弄的态度的,但是后来,他越来越依赖她,越来越离不开她,不
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床上。
自从雅琴的丈夫回来以后,老约翰没有亲近过这个女人。他知道,这个女人
正和自己渐行渐远,这是必然的,但他又不甘心。男人扶住女人的双肩,声音暧
昧起来:“雅琴,我真的很高兴,我们去套间里庆祝一下,好吗?”
雅琴看了男人一眼,摇摇头,但也没怎么诧异。
“我知道,你的丈夫回来了,你不需要我了,最后一次,好吗?”男人恳求
着。
女人望望套间的房门,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说:“不,我丈夫
回来了。”
“看样子,这里真的不需要我了。”老约翰长叹一声。
雅琴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出轨的原因,一半是工作和生活的压力,另一
半则是长期的夫妻分居。现在好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一切都该正常起来了。
雅琴从老约翰的办公室出来,在楼道里遇见了袁芳。袁芳脸色不好,看起来
很疲惫,体型也有些变样。雅琴停下来,关切地问:“小芳,你最近怎么一点精
神也没有?”
“嗯,副总,我也不知道,就是老觉得累。”
“多长时间了?”
“从拉萨回来就这样,是不是高原反应也有后遗症?”
雅琴盯着女孩的腰身,仔细看了一会儿说:“小芳,你把工作尽可能往下面
分散一些,多注意休息,不要搬重物,还有,高跟鞋就别穿了。”
“这和鞋有什么关系?”袁芳不解地问。
雅琴笑笑说:“小芳,恭喜你,你要当妈妈了!”
“啊?我还没准备好呢!”袁芳大吃一惊。
“傻孩子,女人早晚都要当妈妈的,越早越好。”雅琴温和地开导她。
晚上回到家里,雅琴和文若吃过饭,督促妞妞写完作业,夫妻俩就洗洗上床
了。文若靠在床头看教案,雅琴穿着睡裙,坐在床边往脸上抹晚霜。雅琴对文若
谈起袁芳怀孕的事,无限感慨地说:“孩子们都长大了,我就更老了。”
文若放下教案,把妻子揽进怀里,仔细看着女人的眼梢,鱼尾纹已经越来越
遮掩不住了。
他内疚地说:“雅琴,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这些年苦了
你了。”
雅琴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感觉很幸福,娇媚地说:“你让我守了这么多年的
空房,你得赔我!”
“好啊,你说怎么赔?”男人的手,伸进了女人的睡裙,抚摸着,蕾丝内
裤,被慢慢抹了下来。雅琴毫不示弱,一手勾着丈夫的脖子,一手探到男人的下
身,把短裤扯到了膝盖。男人蜷了一下腿,那可怜的短裤就被褪下来,抛到了床
下。这对老夫老妻相互亲吻着,交缠在了一起。
文若搂着妻子的腰肢,一面抚摸着乳房,一面调笑着问:“告诉我,这几
年,你有没有找个情人?”
雅琴心里一紧,但没有露出声色,她嗔怪着男人:“你不要人家,人家当然
要出去找,都怪那个徐倩,抢了风头,人家老了,争不过小女生了。”
文若尴尬地笑笑:“我怎么不要你了,我现在就要给你看!”男人翻身上
去,分开女人的双腿,正要入港,该死的电话响了。
文若不情愿地接起来:“喂,是鹏程啊,什么?找雅琴,好,你等着。”文
若捂着话筒,递给雅琴:“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的老情人来约你了。”
雅琴瞪了丈夫一眼,接过电话:“鹏程,这么晚,有事啊?”
“雅琴,大事不好了,徐倩提前了!我在妇产医院,大夫说不行了,要动刀
了!”电话里,鹏程语无伦次。
雅琴也吃了一惊,又一想,不对头,她放缓语气问:“鹏程,你别慌,天塌
不下来。慢慢说,是不是难产,要剖腹?”
“是,是,大夫说位置不对,生不出来!都怪徐倩不好,就喜欢观音坐莲,
现在好了,弄了个臀位,这可怎么是好?”
“别跟我说这些!”雅琴明白了缘由,打断男人的絮絮叨叨:“鹏程,你听
我讲,臀位也好,横位也好,剖腹产都是一刀,没什么不安全的。你是要做爸爸
的人了,别这么沉不住气,耐心等着,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啊,我怕,我要打电话给徐倩的爸妈。”
“唉,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你别去扰民了,小心把老人吓出毛病!等着,我
这就过来!”
“啊呀,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不干那事了。”
鹏程还在絮絮叨叨,雅琴不再搭理他,放下电话,一面穿衣服,一面对文若
说:“徐倩难产,鹏程没经历过,吓傻了,我得去看一看。”文若也赶忙找衣
服:“这么晚,不安全,我跟你去!唉,你把我的裤衩扔哪儿了?”
徐倩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像妈妈。大家都说,将来又是个美人儿,不知道
要迷死多少男人!鹏程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妮妮,说是和妞妞凑成一对,长大了
可以在一起玩儿,徐倩没说什么。
这一年,夏粮秋粮双丰收,冬小麦也长势喜人。
(第十八章)
圣诞节不到,老约翰就回去度假了,过了年也没回来,他申请提前退休,批
准了。按照老约翰最后的提议,总公司任命雅琴继任中国分公司总经理。
妮妮在一天天长大,袁芳的肚子也在一天天长大。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就
在夏粮收割的时节,一个健壮的男宝宝呱呱落地了。雅琴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
袁芳的爸爸妈妈还没到,只见袁芳虚弱地半躺在床上,程妈妈正一勺一勺地喂给
她鸡汤,嘴里还念叨着:“好闺女,咱们把月子养好了,回头再多生几个,咱们
是少数民族,不用计划生育。”程教练笨拙地抱着儿子,已经乐得说不出话来。
程爸爸呢,跪在地上,面朝北方,对着一幅成吉思汗像,虔诚地祷告着:
“感谢腾格里长生天,我们蒙古土尔扈特部,又增添了一名勇士!”
