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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令第十七章 选拔大会(二)

fu44.pw2014-11-07 13:59:28绝品邪少

  此人中等身材,年龄和冷朝宗差不多,也在五旬左右,生得浓眉扁脸,蜡黄
的脸颊满是横肉,加上眉心一道刀疤,只要看他生相,就不是善类。凌君毅暗中
皱眉,忖道:「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打下去,自己纵能获胜,只怕也要累得筋疲力
尽。」

  芍药问道:「你们这一场,要使兵刃还是拳掌?」

  三眼神蔡良道:「属下想向凌公子讨教几招拳脚。」他擅长「无影神拳」,
自然要比试拳脚了。

  芍药回头朝凌君毅问道:「你同意不同意?」

  凌君毅道:「蔡兄既然要在拳脚上赐教,兄弟自当奉陪。」

  芍药道:「好,你们可以开始了。」说完,向后退下两步。

  三眼神蔡良已经在前面一场,见过凌君毅的身手,自是不敢轻敌,跟着后退
一步,拱手道:「兄弟请凌公子赐招。」

  凌君毅连忙还礼道:「不敢,还是蔡兄先指教。」

  三眼神蔡良左脚候地跨出半步,左手撩天,右掌下沉,亮出长白派的起手式
,目注凌君毅,说道:「凌公子请。」他口中说「请」,右手已然振臂发掌,呼
的一声,直击过来。

  凌君毅还未答话,拳风已到胸前,且觉击来拳势,力道甚是强猛,心中大为
着恼,一面朗笑道:「蔡兄何须客气?」人已向旁一侧,避开一拳。

  但就在他身形一侧之际,突觉一股暗劲,击中自己左肩!这一拳来得无声无
息,既无破空之专,亦无激荡潜力,但撞在肩头之上,势道沉猛已极,震得全身
血气浮动,上身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这自然是「无影神拳」了!心头不禁暗
暗吃一惊,忖道:「长白「无影神拳」,果然厉害,自己几乎站立不稳!」他吃
了一记暗算,赶忙运气护身,口中朗笑一声道:「蔡兄「无影神拳」,果然名不
虚传!」

  三眼神蔡良明明看到一拳击中对方肩头,在他想来,自己这拳,对方纵然不
伤在拳下,至少得当场被震退三四步。哪知凌君毅只不过上身晃动了下,便自稳
住,心头也暗暗惊凛,忖道:「这小子倒是硬朗得很。」口中呵呵一笑道:「好
说,好说!」人又直欺而上,挥拳攻来。

  凌君毅方才吃过他的暗算,同时也试出他「无影神拳」无声无息,令人防不
胜防,心中有了戒心。这和暗器一样,唯一对付的办法,就是不让对方有机会发
「无影神拳」,那就只有和对方出手抢攻。凌君毅自从服过「伏阴丸」,功力早
已是独步天下,但此时他可不能全部施展出来,最多只用了四层功力。两人这一
动上手,拳掌齐施,倒是打得十分热闹。凌君毅使的少林「伏虎掌」,这套掌法
,当年虽是少林镇山之学,因它纯走刚猛之路,出手全是攻敌招式,只要是少林
弟子,谁都会使。因此武林中人,也对它十分熟悉,本已算不得秘技。但凌君毅
乃反手如来的传人,这套掌法,从他手上施展出来,就和少林路数完全相反。惟
其掌势相反,就变得怪招迭出,变化奇奥!本来大家熟悉的手法,此时竟然一变
而为神奇莫测,凌厉无方!三眼神蔡良拳上造诣极深,双拳开阖之间,虎虎生风
,长白派的拳法,刚中寓柔,劲透拳外。尤其是三四招之中,就有一记「扫雪腿」
,或上或下,飞扫而出。据说长白派的武功,创自参客,来到长白山采参的参客
,多半精通武功,他们之中,自然会有各门各派的人,因此长白拳术之中,也容
纳了各门各派的手法。长白山到处都是积雪,双方动手,一面抢攻,一面还要提
防被积雪滑倒,必须随时把雪扫开。因此,长白派的拳术中只有三分之一使用脚
法,踢出各种不同的「扫雪腿」。

  三眼神蔡良这一阵抢攻,拳脚齐施,功力精纯,委实非同小可。但凌君毅这
套反手「伏虎掌」,使得更是神妙,不论蔡良双拳攻势如何沉猛,均被他以攻还
攻,逼着对方非中途变招不可。片刻工夫,两人已相博了二十余合,仍是未分胜
负。站在两人中间的公证人芍药,目不转睛地望着三眼神和凌君毅动手相搏情形
,此时忽然眼神一动,施展「传音入密」说道:「凌大哥小心了!」

  原来三眼神蔡良久战无功,心头渐感不耐,拳法突变凌厉,左掌右拳交相击
出,加以「扫雪腿」,纵横盘旋的飞踢,攻势猛恶绝伦!凌君毅在三眼神拳掌交
攻之下,掌法也随着一变,使出奇奥的招数!忽拂忽斩,极尽奇诡。激战中,三
眼神蔡良一声沉喝,左掌右拳齐出,分击凌君毅前胸小腹,同时右脚也跟着扫踢
过来。凌君毅待他双掌近身,两手疾出,朝对方臂弯轻轻一推,身子微向旁侧一
闪,避开腿势,右脚绊出,在蔡良左足跟上轻轻—勾。这几下动作,当真是行动
如电!三眼神蔡良的拳掌和踢出的一脚一齐落空,再经凌君毅双手一推,脚下一
勾,哪还站立得住,身子往后一仰,一跋朝地上跌去。

  就在他身子将要倾跌之时,忽觉右臂被人一把扶助,一股大力,传了过来,
稳住了他下跌之势。三眼神蔡良站定身子,举目看去,只见凌君毅脸含微笑,站
在一丈之外。原来凌君毅在他倾跌之际,以极快手法,扶住他胳臂,在他身子站
稳之后,立时又向后跃退。这一下双方一闪而过,凌君毅动作奇快,连证人芍药
都没看得清楚,并未喊「停」。只听端坐阶上的太上低沉说道:「徒儿,胜负已
分,怎不叫他们住手?」

