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女子

珍珠令第廿五章 直捣黄龙(一)

fu44.pw2014-11-07 13:59:06绝品邪少

  第廿五章 直捣黄龙

  黄龙洞,就在黄龙岩下,本来是一座高大的洞府。如今洞口经炸药炸毁,黄
龙岩数十丈高的断崖,也被震得倒坍下来,黄龙洞前,到处都是比人还高的巨石
,几乎已把石洞堵死。凌君毅掳起袖管,功运双臂,搬开了几方巨石,才能侧着
身子,从石缝中缓慢行进。黄龙洞里自然全炸坍了,一座高大的洞府,全被大小
石块所堵塞。但黄龙洞石质较为坚硬,虽然倒塌之处甚多,洞形轮廓仍在。软轿
之中,除了炸药,敢情还藏有油类,爆炸之后,引起燃烧,而且火势随着往洞后
流注。

  凌君毅目能夜视,但身后丁峤和公孙相到了此时,已是寸步难行,凌君毅从
怀中取出骊龙珠,托在掌心。黑暗之中登时发出一团乳白珠光,可以照亮一二丈
远近。凌君毅一路察看石壁上被烧焦的痕迹,迈步朝洞后寻去。当然,有许多地
方,仍须搬开石块,才能勉强行过。丁峤紧随在凌君毅身后,低声道:「总座,
属下帮你搬运石块。」

  公孙相道:「兄弟也来。」

  三人一路搬开石块,深入后洞,虞美人带领二十个花女走在最后,与前面三
人保持一段距离。黄龙洞占地极大,此处已是深入山腹,前洞被炸药震坍,到了
这里,炸坍的地方已经不多。有几处石室,还算完整,却发现了一二十具尸体,
这些人全身并无伤痕,那是因前洞火势太炽,窒息而死!凌君毅不觉足下一停,
说道:「看来此处已到尽头了。」

  公孙相道:「但勾老大明明说这里有一条秘道。」

  凌君毅道:「如果另有秘道,这些人就不会窒息而死了。」

  丁峤道:「咱们再找找看。」说话之时,凌君毅已经举步朝右首一间石室走
去。

  公孙相叫道:「凌兄,这石壁上有字。」

  凌君毅举着掌中明珠,朝壁上一照,果然看见门口石壁上钉着一小方木板,
上书:「静室,禁止擅入。」丁峤道:「这可能是郝飞鹏平日练功之处了。」

  凌君毅心中一动,立即举步朝室中走去。这间石室装着一道木门,里面相当
宽敞,四壁围以金黄色的帐慢,上首靠壁处,放一张黄漆木床,床上被褥俱全。
整间室中,除了这张木床之外,就别无—物,愈显得石室宽大,而且有空荡荡的
感觉。室顶大概受到山岩震动的影响。有一大堆砂土掉了下来。

  公孙相目光转动之际,右手长剑挑起一幅黄幔。丁峤并不怠慢,同样「唰」
的一声,铁骨折扇一挥,把木床对面的一幅黄幔撕了下来。这一撕,只听他口中
忽然惊啊一声,道:「在这里。」

  凌君毅闻声看去,果见石壁中间,似有一道门户的痕迹!所谓「痕迹」,本
来这里是整块石壁,但如今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裂缝,极似一道暗门。丁峤话声
出口,已经伸手推去。凌君毅想到此处既有暗门,可能设着埋伏,要待出声阻止
,已是不及,但丁峤用力推了一把,石门却是丝毫没动。

  公孙相跟着走了过去,仔细察看了四周裂缝,又用手推敲了一阵,才道:「
这是一道暗门,大概不会错了。」

  丁峤道:「看情形,一定另有开启枢纽,这枢纽自然就在这间石室之中,咱
们找找看,也许可以找得到。」

  公孙相道:「丁兄说得不错,这道石门,本来可能出入均由机关操纵,应该
不会让人看出门户的痕迹,更不会有裂缝的。但经方才黄龙洞口一阵爆炸,山崖
倒坍,此处受到巨大震动,才发生了裂缝,只怕连操纵石门的机关,也被震坏了。」