平凡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转眼间文若回国已经一年了。在文若出国
的几年里,中国的高等教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学院变大学了,大学又合并
了。学生扩招了,教授也扩招了。社会上都指责大学生能力差,人品也差,殊不
知教授们的能力更差,人品也更差。
苏联教育学家说过,没有不称职的学生,只有不称职的老师。没错,没有差
老师,哪里来的差学生?感谢教育产业化,商人可以当教授,官员可以当教授,
甚至丑角演员也可以当教授。臭老九们终于名副其实地把自己搞臭了。文若是一
个诚实的学者,他看不惯同事们的所做所为:剽窃,抄袭,伪造,拉帮结派,媚
上欺下,甚至奸污女学生。
一个人如果看不惯什么,可能有三种反应:坚决抗争,保持沉默,或同流合
污。文若已经过了愤青的年龄,又不愿意放弃原则,他只能选择沉默。沉默也是
一种压力,它使人精神沮丧。
天已经晚了,半轮明月,高挂在枝头。皎洁的月光,惊动了小鸟,吱吱喳
喳,时而栖息在这棵树上,时而又向那片林子飞去。文若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
书。
雅琴穿着半透明的黑色吊带睡裙,正在穿衣镜子里仔细地打量自己。化妆,
已经无法完全掩饰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皱纹,渐粗的腰身,还有微微隆起的小
腹。但是,这个中年女人依然是富于魅力的:她的皮肤白皙,光洁,充满弹性,
一对饱满的乳房只是微微下垂,半弯雪白的乳沟裸露着,释放出一种无法抗拒的
诱惑,更不必说裙纱下,那浑圆高耸的臀部。
雅琴知道文若精神压力很大,很想帮助自己的丈夫。她不可能在学术上做什
么,但聪明的女人自有聪明的办法。雅琴款款地走到文若身前,坐在他的双腿
上,柔声问到:“文若,怎么了?干吗这么闷闷不乐?”
“唉,我隔壁那个课题组,高价买了一套美国的伦琴探测仪,锉掉人家的铭
牌,号称自主研发,自主产权,还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奖,这不是犯罪吗?我们
那个系主任,一个老学阀,带了三十多个研究生,还特别喜欢招在职的,专门找
那些能力差有姿色的女人。老师都这样,你说学生能好吗?课堂基本上是空的,
酒吧基本上是满的,数据基本上是编的,论文基本上是抄的。士大夫无耻是国耻
也,这和明朝末年有什么两样?”
“文若,别生气了好吗?孟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咱们只要
做好自己的事,对得住良心就可以了。如今这世道,个人还能怎么样?咱们能改
变社会吗?咱们连自己都改变不了。现在这个样子,很多国家都经历过,挺过去
就是民主与法制,挺不过去就是内战。我觉得咱们能挺过去,毕竟大家都被过去
的动乱吓怕了。上学时你不是说过吗,历史总是螺旋上升的。”
雅琴撒娇地搂着文若的脖子,亲吻着他未刮的胡子,“他们闹他们的,咱们
过咱们的。反正我知道,我的老公是最好的。”
文若放下书,点点头:“雅琴,你说得对,为别人生气,犯不上。不过,螺
旋上升那句话是哲学书上说的,我的原话是:历史总是在低层次上重复。”
雅琴扭动着身体,伸出双手,解开丈夫的睡衣,轻轻抚摸着结实的胸肌,然
后俯在男人的耳边,娇媚地说:“亲爱的,不说别的了,人家今天有点想要
嘛!”
文若没有什么情绪,他扭过脸,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雅琴,我今天好
像没什么精神。”
“人家今天就是特别想要嘛!”雅琴腾出一只手,深进男人的内裤,恰到好
处地揉搓着。文若的胸口开始起伏不定了,女人顺势滑下来,拉开男人的内裤,
俯下头含住半软半硬的阳具吮吸起来。文若抱住雅琴的头,想把她拉起来,没有
成功。最终,他放弃了反抗,靠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喘息呻吟起来。雅琴见火
候已到,褪掉自己的内裤,熟练地跨到丈夫的双腿上。她一手分开自己的肉唇,
一手握着那坚挺无比的巨棍,缓缓套坐下去。
徐倩把妮妮哄睡,回到书房里。鹏程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见到妻子,吓了
一跳,手忙脚乱地关闭着窗口。徐倩冷笑一声,问到:“老男人,慌什么?是不
是在看色情网站?”
“没,没有啊,我在看摇篮网。”鹏程很无辜地看着妻子。
“你不老实!”徐倩盯着丈夫,“我已经破解了你的密码,你经常浏览一个
叫什么色中色的网站,还是七级会员,对不对?”
“没有啊,我只是闲来无事,偶尔逛逛,你说,我一个已婚男人,老看那玩
艺儿干什么?”鹏程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胡说,我查看了你的全部记录,你特别爱看人妻类,对不对?前两天,还
因为认真回复,被版主加了十块金币,有没有这回事?”
“老婆,我投降,我投降,什么都瞒不住你。”鹏程脸红了,举起双手。
“我不是不让你看。”徐倩的口气缓和下来,“我在北外时就看元元情色
网。我今天是想问你,你多久没碰我了?”
“没多久啊,上个月?”
“我告诉你,上上个月!你是不是嫌我生了孩子,变丑了,肚子上还有一道
疤,没性趣了?”
“不是不是,上次你难产,一阵阵惨叫,我总有点儿后怕,谁说我没性趣
了?我这就给你见识见识!”鹏程一面解释着,一面嬉皮笑脸地拉妻子的裤子。
徐倩侧身躲开了他,命令到:“你太脏!去洗澡!我在床上等你!”