  芍药听的一怔,慌忙举手道:「停。」

  两旁观战的人,同样不知道究竟是谁胜了,一时也忘了鼓掌。三眼神蔡良呆
得一呆,眉心那道刀疤骤然红了起来!那是他动了杀机。但一听到太上亲自开口
,可就不敢再行出手,双拳一抱,勉强笑道:「凌公子手下留情,兄弟认输。」

  凌君毅慌忙还礼道:「蔡兄好说。」

  花女们听到这一场又是凌君毅获胜,大家又纷纷鼓起掌来。而且这回的掌声
,鼓得特别响亮。芍药目光之中,也流露出喜悦之色,双手朝外连扬,等掌声平
静,才娇声宣布道:「第二场比赛结束,仍是凌君毅获胜,现在大家稍事休息,
再继续比赛。」

  凌君毅刚一退下,玉兰便款步迎了过来,含笑道:「恭喜凌公子,连胜两场
,看来总护花使者一职,已非公子莫属了。」

  凌君毅连连谦谢道:「总管夸奖,冷、蔡二位,功力精湛,在下只能说是胜
得侥幸。」

  说话之间,只见辛夷端着一盘茶,俏生生地走过来,欠欠身,娇脆说道:「
凌公子连胜两场,小婢给你道喜来了,这是总管吩咐小婢给公子准备的茶水,凌
公子快请喝了吧!」

  凌君毅伸手接过,含笑道:「多谢你了。」

  辛夷红红脸道:「准备茶水,是小婢份内之事,公子这么说,折煞小婢了。」

  凌君毅举起茶碗,喝了一口,但觉一股清香,满口生津,原来碗里竟是烧得
极浓的参汤,只要从入口生津,香留齿颊,分明还是野山参中的上等之品!不用
说,这是玉兰伯自己精力不支,才吩咐辛夷准备的了!心中一阵感激,忍不住抬
目朗玉兰望去。但见玉兰一双星眸,也正好脉脉地望着自己,淡淡一笑道:「第
三场挑战,就要开始了。凌公子喝好茶,还要稍事休息。贱妾不打扰了。」转身
缓缓走了开去。她说的虽是冷淡,但她那双眼睛中,却是含着无限情意!

  凌君毅现在接触的女孩子多了,经验告诉他,女孩子若是用这种眼光瞧你的
时候,就是表示她一缕芳心,已经全在你身上了。凌君毅望着她白衣款摆的后影
,心头不觉暗暗一震,只听辛夷嗤的一声轻笑,在身旁催道:「凌公子,茶要凉
了,你快喝呀!」

  凌君毅微微一惊,口中啊了一声,把一碗参汤喝下。凌君毅但觉精神为之一
振,心中对玉兰这份情意,只有感激!经过一阵休息,芍药又复盈盈站起,走到
阶前,宣布道:「现在第三场开始,有哪一位挑战的?」

  这回,八位新任护法中,应声走出的共有三个,一齐说道:「属下讨教凌公
子高招。」这三人是使「天狼剑」的公孙相,使铁骨折扇的丁峤和使淬毒双戟的
叶开先。另外还有两人,是使「衡山剑法」的张南强,和练成「寒丝掌」的秦得
广,只是他们慢了一步,眼看公孙相等三人已经抢到前面,便自退下。

  凌君毅看得暗暗皱了下眉,这就是说,自己要夺得总护花使者的宝座,至少
还得连闯五关。这五个人的武功,自己都已见过,如论功力,他们纵然不及九指
判官冷朝宗、三眼神蔡良的深厚。但每一个人都有一身独特的武功,要想连续胜
过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像这样的轮流挑战,自己以久战之身,来应
付车轮大战,,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他想到这里,立时决定了一个原则
,那就是以后这几场,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再和他们缠斗。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
,芍药目光掠过三人,问道:「总护花使者候选人必须接受每一个人的挑战,你
们谁先谁后,自己去商量好了再来。」

  三人退后一步,协议的结果,公孙相、叶开先都退了下去。剩下丁峤手执铁
骨折扇,朝阶上拱拱手道:「属下丁峤,先向凌公子领教。」

  芍药问道:「你使折扇?」丁峤应了声「是」。

  芍药转脸朝凌君毅问道:「你使什么兵刃?」

  凌君毅道:「属下很少使用兵刃,想以徒手讨教丁兄高招。」

  这话听到丁峤耳里,不禁脸色一变,冷笑道:「凌公子口气托大,可是瞧不
起兄弟么?」

  凌君毅拱手道:「丁兄幸勿误会,兄弟平日很少使用兵刃。再说咱们比赛之
前,副帮主一再宣布,双方点到为止,使用兵刃与否,也是一样的了。」

  丁峤冷冷说道:「兵刃无眼,凌公子既要徒手和兄弟相搏,自然悉听尊便。」
两人各自说了声「请」,相僭走到天井中间,对面站定。

  芍药跟着走下石级,站在两人中间,举手道:「你们预备好了,那就可以开
始了。」丁峤铁骨折扇一抱,抬目道:「凌公子请。」

  口中说请,折扇起处,一点寒星,倏化为二,分向凌君毅胸前左右「将台穴」
袭来。他一出手,就使杀着,展开三十六式连环打穴,铁骨折扇挟着一片尖风,
记记都指向凌君毅身前的要害大穴。凌君毅接连后退了三步,但神态依然从容潇
洒,连连闪避,没有还手。丁峤一柄折扇,越使越快,眨眼工夫,已经连续攻出
九招,两旁观战的人,几乎只见从他手上飞洒出点点寒星,密集如雨!凌君毅似
是已无还手之力,禁不住暗暗替他担心,认为这回可能要败在丁峤扇下!这一点
,就是丁峤都有此想法,就在第十招上,但听有人一声惊呼,两条人影,倏地分
开。

  适时也听到芍药的声音喊了声:「停。」

  观战的花女们,个个都替凌君毅可惜,空着两手和丁峤的铁骨折扇动手,吃
亏的自然是他。但等大家定睛瞧去,丁峤本来还算清俊的瘦削脸上,一片苍白,
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凌君毅的左手上,不知何时却多了一柄铁骨折扇,此时脸
含微笑,走上一步,拱拱手道:「丁兄,请恕兄弟冒犯了。」说完,把手中折扇
递了过去。

  花女们这下看清楚了,原来丁峤的铁骨折扇,已被凌君毅夺了过来,一时又
纷纷替他鼓起掌来。丁峤脸色铁青,一手接过折扇,候地向后退一步,目中厉芒
陡射,冷笑道:「姓凌的,你再接我一招。」铁骨折扇刷的一声,打将开来。

  芍药娇叱道:「丁峤,不准再动手了。」

  丁峤并未向凌君毅出手枪攻,只是在折扇打开之际,手腕一抖,一蓬细如牛
毛的蓝芒,电射而出,已经罩住了凌君毅前身心腹!芍药看的不禁心头大怒,柳
眉倒竖,「锵」的一声,拾腕拔出长剑,娇叱道:「丁峤,你敢施放暗器!」

  凌君毅也被他一蓬淬毒飞针激怒,冷笑道:「阁下好生恶毒。」

  左手衣袖一挥,迎着蓝芒卷去。他这一手,使的正是反手如来昔年在雁荡绝
顶,以一双破袖接下雁荡七友名震江湖的「七雁阵」,每人四十九支子午钉,七
人合计三百四十三支之多,一时被江湖誉为「乾坤袖」手法。那一篷蓝芒,因双
方相距极近,来势快逾闪电。但在他袖角扬起之时,说也奇怪,就像他袖中预先
藏了吸铁石一般,嘶的一声,一下便被兜住,悉数卷了起来,再轻轻一抖,一齐
落到石板之上。这一手功夫,又赢得彩声四起。丁峤在打出飞针之后,人已一个
跟斗,翻出一丈开外。

  芍药戴着面具,虽然看不到她的脸色,但一双凤眸之中,却射出惊人杀气,
怒喝道:「丁峤,破坏比赛规矩,就是违反本帮帮规。本座以刑堂堂主身份,罚
你自断一臂,你哪一只手施放暗器?当着大家就把那只手砍下来。」右手一抖,
手中剑脱手飞出,「夺」的一声,蒋到丁断面前,插在石板之上。

  凌君毅拱手道:「副帮主歇怒,丁兄出于一时气愤,好在并未伤人,属下斗
胆,请副……」

  芍药跺着小蛮靴,没等他说下去,哼道:「你还替他说情,他违反比赛规矩
,我要他自断一臂,这还是轻的。」

  凌君毅又道:「副帮主垂鉴,丁兄虽是违反比赛规矩,但总究不是违反帮规。
再说一个练武之人,若是断去一条右臂,一生也就完了,还望副帮主开恩。」

  芍药还是不依,说道:「这不成,立法如山,我不能让他破坏了本帮威信。」

  太上轻咳一声,缓缓说道:「芍药,凌护法说得也是不错,一个练武的人,
断了一条右臂,也就葬送了他的一生,姑念他平日尽忠职守,这次违反规矩,就
罚他缴去护法金牌,降为护花使者,以观后效。护法一职,可由冉遇春替补。」
她是因丁峤的师父也不好招惹,不愿因此结怨。

  芍药躬身道:「弟子敬遵法旨。」转身,喝道:「丁峤,你听到了,这是太
上特别科全,你这条右臂,暂且寄存,还不把护法金牌缴上来?」

  丁峤朝上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太上开恩。」伸手取出金牌,双手送到芍
药面前,但他脸—二,显有不服之色,退下之时,还恶狠狠的盯了凌君毅一眼。
这时早有芍药身边使女,迅快走出,拔起宝剑,送还芍药。

  芍药返剑入鞘,一面叫道:「太上金命,着冉遇春替补护法遗缺,冉遇春上
来领取金牌。」只见从护花使者行列中,走出一个浓眉细目的尖脸汉子,神色恭
敬,朝太上和百花帮主施了一礼。然后由芍药把护法金牌送到太上面前,再由太
上亲手颁给冉遇春。凌君毅一眼认出这冉遇春,正是使「血影指」的那人。这就
证明太上眼力不错,这姓冉的一身武力,确实不在使「寒丝功」的秦得广之下。
上午那场比斗中,他之所以落败,是因为秦得广把「寒丝功」夹在掌风中使出,
一时大意,致为寒毒所乘。一场纠纷,至此结束,丁峤虽然保全了右臂,但却降
了一级,由护法贬为护花使者。同时也便宜了冉遇春,由护花使者耀升为护法。

  现在,芍药又走到阶前,在高声宣布了:「第四场开始,有谁出来挑战?」

  只见时开先一闪而出,说道:「这场该轮到属下了。」芍药款步走下石阶。

  凌君毅、时开先走入场中,相对站定。叶开先拱拱手道:「兄弟使用双朝,
凌兄还是徒手么?」

  凌君毅含笑道:「兄弟很少使用兵刃。」

  叶开先又道:「只是兄弟要提醒凌兄一声,兄弟戟上,涂过剧毒,凌兄徒手
相搏,可得小心。」

  凌君毅抱拳道:「多谢叶兄提醒,兄弟会留神的。」

  芍药俏目膘了凌君毅一眼,转脸朝叶开先问道:「你戟上淬毒,可有解药?」

  叶开先道:「这戟上淬毒,是寒门秘传,自然是有解药的。」

  芍药道:「好!你们可以开始了。」

  叶开先脱下披在身上的长衫,双手轻轻一翻,从腰间取下一双短戟,再从戟
上取下皮套。双戟蓝光夺目,看去十分锋利。叶开先双朗一转,戟靠肘后,两支
铁戟朝凌君毅一拱,抬目道:「凌兄请。」他这手花式,耍得快捷俐落,十分漂
亮。

  凌君毅拱手道:「叶兄请先。」

  叶开先说了声:「有僭。」

  两支铁戟使了一招「双龙出水」,—上一下,斜点过来。他这一招,出势不
快,显然存有礼让之意。凌君毅报以微微一笑,左足前跨半步,双手轻分,从合
击双戟中,欺身封出,并未还击。叶开先身形一挫,口中喝道:「凌兄小心了。」
蓝光乍闪,两柄淬毒短戟快如闪电,从肘后翻起,正好削向凌君毅双腕,这一下
变招神速,手法之奇,使全场为之一震!