不知何时,那半轮明月,已经被密密的彤云包围。雅琴蹲在沙发上,摆动着
雪白的屁股,正激烈地撞击着丈夫的下体。雅琴很有经验,知道如何掌握力度和
频率。她把丈夫一次次推到高潮的边缘,又巧妙地一次次让他微微冷却下来。
文若紧抱着妻子的身体,配合着节奏奋力抽动着。他想发泄,他需要发泄,
可那喷发的一刻总是可望而不可及,文若陷入了疯狂的境地。文若有过别的女
人,他有所比较。教授夫人和舞蹈演员,一个比一个风骚,一个比一个迷人。不
错,文若和她们都有过难忘的床上经历。然而,雅琴,只有雅琴,能够真正了解
他,能够真正满足他。这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是长期相濡以沫的结果,绝对
不是偷情所能够得到的。
鹏程从浴室里走出来,光着身子,手里还拿着浴巾擦头。他哼着小调,一抬
头,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徐倩,你怎么弄得跟雅琴似的?”只见他的妻子侧
坐在床边,一身藏青色的西服套裙,白色的衬衫,领口翻在外面,黑色的长丝
袜,配着黑色的高跟皮鞋,头发还挽成了高高的发髻。
女人站起来,婀娜地走近自己的丈夫,款款地说:“我就知道,一想到你的
老情人,就兴奋得不得了。”鹏程还想抵赖,可胯下那东西,已经硬梆梆地露出
了马脚。
女人一手攀住男人的脖子,一手握住那硬硬的东西,温柔地耳语到:“老
公,书上说性幻想很有助于男人的性趣。要不今天,你就把我当作雅琴,咱们试
试,好不好?”
“不好不好,徐倩,你这是何必呢?雅琴那么老气,哪里比得上你,啊,
不!”
鹏程讲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妻子正吻着他的前胸和小腹,缓缓地跪了下去。
“雅琴不要文若了,雅琴今天要鹏程。”男人的眼睛有些发潮,阴囊和阳具
分别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摩挲着,然后,无比的温暖,无比的湿润,肿胀的龟头被
含在了少妇的口中。
“啊,徐倩,啊,雅琴,舒服死我了!”那个自称雅琴的女人跪在高大的男
人面前,显得那么娇小,男人的阳具又是那么硕大,她只能含住浅浅的一段。她
一面揉搓着阴囊,一面套弄着阳具的根部。嘴里的东西愈来愈大,也愈来愈硬。
鹏程的阴茎湿漉漉的,胸中的欲火越烧越旺,他开始大声喘息。脑海里,翻滚着
两个鲜明的形象:大学时代雅琴,青春妩媚;现在的雅琴,成熟诱人。
书上说的没错,性幻想确实很有助于男人的性趣。鹏程无比激动,无比刺
激!他按住女人的头,使粗大的阴茎更加深入,直抵咽喉。哦,雅琴!哦,雅
琴!他陶醉在温湿的快感中,按着女人猛烈抽动。快感,一浪高过一浪,越来越
急,越来越快。突然,一切都停顿下来。鹏程紧抱住女人,死死抵在胯下,一股
浓浓的精液,直喷进那个自称是雅琴的女人的口腔深处。
女人喘息着,捧着双手,满嘴的精液缓缓流淌下来。
“雅琴,站到床边去!我还要干你!脱掉内裤!自己脱!撑住床沿!把屁股
撅高!”
吴彬和沈芸赤身裸体,并排躺在床上,他们刚刚做过爱,身上还汗津津的。
床边的椅子上,搭着一件白色长袖衬衫,一条黑色绸裙。肉色的丝袜和黑色
的搭袢皮鞋,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吴彬哥哥,你这么喜欢我穿这身衣服,是不是因为原来芳儿也穿?”沈芸
侧过身问她的丈夫。
“是,也不是,小芸儿妹妹,我喜欢清纯的女孩子。我觉得女孩子一身黑
白,最清纯,最诱人。袁芳都生孩子了,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咱们以后不
说她,好吗?”
“好的,吴彬哥哥,她们都有孩子了,咱们也生孩子吧!”沈芸撑起一只手
臂,托住头。
“小芸儿妹妹,你比她们都小,不用那么急。前几年,你过得太苦了,我想
让你再多玩儿两年。十二月份我又要出去开管理学年会,在瑞士。你还是和我一
起去,咱们滑雪。”
“嗯,我听你的。”沈芸感到很幸福,她满意地躺下来,忽然想起什么,问
到:“吴彬哥哥,你这么好,芳儿为什么还要离开你?”