  凌君毅喝了声「好」,未见他有何动作,只是轻轻一闪,看似避敌,其实他
在一闪之际,反手一拂,左手手背,已经拂上叶开先右肘「曲池穴」。两人身法
均快,一错而过,便自分开,叶开先经过两招交手,已知凌君毅果非易与,无怪
前面三人,连番折在他的手下,一时哪敢轻敌,双戟当胸,绕着凌君毅飞快的盘
旋起来!凌君毅徒手斗他双戟,而且对方戟上又淬过毒,倒也不敢大意,脚尖转
动,缓缓地随着他转了一圈。猛听叶开先大喝一声,双戟交然一翻,左挑右戳,
瞬息之间,朝凌君毅接连刺出十余戟之多。他这次出手,不但招数迅快,而且快
中带稳,吞、吐、劈、刺,着着抢攻,其中花招迭出,忽戟忽捧〔戟柄当做短棒
〕,可虚可实!两道蓝光,飞闪如电,看得人眼花缭乱,因为他绕着凌君毅身外
发招,因此看来就像凌君毅陷身在他的重重戟影之中。

  凌君毅身形疾转,施展出少林绝学回龙十二式。只见他掌指伸屈如龙,一个
人青衫飘风,在叶开先忽棒忽朝、花招百出的双戟之中,闪来闪去,避招还招变
化奇奥,专门拿扣对方大穴关节。叶开先一双淬毒短戟,纵然寻隙抵暇,蓝光如
电,不但始终攻不进来,而且还不时地被凌君毅掌指逼迫之下,连连护招。片刻
功夫,两人已相搏了二十余合,叶开先的攻势,虽然受到扣拿关节的影响,不得
不中途变招。但他「肘后戟」,本是精于短打,变招极快,攻势迄未稍逊,大致
上还算是僵持之局。凌君毅徒手对他淬毒双戟,心理上难免不无顾忌!在这二十
招中,遭上了两次险招,差点就被戟锋划上肩头!二十招一过,凌君毅已是不耐
,心中暗暗忖道:「和他这样缠斗下去,如何了结?」一念及此,不由得精神一
振,闪身投入叶开先双戟之中。

  叶开先一个失神,但觉双肘一紧,已被凌君毅拿住关节,耳中但听凌君毅的
声音说道:「叶兄承让了。」

  这原是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凌君毅话声出口,双手五指一松。人已飘然
疾退出去。两旁观战的人,只看到叶开先的戟影蓝光忽然一停,人影倏地分开。
叶开先脸上一红,双戟已收回肘后,朝凌君毅拱手为礼,说道:「凌兄手下留情
,兄弟认输。」说完,披起长衫,退了下去。

  花女们听说这一场又是凌君毅胜了,掌声鼓得更是起劲。其中最高兴的自然
是假冒玫瑰的温婉君了,但她脸上戴着面具,没有丝毫流露出来,大家鼓掌,她
也跟着鼓掌。芍药自然也是暗暗高兴的人之一,她星眸传情,流露出喜悦之色,
迅快回到阶上。

  只见端坐在阶上的太上,一双电光般的眼神,透过黑纱,直注在凌君毅身上
,也流露出关切之色,徐徐说道:「胜得好险,这是年青人求功心切,原也无可
厚非。但你只要稳扎稳打,五十招之内,仍可稳操胜算。若想在二十招之内,击
败对手,那是勉强取胜,只要有对敌经验的人,决不会险中求胜,以后切切不可
如此躁进。」这话,大家都听得出来,凌君毅连胜四场,太上已动了惜才之念。

  凌君毅听得俊脸一红,慌忙躬身道:「太上教训得极是,属下自当谨记。」
太上微微领首,表示嘉许,接着回过头去,朝芍药低低吩咐了几句。

  大家自然没听到她和副帮主说的什么,但在凌君毅连胜四场之后,太上忽然
对芍药吩咐了话,这就引起大家心里暗暗猜测。芍药走到阶前,朝着凌君毅柔声
问道:「你要不要休息?」这口气,有些像妻子在问丈夫。百花帮大家都知道副
帮主对人一向冷傲,从未有过这般温柔!花女们的心中不期而然都起了异佯感觉!
护法、护花使者们,虽然谁也不敢对这位女煞星存有非份之想。但男人嘛,嫉妒
之心,人皆有之,吃醋,谁都会吃,心头自然也同样感到有些异样。

  凌君毅听着她当着大家,对自己说的这般恳切,脸上也讷讷的,拱拱手道:
「多谢副帮主,属下不用休息。」

  芍药点头道:「你既然不需要休息,那就继续下去好了。」接着目光一抬,
问道:「现在第五场开始,还有谁挑战的么?」

  「属下公孙相。」「属下张南强。」两人都应声而出。

  公孙相回身朝张南强拱手道:「张兄原谅,兄弟是在第三场时和丁兄、叶兄
同时出场的,副帮主要咱们三人,商量谁先谁后,兄弟才轮到这一场,张兄下一
场再上如何?」张南强听他这么说了,只好拱手而退。公孙相走上几步,朝凌君
毅抱拳笑道:「兄弟不才,也想讨教凌兄高招。」

  凌君毅还未开口,芍药接着目注凌君毅,说道:「太上要看看你的剑上造诣
如何,这一场,你们最好用剑比试,但这是竞技,也是总护花使者争夺之战,各
人都有选择兵刃之权,因此,太上并无勉强之意,要你自己考虑决定。」

  「太上要看看自己剑法!」凌君毅心头不禁「咚」的一跳,暗想:「这和自
己竞选总护花使者的目标,不是很接近了么?」他脸上微微一红,慌忙躬身道:
「属下敬领法旨。」

  芍药看他回答得很快,不由得星眸深注,望着他,露出关切之色,说道:「
你不妨考虑一下。」暗中却以「传音入密」道:「你若是没有把握胜他,不用剑
也不要紧的。」她听师傅说过,反手如来从不使用兵刃,不免替他暗暗担心。

  凌君毅当着大家,不敢和她目光接触,只是暗暗点了下头,一面神色恭敬的
答道:「属下受太上深思,自当尽力而为。」

  芍药看他朝自己点了头,只得宣布道:「也好,那么这一场,你们就用剑比
试了。不过,双方都须遵守比赛规则,点到为止,不得蓄意伤人。」言下,她还
是不放心凌君毅。凌君毅、公孙相同时应声「是」。

  芍药话声一落,回身招了招手,早有一名使女捧着一柄长剑送到凌君毅面前
,凌君毅伸手接过,含笑道:「多谢姑娘。」那使女给他这一笑,骤然红飞双颊
,急急低垂粉颈,疾快地退了下去。

  公孙相和凌君毅并肩走入场中,轻笑道:「凌兄真不愧是风流人物。」

  凌君毅道:「公孙兄休得取笑。」

  两人对面站定,芍药跟着下场,说道:「你们准备了。」凌君毅缓缓抽出长
剑,剑尖指天,左手立掌当胸,肃然凝立。只要看他起手式,便知他使的是少林
「达摩剑法」了。

  公孙相同时锵的一声,掣剑在手,但他却是斜抱长剑,作出了「天狼剑法」
的起手式。两旁观战的人,因凌君毅接连四场,都以徒手取胜,这一场双方均使
长剑,自然特别注目,全场肃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芍药眼看两人已经摆开门户,静待自己发令,当下手朝中间一挥,喝道:「
开始。」喝声出口,右手忍不住握住了剑柄。她知道公孙相精擅「天狼剑法」,
出剑狠毒。凌君毅一再说他很少使兵刃,这次为了太上要看看他的剑法,才勉强
使剑,不知是不是公孙相的对手。她右手紧搭在剑柄上,显然是放不下心,只要
凌君毅一遇险招,立可出剑,把两人架开。

  「请。」「请。」

  场中两人在芍药口令一出,同时说了个「请」字,便自展开身形。公孙相上
身朝前一扑,左足倏地前跨一步,他身形如狼,这一步足足跨出了六尺有奇!说
他跨,还是说他窜来得妥贴,一下就闪到了凌君毅的右侧,回头发剑,剑光一闪
,横刺而出。他身形虽快,但剑势却并不快,在回头发剑刹那,还朝凌君毅微微
一笑,算是招呼。

  凌君毅含笑站立,青衫飘忽,身形并未闪动,直到公孙相欺到右侧,才把当
胸左掌,向外扬剑,右手长剑朝下封出。他出手虽极简单,但在场的人,大半都
是使剑的高手,自可看得出来!凌君毅一再说他很少使用兵刃,光是这一剑上,
轻灵飘逸,挥洒自如,就可知他剑上造诣,同样不弱。公孙相没待双剑交击,左
足一拖之势,已经转过身来,剑尖一昂,化作三点寒星,疾向凌君毅咽喉点来。
凌君毅淡淡一笑,长剑一抬,朝前点出,但听「叮」的一声轻响,两支剑尖,撞
在一起,各自后退了一步。

  这一招,两旁观战的人,并不觉得如何,但坐在阶上的太上,双目之间,却
飞快地闪过一丝异采!要知公孙相这第二招上,已不再相让,飞出的三点寒星,
可说一闪即至,何等快速?凌君毅若是举剑横架,那就毫无奇处,但他竟然和对
方一样,同样举剑点出,飞来的三点寒星,当然有两点是幻影,只有其中一点,
才是真正的剑尖!凌君毅要在闪电之间,辨认出其中一点剑尖,已经不是易事,
再要把自己剑尖,点中对方尖细如同毫芒的剑尖之上,把对方震退,这就非眼明
手快,出剑精确到毫厘不差,决难办到。不信,你去试试看,只怕试上半天,也
点不中呢?这一点,公孙相自然想不到,他在两人身形一分之际,口中轻喝一声
:「凌兄小心了!」

  手中长剑突然一紧,「天狼剑法」源源出手。他身如狼窜,忽左忽右,来去
如风,一柄长剑,随着寒芒流动,刺出缕缕精练,当真快速绝伦,凌厉无匹!使
到急处,但见他全身剑光缭绕,只是在凌君毅左右前后穿来扑去,活像一头凶牙
叱齿的大野狼!凌君毅使的是少林「达摩剑法」,原是以静制动的剑法,身法步
法施展开来,也只在数尺方圆。出剑自然也并不如何快速,剑势如行云流水,悠
然而往,变化不多,却含蕴着无上禅机!

  公孙相的攻势纵然凌厉,但凌君毅依然一派潇洒,挥手之间,从容化解。而
且他挥出的剑光,寒锋逼人,足有丈余长一道,任你公孙相左右流窜,攻到哪里
,都被他剑光接住。既然他剑势不快,又如何能接得住公孙相闪电攻势的呢?这
一疑问,使得大家都不觉屏息凝目,全神贯注地朝凌君毅剑上看,到底他有什么
秘诀?这一细看,大家才看清楚,他划出的那一道丈余长的剑光,能够左右逢源
,迎接对方抢攻,原来他一柄长剑,由左右双手交换使用。譬如公孙相攻到右首
,由他右手使剑封解,但等公孙相窜到左首发剑,他右手长剑迅快交到左手,由
左手使剑和对方抢攻。外人若不细看,只看到他一道匹练般的剑光,矫若神龙,
一下自左而右,一下自右而左,来去悠然,使得并不太快,实则他一支剑左手交
到右手,右手交到左手,快速何殊掣电?而且每一剑都抢在对方前面发招,逼得
公孙相每感落后半步,攻出的剑势,也只好一发即收,中途变招。因此两人尽管
出手极快,兵不交刃,听不到剑剑激撞之声。这两手交换发剑,当真是见所未见!