吴彬沉吟片刻,开口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袁芳和你相反,你看似单
纯,实则老成。她似乎很独立,其实依赖性强,容易接受别人的暗示和影响,而
且她有事常常自己憋着,不说出来。还有,她虽然看上去不很强健,其实感情细
腻,生理需求也很旺盛。”
吴彬又停了一会儿,“我本来就是个白面书生,那时刚生过一场病,又忙于
提职称,忽略了她的感受,坏人就乘虚而入了。”
“可是,吴彬哥哥,我觉得你很厉害的,真的,小芸儿不说谎。”沈芸再次
侧过身,对着自己的丈夫诚恳地说。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就注意加强锻炼,开始觉得坚持不了,后来我跟
着学生们一起,相互督促,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了。我虽然瘦,可个子高,精力
也不差,你知道,我还在校工队打篮球,当然,不能和鹏程比。”
沈芸把头靠进丈夫的臂弯里,幸福地笑着,还自言自语:“反正,我的丈夫
就是最棒的!”吴彬顺势搂住沈芸,一面抚摸着,一面亲吻着,下面那东西又硬
了起来,直撅撅地顶住了妻子的下体。沈芸觉察到了,充满歉意地说:“吴彬哥
哥,小芸儿下面没力气了,小芸儿用嘴伺候哥哥。”
没等吴彬反映过来,小女人已经爬起来,反身跨坐在她心爱的丈夫身上,俯
身含住了坚挺的阳具,深深地套动起来。“哦!”一声惊呼,吴彬感到自己的龟
头,顶开了小女人的咽喉。他抚摸着妻子美丽光洁的双腿,抬起头,舌尖一下子
抵住了水汪汪的蜜缝。
袁芳根本不知道,她刚刚被人热烈地讨论过。她才喂过奶,正把宝宝小心地
放进小床。程教练靠在床头,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母婴保健食谱。袁芳爬上床,
靠在枕头上,对丈夫说:“哎,别看了,你把我都喂成什么样子了?快去拿吸球
来,奶水还往外溢呢。”
程教练看了妻子一眼,袁芳的棉布睡衣还敞开着,饱满的乳房上星星点点。
他突发奇想,对妻子说到:“多可惜啊,干脆我来吃了吧。”
说罢,不等回答,兀自把头拱进去,叼住袁芳的一只乳头,吸吮起来。“干
什么呀?别闹了!”袁芳想阻止丈夫的胡闹,可程教练不理会她。袁芳只好随他
去了,她抚摸着丈夫的头发,轻声抱怨着:“用点力啊,还不如儿子呢。”程教
练依偎在妻子的怀里,努力开发着遗忘已久的本能。
袁芳看着这个大男孩,叹了一口气:一个儿子已经让我忙不过来了,现在又
来了一个!乳房不那么胀痛了,可下身却隐隐约约难受起来。她的前夫说的没
错,她确实是个生理需求旺盛的女人。
袁芳伸出一只手,褪下自己的内裤,又拉下男人的内裤,然后,把阴户贴住
男人的下体,自顾自地磨擦起来。程教练吐出妻子的奶头,问:“行吗?才刚三
个月不到。”
“怎么不行?例假都恢复了!”袁芳把另一只奶头塞进丈夫的嘴里,“别管
闲事,专心吃奶!”
文若已经忍无可忍了,他托着妻子的臀部,半站了起来,疯狂顶送着,仿佛
一架永不停顿的打桩机。雅琴抱紧丈夫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身,默契地配合
着起落和扭动,好像要把一生的精力全部用尽。
“雅琴,我干你!我要干死你!”文若怒吼着。
“干死我吧!现在就干死我吧!”雅琴乞求着。
鹏程和另一个雅琴的战场移到了床边。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技巧,也没有什
么节奏,只剩下人类最原始的疯狂。男人在激烈地抽送,女人在热情地迎合。黝
黑的小腹撞击着白嫩的屁股!粗壮的肉棍磨擦着温润的阴道!
“雅琴,我干你!我要干死你!”鹏程怒吼着。
“干死我吧!现在就干死我吧!”另一个雅琴乞求着。
程教练夫妇没有那么惊心动魄。袁芳侧身紧抱着自己的丈夫,两人的下体贴
在一处,研磨着,抽插着,小心翼翼,难解难分。袁芳一面呻吟一面动作,异常
满足的样子,而她的丈夫,正贪婪地吃着妻子的奶水,也是满脸陶醉。这就是人
类最原始的本能,简单而又纯真。
夜很深了,吴彬和沈芸还在爱抚着,吸吮着,一遍又一遍。他们这样相互奉
献着,缠缠绵绵,无穷无尽。
这就是普通人家的日子,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第十九章)
时间过得飞快,二零零八年来到了。
这一年,注定是多事之秋。南方冰灾,火车出轨,拉萨暴乱,奥运火炬被
抢,抗议西方媒体诬蔑,抵制法国家乐福。好不容易到了五月份,事情看上去消
停了一些。雅琴她们决定出去散散心,为了避开黄金周旅游高峰,时间定在了五
月十二号开始的那一周,地点是程教练选的,在口外张北的坝上草原。谁都没有
带孩子,孩子们放在了各自的爷爷奶奶家,不用说,这是徐倩的主意,不过得到
了大家的一致拥护。
这一天,天气很好,一行人凌晨就出发了。程教练的大切诺基和鹏程的路虎
在前面你追我赶,吴彬的帕萨特居中,文若开着雅琴的奥迪殿后,才过中午他们
就赶到了。程教练熟门熟路,领着大家找到宿营地,选好蒙古包,放下行装,一
行人就去选马。
程教练骑了一匹乌龙驹,鹏程不甘示弱,挑了一匹千里雪,文若找了一匹枣
红马,吴彬牵了一匹小青骢,沈芸坐在上面,近看是骑马,远看像骑驴。其他三
个女人不想骑马,她们抬抱着食品,铺开塑料布,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下安置下
来。放眼望去,晴川历历,芳草萋萋。
程教练,鹏程和文若纵马追一只黄羊去了,吴彬牵马载着沈芸在不远处遛
达。
雅琴望着他们,由衷地赞叹道:“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
袁芳没有说话,低头摆放着瓶瓶罐罐。徐倩接过话说:“可不是嘛!不像那
三个,一溜烟就跑了,也不问问要不要帮忙。哎,琴姐,你们家当家的怎么也会
骑马?”
“噢,他和你们家鹏程上大学时就骑过马,后来去了加拿大也骑着玩儿。他
们江西文氏,号称祖上是文天祥,书生拜大将,也领兵打过仗,输给袁芳他们家
了。”雅琴知道袁芳心眼小,刚才有点不高兴,就转头问她:“小芳,你们家那
位,经常来这儿吗?”
“他?哪儿都去,最近骑马倒是不多,又迷上了登山,还参加了一个登山俱
乐部。去年秋天和那帮狐朋狗友爬古北口野长城,瞒着我把孩子也绑在了背上,
后来我知道了差点跟他急。”
“芳儿,你儿子将来肯定是个男子汉。现在流行姐弟恋,要不,我们家妮妮
给你当童养媳得了。”徐倩笑着说。
“别,我养不起。”袁芳也笑了。
这时,吴彬和沈芸过来了。吴彬把沈芸抱下马,自己去旁边另一棵树拴马,
沈芸坐下来问:“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我们说你呢。”徐倩回答到:“说你什么时候生孩子。”
“明年,吴彬哥哥说明年气旺。”
“那你们现在就得开始努力了,反正小衣服我们都有,不用再买,你拿去就
行。不过,最好生个男孩儿,我们这儿也好性别平衡。”徐倩半开玩笑地说。
“尽量争取,尽量争取。”吴彬过来了,他看着塑料布上的食物,感叹到:
“这么丰盛!上一次野餐还是在同济读本科的时候。”
徐倩调侃着吴彬:“是吗?想起什么初恋情人了吧?上海小姐可嗲着呢!”
“别瞎说!我哪儿有什么初恋情人!”吴彬反驳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向袁
芳看去,正遇上袁芳也望过来,两人都赶紧把目光躲开。
“好了,这儿也没什么事了。小吴,能不能请你去把他们的乐器取过来。”
雅琴看出大家有些不自然,和霭地吩咐吴彬。
“没问题,把车钥匙都给我。”吴彬很爽快地起身就走。
“我也去。”沈芸也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徐倩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结婚好长了,还这么黏乎,真
肉麻!”
“没孩子呗!”袁芳接了一句。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三个猎手空载而归,他们拴好马围了过来。
“啊哟,我们还等着晚上吃烤全羊呢。”又是徐倩。
“唉,久不经战阵,骑艺都荒疏了,回头我去圈里买一只肥的。”程教练一
面回答着,一面伸手就去抓东西吃,只听“啪”的一声,胳膊上挨了袁芳一巴
掌。
“人还没到齐呢!洗手了吗?”这时,吴彬夫妇抱着乐器回来了。大家洗过
手,就吃了起来。男人们凑在一起,如果不方便谈女人,就喜欢谈政治,程教练
起了个头:“你们学问大,你们说,这现代奥林匹克精神,本来就是法国人说出
来的,现在他们自己跳出来捣乱,就不觉得害臊?”
“害臊?英语法语德语什么的,好像没有害臊这个词吧?”鹏程看着徐倩和
袁芳。
“唉,怎么说呢?这么说吧,我来讲个真事儿。”文若慢慢地开了口,“我
小学三年级,还是八十年代,班上来了一个插班生,延庆县的,相对而言乡土一
些。噢,小芳,你不介意吧?”
“我没事儿,我们房山比延庆强多了。”
“开始我们觉得他挺可怜的,还得去黑市买北京粮票,都帮他,真的。这位
同学勤奋,也聪明,学习很快就赶上来了,我们一看不好,就不怎么帮他了,较
着劲儿跟他比。后来,我们真不行了,比不过人家,人家那是真能吃苦啊。我们
逮个机会就找他碴儿,什么白球鞋太旧,发黄,影响全班出操队列啦,什么老冒
儿口音,拖累班级红五月歌咏比赛啦,等等,等等。那位同学也不搭理我们,后
来考到实验中学去了,听说现在在七机部,搞载人航天。其实啊,国家之间也一
样,要是连下三烂手法都使出来,只能说明那些国家真的不行了,正经比肯定是
比不过了。”
文若到底是文丞相之后,复杂的事情被他讲得浅显易懂,大家频频点头。程
教练大发感慨,继续补充说:“是啊,胡运自古不过百。英国人牛吧,一八四零
年惹了咱,到一次大战,就开始不行了。小鬼子呢?明治维新半个多世纪,啪,
啪,挨了两颗大蛋蛋。再说美国人,从二战结束到九一一,才几十年哪?”
大家又是频频点头,不过又都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终于,徐倩想起来了:
“程鞑子,这胡运不过百,让你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
“唉,徐蛮子,七百年前的事了,不就是当年烧了你家那两间破草房吗?”
雅琴见大家越扯越远,赶紧打断他们:“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见面就掐,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程鞑子,啊?不!小程,你给大家来一曲助兴!”程教练抹
抹嘴,接过吴彬送上来的马头琴,试了试弦,盘腿坐好,便唱起一支东蒙长调:
蓝蓝的天空上,飘着那白云,白云的下面盖着雪白的羊群。
羊群好像斑斑的白银,撒在草原上,多么爱煞人!