  就像九指判官冷朝宗、三眼神蔡良等,对凌君毅存着极大敌意的人,也不禁
暗暗点头,自叹勿如。两旁观战的人,看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纷纷鼓起掌来。这
掌声,自然是替凌君毅鼓的,凌君毅也真不负众望,就在掌声中,但听锵的一响
,金铁交鸣!凌君毅、公孙相两人,打了不下二十来招,双方交击,还是第一次
,鼓掌的人,刹那之间都停了下来。原来凌君毅在双剑乍接之际,忽然侧身一闪
,左手已经搭上公孙相执剑右腕,掌声一停,剑光人影,也同时停止。凌君毅五
指一松,放开公孙相右腕。公孙相一张清俊的脸上,隐见汗水,迅快地返剑入鞘
,面有愧色,拱拱手道:「凌兄身怀绝艺,兄弟甘拜下风。」

  凌君毅同时收剑,含笑道:「公孙兄好说,说来惭傀,兄弟实在是险中取胜
,侥幸得很。」这一场又是凌君毅胜了,刚才停下来的掌声,又纷纷鼓将起来。
凌君毅连胜五场,艺压群雄,全场之人无不感到震惊。

  副帮主芍药睁大一双妙目,一瞬不瞬地盯在凌君毅的身上,芳心洋溢着喜悦
,握剑右手,自然也放了下来,直到掌声停歇,才娇声宣布道:「第五场,仍由
凌君毅获胜。现在继续接受挑战,还有哪一位护法出来挑战的?」

  八位新任护法连败三阵,大家都已看出凌君毅艺出反手如来,武功高出自己
等人甚多,出去挑战,也徒自落败。因此芍药话声一落,这回竞不见有人座声而
出。芍药等了半晌,不觉目光朝站在左首阶前的其他六名护法掠来,再次问道:
「你们还有谁要出来挑战?」六名护花依然没有人挺身而出。

  芍药巴不得没有人出来挑战,「总护花使者」的荣衔,就好落到她的新认的
「大哥」头上了。但话可不得不问,这就目光一转,落到了衡山门下的张南强身
上,说道:「张南强,你方才不是和公孙相一起出场的么?怎么轮到你的时候,
反而不出来了?」

  张南强脸上一红,躬身道:「属下绝非凌公子的对手,还是藏拙的好。」

  芍药道:「这是公开竞技,胜固可喜,就是落败,也并不丢人,有什么好藏
拙的?」

  张南强道:「属下有自知之明,这点微末之技,何敢再向凌公子挑战?」这
个放弃了!

  芍药目光再转,朝其他五人问道:「你们呢?有没有人出来挑战的?」使「
乱披风剑法」的宋德生、使「寒丝掌」的秦得广、使判官笔的杜乾麟、使吴钩剑
的罗耕云四人都没有作声。使「血影指」的冉退春是替补丁峤之缺,升任护法的
,前面四人都没有出去,他自然也不好出去挑战。这五个人,都没出声,等于也
放弃了。

  芍药眼看没人出来挑战,接着说道:「你们如果不再继续挑战,那就作放弃
竞赛了。」阶前六名护法,依然没有作声。芍药转过身去,面向太上,恭敬的道
:「启票太上,尚有六名护法,业已放弃竞赛。」

  太上颔首道:「那就宣布凌君毅获胜,当选本帮总护花使者。」

  芍药躬身应「是」,转身向外,提高声音说道:「太上有令,总护花使者竞
赛结果,由护法凌君毅当选。」阶下两旁同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花女们一开始就
是拥护凌君毅的,此时听到凌君毅果然当选总护花使者,一时个个玉掌鼓得如痴
如狂,历久不绝。

  芍药喜孜孜地朝凌君毅抬抬手,娇声说道:「恭喜凌公子,你先请回座。」
凌君毅拱手一礼,回到百花帮主下首落座。

  百花帮主粲然一笑,低声道:「凌公子连胜五场,荣膺总护花使者之职,可
喜可贺。」

  凌君毅慌忙欠身道:「今后还要帮主多多指教。」

  芍药又在阶上宣布道:「现在开始竞赛左右护法,有谁参加报名?」

  九指判官冷朝宗道:「属下。」

  三眼神蔡良也应声道:「属下。」

  芍药问道:「还有什么人参加竞赛左右护法的么?」八名护法都没有作声。

  芍药又道:「好,那么有没有人出来挑战?」

  叶开先道:「属下等人,一致拥护冷、蔡二位,继续任左右护法。」

  芍药问道:「这是你们大家的意思?」站在后面的七名护法,同声应「是」。

  太上颔首道:「如此也好,那就仍着冷、蔡二人担任左右护法好了。」

  九指判官冷朝宗、三眼神蔡良同时躬身说道:「属下谨谢太上思典。」

  太上点头道:「你们好好干。」

  芍药站在阶上,高声说道:「授职典礼开始,总护花使者凌君毅、左护法冷
朝宗、右护法蔡良接受太上颁发金牌。」

  她话声出口,凌君毅走上二步,面向阶上站定,冷朝宗、蔡良一左一右,站
在他身后。太上和百花帮主同时站起,芍药迅快地回到太上右首站定。总管玉兰
从一名使女手上,接过一个白玉托盘,双手捧着,走到太上面前。太上伸手从玉
盘中取出一面八角形的金牌,那就是「总护花使者」的金牌了。金牌约有一寸见
方,纯金制成,雕刻精细,正面中间是一个护花铃,四周围以一百朵花苞。反面
是八个小篆:「百花帮总护花使者。」金牌下面,垂着两条小巧的大红流苏,金
光灿烂,十分夺目。芍药一见太上取起金牌,立即叫道:「凌君毅登阶接受金牌。」

  凌君毅依言拾级而登,走到太上面前,躬身一礼。太上含笑还礼,亲手把总
护法使者的金牌,替凌君毅佩到胸前,凌君毅再躬身一礼,阶前立时掌声雷动。
太上等掌声稍歇,蔼然道:「凌君毅,从现在起,你是本帮总护花使者了。」