他唱得婉转悠扬,如悲如泣,和汉人改编过的牧歌很不一样。鹏程受到了感
染和鼓励,站起来也献上一支长调:
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高举金杯把赞歌唱。感谢伟大的共产党,祝福毛主
席万寿无疆。英雄的祖国屹立在东方,像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各民族兄弟欢聚
在一堂,庆贺我们的翻身解放。
“唱得不错,真是乖宝宝,来,阿姨赏你一口吃的!”徐倩站起来,往丈夫
嘴里塞了块点心,以免他乘兴再来一首。“这回唱得确实不错,基本上没怎么走
调,现在该我们了。”文若由衷地赞叹道,然后要过吴彬的吉他,拨动琴弦,吟
唱起来: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赛利玛丽亚,可爱的一朵玫瑰花,赛利玛丽亚。
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正当你在山下歌唱婉转入云霞。
歌声使我迷了路,我从山坡滚下,哎呀呀,你的歌声婉转入云霞。
雅琴靠在丈夫的肩上,接下来继续唱到:
强壮的青年哈萨克,伊万杜达尔,强壮的青年哈萨克,伊万杜达尔。
今天晚上请你过河到我家,喂饱你的马儿拿上你的冬不拉。
等那月儿升上来,拨动你的琴弦,哎呀呀,我俩相依歌唱在树下。
大家都有些感动。文若一面继续拨动琴弦,一面对徐倩说:“徐倩,该你
了,你那么能说,也一定能唱。”
徐倩犹犹豫豫地说:“我只会流行歌曲,要不,我给你们唱首英文歌吧,夏
天最后一朵玫瑰,还是在北外时学的。”文若弹起吉他,徐倩唱起来:
夏天最后一朵玫瑰,还在孤独地开放,她那所有的伴侣,都已凋谢死亡。
再也没有一朵鲜花,陪伴在她的身旁,映照她绯红的脸庞,和她叹息悲伤。
徐倩停下来,看着袁芳:“我忘词了!”袁芳很熟悉这首歌,她接了下去:
我不愿看你继续痛苦,孤独地留在枝头,愿你跟随你的同伴,一起安然长
眠。
我把你那芬芳的花瓣,轻轻撒播在花坛,让你和亲爱的同伴,在黄土中埋
葬。
当爱人的金色指环,失去宝石的光芒,当珍贵的友情枯萎,我也愿和你同
往。
当忠实的心儿憔悴,当亲爱的人死亡,谁还愿孤独地生存,在这凄凉的世
上。
吴彬的眼睛已经潮湿了,他接过吉他对大家说:“我英文不好,我们就唱首
德文的吧,土拨鼠。”吴彬停了一下,奏起一只凄凉的旋律,沈芸靠着他一齐唱
起来:
我曾经走过许多地方,把土拨鼠带在身旁,为了生活我四处流浪,带土拨鼠
在身旁。啊土拨鼠啊土拨鼠,这土拨鼠就在我身旁。啊土拨鼠啊土拨鼠,这土拨
鼠就在我身旁。
想到生活的艰辛,大家都低头不语。过了好长时间,程教练站起来,把乌龙
驹解开,一跃而上,转身命令大家:“不唱了,越唱越悲。女人们,准备肉干,
男人们,上马!”鹏程和文若立刻起身,解马上鞍。三人纵马远去。吴彬犹豫了
一下,也爬上小青骢,晃晃悠悠跟了过去。
女人们没有准备肉干,她们收拾好残羹剩饭,坐在一起讲闲话。
“小芸儿,你什么时候学的德语?”
“最近,结婚以后。我也得学点东西,吴彬都升副系主任了,我还是个小秘
书。”
“乱讲,你怎么是小秘书?你是总经理助理,好比他们校办主任,比他
大!”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程教练转回来了,他扬鞭催马,迳直向女人们
冲来。大家都有些紧张,袁芳起身迎上去想阻止。说时迟,那时快,乌龙驹像黑
色的闪电,一下子掠了过去。女人们齐声惊呼,袁芳像一只羊羔,被程教练一把
挟住,横抱在了马上。雅琴不由得脱口而出:“胡儿十岁能骑马!”
耳边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袁芳不敢睁眼,也不敢开口,她感觉自己是在飞
翔。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声缓下来,马儿慢慢停住了。直到确认自己是被抱下
马,站在了坚实的土地上,袁芳才敢睁开眼睛。天苍苍,野茫茫,他们正站在一
片缓坡的顶部。极目四望,天高云淡,鸿雁北飞,远处坡下,风吹草低,牛羊初
现。
真美啊!袁芳情不自禁张开双臂。没有丈夫的回应,她扭头一看,只见成教
练已经脱掉了上衣,铺在地上,黝黑坚实的肌肉,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在这里?行吗?”
“怎么不行?我就是这么被弄出来的,孔夫子也是!”夫妇两人没有更多讲
话,他们飞快地脱光裤子,抱在一起拥吻了起来。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
过了许久许久,两人才松开。袁芳柔声问丈夫:“你想怎么弄?”
“跟家里一样!先用嘴,然后趴下,撅起屁股!”袁芳忸捏了一会儿,顺从
地跪下来,左手自然垂在地上,右手握着丈夫的阳具,不紧不慢地套弄着,而那
灵巧的唇舌,则游走于紧缩的睾丸,肿涨的龟头和发紫的冠沟之间,发出阵阵诱
人的渍渍声。程教练双手插腰,迎风屹立着,像一座山。他低头望去,妻子的纤
纤玉手,握得不松不紧,套得恰到好处。婚戒,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程教练兴奋起来。
“够了,趴过去,撅起屁股!”袁芳趴到丈夫铺好的衣服上,默契地分开双
腿,撅起屁股。程教练跪在妻子的双腿间,扶着硬硬的东西,熟练地抵住水淋淋
的阴户,然后把住妻子的腰肢。袁芳心领神会,用力向后一顶,“啵滋”一声,
两人交合在一起。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牧童的歌声: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
要是有人来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就骄傲地告诉他,这是我的家乡。
营地中央,熊熊的篝火烧得正旺。架子上,烤全羊正滋滋滴油。程教练一面
熟练地翻转着羊身,一面不时地把烤好的肉削下来,放进旁边的大铁盘。铁盘满
了,铁盘空了。铁盘又满了,铁盘又空了。
旁边两座蒙古包里,住的是首都机场的一群男女,闻香识友人,也都围拢了
过来。你不用介绍我,我不用介绍你,年轻的朋友在一起,比什么都快乐。一只
肥羊,很快就只剩下架子。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
的歌声,大家三三两两地闲谈着。
那边,鹏程对一个空嫂神吹着什么,惹得那女子不时抿着嘴笑。徐倩也不甘
示弱,和一个高大的地勤小伙子侃得正欢。程教练把艾草一样的东西在篝火上点
着,然后一束束插在蒙古包周围,说是防蚊虫。忽然,他腰间的手机响起来,他
停下手里的活儿,躲开喧闹的人群接话去了。
袁芳抱着膝盖坐在火边,雅琴走过来坐下,对她说:“小芳,去年我去总部
开会,听到了些杰克的传闻。”
袁芳望着火苗,没什么表情。雅琴继续讲到:“到加拿大不久,他老婆就和
他离婚了,他们早就本来就过不下去了,那女人狠敲了他一笔抚养费。杰克心情
不好,就喝酒,越喝越多,工作也越做越糟,后来公司就把他劝退了。有人说他
回老家开了一个汽车旅店,他们那儿没有多少过客,吃不饱也饿不死。”
袁芳没有讲话,脸色挺不好看的,雅琴赶紧换了一个话题:“我还听说了咱
们原来两位老总,他们把退休金和积蓄都投进了金融股,这两年赚得钵满盆盈,
现在把房产都抵押出去了,要再捞一把,但愿华尔街别出事。”
又过了半晌,袁芳才开口说到:“上了月,咱们驻扬州的代理回来述职,他
说他知道王彼德的一些事,我还没跟徐倩说呢。王彼德离开咱们这儿,回老家和
他妈住了一年。他爸早没了,后来他妈也去世了,他就去泰州当小学教师,教英
语。再后来他不知怎的,志愿去了苏北和山东交界处,在一个穷极了的乡村小学
当民办教师,语文算数图画什么都教。他在咱们这儿弄的那些钱,修校舍用了一
部分,买书本用了一部分,剩下的也都贴给穷孩子们了。
村里有一个寡妇,男人原来也是民办教师,生病没钱治,留下两个孩子就撒
手了。王彼德和那女人就住到一起了,听说对两个孩子很好。“
雅琴听罢,长叹一声:“人啊人,为什么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懂得好歹?”
这时,程教练接完电话走了回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们小夫妻谈吧,我不打搅了。”雅琴笑笑便走开了。
文若和吴彬也正在闲谈着,这两年他们走得很近,几乎无话不说。他们谈得
最多的是学术,当然,偶而也讲讲私事,比如现在。
“老文,上个月去美国开会,见到你导师了?导师夫人呢?”
“唉,小吴,又取笑我!提起来真丢脸,我导师说,他一直留意我发表的论
文,他认为,我回国这几年水平在下降!你说,这能怪咱们吗?咱们一半的精
力,都用在交际应酬拉关系结人脉上面了,中国特色,老头子哪里想像得出
来!”
“是啊!”吴彬颇有同感地说:“我是真烦这一套,可人在江湖啊!噢,对
了,老文,你在卡尔加里时那个对门邻居,我上个月去杭州还真给你打听到
了。”
“是吗?快说,别卖关子!”
“人家干得很好,出了不少东西。他爱人,在学校总务处做事,是个闲差,
去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婆婆也去帮忙。你别说,那女子还真行,相夫教子,和婆
婆处得也不错。”
文若长叹一声说:“这我就放心了!那可是个好女子,在加拿大耗了那么
久,可惜了。”文若怅然若失,停了很久。
两人还要再说什么,雅琴走了过来,他们赶紧闭嘴。
“说什么呢?怎么不说了?”雅琴问。
“说你呢,说你越来越年轻了!”吴彬笑着回答。
“贫嘴,真是近墨者黑!小吴,你的小芸儿叫你,说她累了,要你抱她进去
睡觉。”
“好的好的!”吴彬一溜烟地跑开了。雅琴和文若相试一笑。
程教练拉着袁芳往黑暗里走。袁芳一面跟着,一面忸忸捏捏地说:“白天不
是已经弄过一次了吗?怎么还要?”
程教练停下,没有接她的话,小声说:“小芳,是登山俱乐部打来的。我们
有紧急情况,我得连夜回去,咱们别给别人败兴,我悄悄地走,回头你跟他们说
一声,坐他们谁的车回去,行吗?”
“我当然行,什么事?不会是去打群架吧?”袁芳紧张起来。
“当然不是,我们都多大啦?有很多人需要我们帮助,回头再告诉你,我得
走了。”
“小心点儿,副座上有红牛,隔两个小时喝一罐,听话啊。”袁芳送走了丈
夫,回到篝火边。她知道,丈夫肯定有什么事情,暂时又不想让她知道,会是什
么事呢?这时,吴彬走了过来,坐下来,递给她一个小奶锅,里面飘着茶香。
“芳儿,小芸儿煮的茶,你的胃不太好,吃了羊肉,喝口茶吧!”
“嗯,谢谢。”袁芳端起锅,喝了两口,问:“小芸儿呢?”
“她先睡了,她上个月就没来例假,我怀疑可能已经怀上了。”
“是吗?那太好了!”
一阵沉默。吴彬又开口说:“芳儿,小程下午跟我讲了他的苦恼,他爸妈想
要你们再生一个孩子,你不太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袁芳直截了当地回答:“他妈是家庭妇女,我又不是!
再说,如今生孩子和过去不一样,不光要管吃饭穿衣,还要管教育,多累呀?”