  凌君毅道:「这是太上的恩典。」他这是跟左右护法学来的。

  太上道:「不,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荣誉,凭藉的是真才实学,没有一个人
可以用权力拔擢你的。唯有公平竞争,才能使才隽之士脱颖而出。也唯有公平竞
赛中选拔出来,才能使大家心悦诚服,各无异言,这是老身要向你道贺之事。」

  凌君教连连躬身道:「多谢太上夸奖。」

  太上又道:「这面总护花使者的金牌,你看清楚了,可知这金牌的意义么?」

  凌君毅道:「届下愚鲁,还请太上指点。」

  太上接道:「金牌八角,以示八表;中间护花金铃,代表的就是总护花使者
,这就是表示:护花金铃,八表雄风,从现在起,这维护本帮之责,就须由你一
力承担。当然,总护花使者之下,还有左右护法和八名护法、二十四名护花使者
,但是他们以你为主,因此,主要责任也就在你一人身上,尔其勉之。」

  凌君毅一脸惶恐地道:「属下自惭弩钝,只伯难当重任,有负太上厚望。」

  太上微微一笑,伸手从身边一名黄衣使女手中,取过长剑,朝凌君毅递来,
一面说道:「这是倚天剑,剑长三尺三寸,乃是古代名剑,斩金削铁,锋利无匹
,老身赐你此剑,希望你好自为之。」这一赐剑之举,正表示太上对凌君毅极为
器重。但奇怪的是,站在太上左右的百花帮主牡丹、副帮主芍药和总管玉兰三人
,表情却各有不同。百花帮主听了太上的话,一双盈盈秋波,朝凌君毅含情一瞥
,好像又惊又喜,不胜娇羞模样,徐徐地垂下头去。副帮主芍药似乎微感意外,
死命地盯了凌君毅一眼,星眸之中,闪起冷峻的光芒,那是懊伤、嫉妒交织而成
的异样色彩。总管玉兰眼中,却又充满了喜色。皆因三人脸上戴了面具,他们表
情如何,谁也看不出来,光是从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一点神采,别人哪能了解她们
内心的秘密?

  这些原是一瞬间的事,凌君毅赶忙高举双手,接过长剑,感激地道:「太上
厚赐,属下终身感戴不尽。」

  太上目光温和,点点头道:「好,明日清晨,可由总管陪你上百花谷去,老
身另有指示。」凌君毅躬身应「是」。

  玉兰同时躬身道:「弟子敬领法旨。」

  只听芍药娇声道:「凌君毅复位。」凌君毅依言退下。

  芍药接着又道:「冷朝宗、蔡良登阶接受金牌。」九指判官冷朝宗、三眼神
蔡良并肩走上石阶,行礼如仪。太上从玉盘中取起左右护法的金牌,授与两人,
两人躬身而退。

  芍药娇声说道:「大会圆满结束,散会。」阶下众人,一齐肃立敬致,太上
缓缓站起身来,望阶下颔首示意,然后由帮主、副帮主陪同,离场而去。四名黄
衣使女跟着款步离去。

  玉兰星眸之中,满含着喜色,迎着凌君毅神秘一笑,道:「恭喜凌公子荣膺
总护花使者,还蒙太上赐宝剑,真是天大的喜事。」

  凌君毅拱手逊谢道:「这是太上隆恩,在下深感荣宠。」说话之时,梅花、
莲花、玉蕊等十二名侍者,一齐走了过来。

  玉蕊含笑道:「凌公子,姐妹们都来向你当面道贺了!」

  梅花娇笑着接口道:「是啊,凌公子荣膺总护花使者,乃是本帮的喜事,我
们姐妹一直都在衷心拥护你的。」她是十二侍者之首,她一开口,大家纷纷说道
:「恭喜凌公子荣膺总护花使者。」

  「恭喜总护花使者。」一片莺声燕语,都是「恭喜」之声。凌君毅根本分不
清谁在说话,但觉衣香鬃影,眼花缭乱,不禁玉脸一红,慌忙连连拱手道:「诸
位侍者盛情厚爱,在下感激不尽。」一百名花女,眼看太上一走,也纷纷跟着围
了上来,只听人群中有人娇声叫道:「大家快来看新郎呀。」

  「啊,新郎官的脸又红了啦。」

  「恭喜新郎官。」

  花女们对凌君毅当选总护花使者,可说衷心拥戴,此时真像是疯狂了一般,
娇笑、尖叫,闹成一片。凌君毅落在这热情洋溢的花堆里,当真变成了「新郎官」
,一张俊脸,闹了个通红。玉兰朝他微微一笑,然后高声说道:「大家安静些,
总护花使者方才连番交手,还没有休息,此时应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姐妹们若
是要表示庆贺之忱,今晚帮主、副帮主要在大厅上举行盛大欢宴,大家不妨多敬
他一杯。」花女们听得纷纷叫好。

  凌君毅苦笑道:「总管这么一说,不是把在下害苦了?一人一杯,在下非醉
死不可。」

  玉兰笑道:「贱妾只是替你解围,其实纵使贱妾不说,她们今晚也会向你敬
酒的。」花女们纷纷散去。左护法九指判官冷朝宗、右护法三眼神蔡良和新任的
八位护法、二十四名护花使者,一齐走了过来。

  冷朝宗阴沉的脸上,堆起一脸笑容,拱拱手道:「恭喜总使者,兄弟就料到
今天这场竞赛,凌兄定会当选。」

  蔡良大拇指一挑,接口说道:「凌兄少年奇才,一身绝艺,真叫人钦佩,无
怪太上对凌兄特别器重了。」这两人自然因太上特别器重,也改变态度,前倔后
恭,竭立拉拢。

  凌君毅拱手道:「二位护法夸奖,兄弟愧不敢当,今后仰仗二位之处甚多,
还望不吝指点才好。」

  蔡良爽笑道:「总座太客气了,兄弟和冷兄,虽是痴长凌兄几岁,但凌兄是
咱们的头儿,大伙全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总座只要交代一声,水里火里,咱们
兄弟决不推辞。」他虽是一脸横肉,但看来还是他爽直些。