“我知道,我知道。”吴彬赶紧点头称是,想了想,又说:“芳儿,你再考
虑考虑,小程是个好人,别让他夹在中间太为难,他很爱你。”
袁芳低下头,拿起一根树枝拨着火,半晌才说:“我知道,我再想想。我看
得出来,小芸儿非常非常爱你,她比我好多了。”
“别这么说。”吴彬打断了袁芳:“当初是我不好,我穷,没有把你照顾
好,老早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芳儿,生孩子的事你好好想想。我妈常说,人到
老了,才发现什么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孩子是自己的。”
袁芳点点头。两人没有再说话。
那边,雅琴和徐倩也正说着悄悄话。
“琴姐,你说,你的魅力怎么就这么大?我们家老男人,至今还想着你
呢。”
“是吗?现在还这样?”雅琴多少有些吃惊。
“可不是嘛,琴姐,不瞒你说,”徐倩凑到雅琴耳边,小声说:“每次亲
热,他都要把我当成你的替身才来精神。”
“唉,他那是因为没得到,男人嘛,没吃到的那颗葡萄最甜。”雅琴笑笑,
岔开话题说:“小倩,咱们是不是该让沈芸动动?我想这样,让她回会计部,过
些日子再升上去。”
“嗯,这主意不错。”徐倩回答:“小芸儿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可靠,会
计部还是得抓在咱自己人手里。”
火苗渐渐地暗了下来,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都回去
睡觉去了。
“小倩,天晚了,咱们也走吧。”
不知何时,一朵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
(尾声)
草原上的天,亮得特别早。
雅琴睡得不太好,早晨醒来,起身一看,蒙古包里只剩下沉芸睡着。她轻手
轻脚穿上衣服走出去,天灰濛濛的,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人们凑在一堆,小
声地谈论着什么,看神色都有点紧张。
文若看见雅琴,走过来递上手机,一面给她看短信一面说:“雅琴,昨天四
川地震了,说是死了好几百,也有说上千的,我的学生们正在募捐。”
雅琴没有说话,一条条地看完短信,抬起头,正好机场那群人的领队走过
来,对雅琴和文若说:“对不起,昨天晚上说好一起去找那个水库的,我们去不
了了。我们得赶回去,上面来通知,紧急运输任务,去四川。”
“没关系,我们也没什么心情了。”雅琴追问:“我这儿的短信上,最多有
说死了一千两百人的,到底死了多少?你们内部有没有说法?”
“一千两百?乘以十!”领队是退伍军人,讲话干脆利落。
机场的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走了。大家围拢过来,都看着雅琴。徐倩问:
“咱们游山玩水不太合适,是不是也回去算了?”
雅琴点点头,吩咐大家:“吴彬,叫醒沈芸,你去退房,其余的人把东西搬
上汽车。”
趁着大家散开,鹏程走近雅琴说:“雅琴,听说很多年轻人志愿去灾区了,
也有北京的,我怀疑,程兄弟就是其中一个。”雅琴一惊,朝袁芳看去,只见她
脸色苍白,正不停地拨打着手机,显然是给她丈夫,也显然没有打通。
一行人路上没有停,下午就回到了北京,他们聚在雅琴家里。文若和吴彬正
在与学校的同事通话,袁芳则一个人在阳台上继续打手机,其他人有的看电视新
闻,有的查电脑网站。雅琴和沈芸简单地做了两锅炸酱面,招呼大家先吃点东
西。
大家放下手头上的活儿围过来,这时,袁芳突然闯了进来,面色惨白,都快
哭了,她对大家说:“不好了,他真的去了,他要是死了,我和孩子可怎么
办?”
大家都一惊。雅琴沉下脸训斥她说:“袁芳,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男人还没
死呢!”
沈芸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过去搂住袁芳坐下:“芳儿,别哭,慢慢说,到
底怎么回事?”
袁芳的心里,完全乱了,担心和焦虑,好像烧滚了的米粥,上上下下地翻腾
着。她一面抽泣一面告诉大家:“今天早晨,他们那帮人直飞重庆,那边的驴友
在机场等他们,他们直接乘车就往北川赶,到了都江堰不通车了,他们就沿岷江
徒步走,一路都是死人。现在他们停在一处塌方的地段,不走了,上上下下背伤
员和难民。他还说,要水,要食物,要药品,要机械,说是刚刚赶到的部队基本
上是徒手,后来,信号就没了,再也打不通了。”
大家听罢,都有些沉不住气。徐倩抢先说:“水和食物大家都会想到,我们
不如买药品和帐篷,明早用公司的运货车送过去。”
“是啊,”文若点头称是:“我的好几个学生已经募了捐,带着食品和矿泉
水坐火车走了。这些孩子平时吊儿郎当,真出了事倒是一点儿不含糊。”
雅琴说:“好,我们不懂需要什么药品,这个先放一放。徐倩沈芸,你们打
电话联系帐篷,有多少库存,明天一早我们派车去取。”
“学校里不用做班,我们正好可以压车。”文若和吴彬异口同声地自告奋
勇。雅琴点点头,又转向鹏程:“鹏程,你不是有推土机和挖掘机吗?”
“是啊,”鹏程回答:“不过都是小型轮式的,没有履带式的。”
“那也比铁锹强!”雅琴说:“你把能调动的都装上平板车,每辆配两个驾
驶,明早一起编队出发。”
雅琴忽然看见徐倩有点不悦,她赶忙停住说:“鹏程,你自己的队伍,你自
己决定吧!”
“这样很好,”鹏程没有注意到妻子的脸色,他忙不迭地说:“所有的工程
都可以暂停,救人要紧,统一服从调遣,我明天亲自带队。”
又是一个五月的早晨,天还是有点灰濛濛,杨花已经落尽,迎春正在怒放。
鹏程就赶在上班高峰之前,带着他的平板车队已经先行出发了。雅琴等人站
在公司写字楼的大门前,看员工们往面包车和小皮卡上搬运东西。文若和吴彬仔
细核对了行车路线,各自拿着地图上了最前和最后一辆车。
车子陆续发动起来,沈芸却节外生枝地吵着也要跟车去,雅琴严厉地阻止她
说:“你一个弱女子,又没受过什么训练,你去有什么用?还要人照顾!”
“可是,要是一个弱女子都去了,男人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沈芸争辩
着。
吴彬跳下车,走过来扶住妻子的双肩,严肃地说:“小芸儿,听话!这个国
家的男人没有犹豫!”
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开出去了。这时,意外发生了,只见徐倩突然冲出去,拉
开一辆皮卡的车门跳了进去,紧接着,袁芳和沈芸也冲上去攀住一辆面包车,钻
了进去。
一缕霞光,射穿厚厚的云层。太阳升起来了,和暖的南风吹过树梢,送来沙
沙的响声。
雅琴没有再去阻拦,她看着车队越行越远,最后完全融入城市的车流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