  冷朝宗一手拈着几根山羊胡,连连点头道:「蔡兄说得极是,凌兄一来就深
得太上器重,咱们兄弟有这样一位头儿,日后沾光的地方多着呢。」他说到得意
,不觉呵呵大笑,接着道:「走,咱们到里边坐坐去。」

  八名新任护法,全是冷、蔡二人的属下,有他们两人陪着凌君毅说话,其余
的人自然没有插口的份儿。凌君毅由冷、蔡二人陪同,进入大厅右厢。这里是一
排三间宽广的敞轩,放着不少椅几,敢情正是护花使者们休息的地方。这时天色
还未全黑,室内已是灯火通明。冷朝宗、蔡良引着凌君毅上坐,大伙也依次坐下
,早有两名使女送上茶来。冷朝宗端起茶盅,说道:「总座请用茶。」

  凌君毅笑道:「冷兄方才还说大伙全是一家人,怎么这回又和兄弟客气起来
了?」

  蔡良笑道:「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从前冷兄和兄弟没先喝茶,弟兄们全都
不敢先喝,现在总座是咱们的总头儿,自该由总座先喝了,弟兄们才敢喝。」

  凌君毅问道:「这里是本帮护花使者休息的地方么?」

  冷朝宗道:「不错,这里是花家庄院的最前面一进,也是护法和护花使者集
会之处,从大厅进去即列为内院,弟兄们未奉宣召,不得擅入。」

  凌君毅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来,朗声道:「兄弟年轻识浅,荣膺总护花使者
一职,实在深感惶恐!总护花使者、左右护法、护花使者,这些名称,只是职务
上的分别,在执行任务时,有这样一个系统,便于统一,如此而巳。其实大伙都
是弟兄,尤其在休息的时候,就用不着分什么尊卑。因此,兄弟觉得像喝茶这件
事,大可不必拘束,就像一家人坐在一起,爱喝就喝,岂不更显得亲切多了?」

  蔡良道:「总座真是开明得很,兄弟早就觉得这件事儿,有些别扭,现在总
座这么一句话,这条规矩,咱们就算废了。」

  丁峤站起身,走到凌君毅面前,抱拳作了个长揖,说道:「属下在比赛之时
,不合使用藏在扇中的暗器,冒犯总座,内心深感不安,伏望总座恕罪……」

  凌君毅慌忙站起,还礼道:「丁兄决不可如此,人孰无过?事情已经过去,
何用再提?何况丁兄辛苦得来的护法,因此受到降职处分。兄弟格于规则,不能
为丁兄挽回,已感不安,丁兄何须自责?咱们今后都是一家人,丁兄幸勿介意才
好。」

  丁娇一脸俱是感激之色,俯首道:「总座如此大度,属下更是惭愧死了。」

  说到这里,只见一名使女走了进来,躬身道:「厅上酒宴已经摆好,帮主、
副帮主都已到了,总护花使者与各位护法好入席了。」

  凌君毅点点头,当下由左右护法陪同,进入大厅,八名护法和二十四名护花
使者,鱼贯随后而行。大厅内,点燃起无数宫灯,照得画栋雕梁彩绘通明。凌君
毅青衫飘逸,腰悬倚天剑,当先跨进大厅,两旁花女纷纷鼓掌相迎。上首右边席
上,坐着的百花帮主牡丹、副帮主芍药,同时站起身来。今天的竞赛大会,虽是
太上亲临主持,但副帮主芍药可出尽了风头。

  今晚的欢宴,主人是帮主、副帮主,因此百花帮主站起之时,就樱唇轻启,
娇声说道:「本座以无比忭欣的心情,代表本帮全体姐妹,欢迎新当选的总护花
使者、左右护法暨八位护法诸使者,大家请入席了。」

  凌君毅拱手道:「帮主、副帮主盛宴款待,属下等人,如何敢当?」

  大厅上首,放着品字形三席,今天的客人,是新任的总护花使者,左右护法
,和八名护法。因此中间一席,坐的是凌君毅、冷朝宗、蔡良三人。左首一席,
是八名新任护法。正副帮主,是主人身份,坐了右首一席。接下来左首是二十四
名护花使者,右首是总管玉兰和十二侍者。再下去,则是花女们的席次。这一顿
酒,是以庆贺新任总护花使者为主,大家虽因有帮主在座,但帮主终究不像太上
使人畏惧,因此,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愉快。何况帮主、副帮主都在向总护花使
者敬酒,接着总管和十二位侍者也敬酒了,花女们岂肯放过机会?于是紧随着十
二侍者之后,也纷纷向上首三席敬酒。敬酒以「敬」为主,被「敬」的人,自然
不好推辞,就是推辞也推辞不掉的。这是「敬」你的,你总不能不识抬举?中国
人有几千年传下的美德——好客,不论遇上什么场合,饮酒是少不了的。只要是
饮酒,不是独酌,敬酒也是少不了的。只要是敬酒,互相灌酒,也是少不了的。
身为主人,莫不希望把客人们灌醉,这是「美意」,非如此不可。只不知道这「
美意」是谁发明的?大家都明知其意并不美,但却依然遵行如故,流传了几千年
至今不衰。

  在花女们的「美意」之下,凌君毅被灌醉了!不单是凌君毅,左右护法和八
名新任护法,莫不配酐大醉,就是正副帮主、总管、十二侍者,也都有了八九分
醉意。因为她们也全是花女们要「敬」的对象。这一席酒,真是目贻不禁,芗泽
可闻,履舄交错,杯盘狼藉,而至前有坠珥,后有遗替!就是能饮一石的淳于先
生,也非醉倒不可。凌君毅是玉兰命两名使者送回宾舍的。现在已经快二更天了!
月光如水,斜斜地照上窗根,凌君毅卧房里靠南的两扇窗户,还敞开着,但灯火
已熄,黑沉沉不闻人声。只有浓馥的酒气,不时从窗口阵阵冒出。凌君毅盘膝坐
在床上,正以上乘内功,把酒气从体内逼出,一身大汗淋漓,尽是酒香,现在他
已经完全的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