  丁峤道:「你是说此路不通了?」

  公孙相道:「可能如此。」

  凌君毅道:「既有门户,咱们就不妨推推看,也许推得开。」

  公孙相接着道:「只怕不容易推得开。」

  凌君毅道:「让兄弟来试试。」随着话声,把掌中「骊龙珠」递给丁峤,道
:「丁兄,你拿着珠子。」

  丁峤接过明珠,一面吃惊道:「总座,这道石门不下数百千斤,如果连着机
关,无异生了根一般,如何推得开来?」

  凌君毅微微一笑:「石门由机关操纵,自然无法推得开,但公孙兄说得不错
,此门启闭的机关,已因山壁受到巨大震动,已被震坏,才会发生裂痕。机关既
被震坏了,也许就可以推得开。」说话之时,左脚跨上一步,掳起袖管,伸出一
双修长白哲的手掌,按在石门之上,默运功力,缓缓朝前推去。

  公孙相看他真的要推,在旁说道:「凌兄小心,别岔了气。」

  凌君毅回头笑道:「不妨事,兄弟只是试试而已。」丁峤手中拿着骊龙珠,
侧脸看去,但见凌君毅双手按在石门之上,静立不动,但他一件青衫,已经渐渐
飘了起来,有如灌足了气一般,心头暗暗惊异,忖道:「总座年纪比自己还要少
了几岁,这一身功夫,自己当真望尘莫及。」正在心念转动之际,只听凌君毅舌
绽春雷,大喝一声,双手使劲往外推出。紧接着但听石壁间起了一阵格格轻响,
那是铁条绷断之声,石门已经缓慢的朝外开启。

  公孙相目中神采飞扬,惊喜道:「凌兄这份神力,真是举世罕有。」

  丁峤更是睁大双目,咋舌道:「总座这是什么神功?竞有这般大力,真的把
石门推开了。」

  他们说话之时,凌君毅已把石门全部推开,双手一松,一身被真气鼓起的情
形,也缓缓垂下,面不改色,只是徐徐吁了口气,笑道:「兄弟推开一道石门,
哪能称得上什么神功?」

  丁峤把手中明珠递还给凌君毅。一面说道:「总座,属下今晚算是开了眼界
,但总座方才使的是什么功夫,总得告诉属下吧?」

  凌君毅撰道:「丁兄一定要问,兄弟只好说了,兄弟使的是「金刚心法」。」

  丁峤道:「「金刚心法」这名称属下听都没听人说过。」

  公孙相道:「凌兄一身所学,出于不通大师,自然是少林绝艺了。」

  在他们停留之时,虞美人已经率领二十花女跟了上来,凌君毅又向她们交代
了几句。石门外面,是条黝黑的甬道,不太宽敞,只能容得两人并肩而行。凌君
毅当先跨出,只觉地道中曲折甚多,不但丝毫没有湿霉气而且有清新寒风,迎面
吹来。他手托明珠而行,约摸走了二三十丈光景,吹来的寒风,愈见冷峭,甬道
已到尽头,迎面是一排石级。凌君毅加快脚步,拾级而登,走了百级左右,石级
已尽,迎面出现了—道门户,门外隐隐似有天光。凌君毅心头暗道:「莫非已经
到了地头?」心念一动,立即收起明珠,揣入怀中。

  公孙相紧随而上,低声问道:「凌兄可是发现了情况?」

  凌君毅微微摇头道:「没有,这里有一道门户,隐隐可见天光,可能已到地
头。咱们还是小心些的好,莫要惊动了对方。」

  公孙相道:「凌兄说时是。」凌君毅话声一落,举步朝门外走去。公孙相、
丁峤一左一右,紧随地身后而出。一齐跨出石门。但见石门之外,竟是一个只有
十数丈见方的井形峡谷,四周是壁立百丈的峭壁。仰首向上看去,正如坐井看天
,可以看到的青天,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方。

  这是一个天然的小天井,地上光滑平整,打扫得一尘不染,左右两边石壁之
下,各有一条长形石凳。对面一座石壁之下,却有两座石洞。洞口无门,看去黑
黝黝的,看不见其中景物,也听不到半点人声。黑暗,死寂,好像是豆古无人的
洞穴,在黑夜之中,更有些寒飕飕、阴森森的感觉。从黄龙洞地道而来,到了此
地,一分为二,出现了两个洞穴,不用说,这可能是通向青龙、飞龙两堂的秘道
无疑。

  凌君毅脚下略为趋超,自己主要是为了救人而来,只不知方如苹、唐文卿被
他们囚禁在哪里?公孙相跨上一步,低声道:「凌兄,这两个石洞,可能是通向
他们青龙、飞龙两堂的秘道了。」

  凌君毅点点头,沉吟道:「兄弟在想,这两个洞,咱们该从哪一个进去?」

  丁峤道:「总座志在救人,这个石洞里找一找,回头再找那一个,反正总得
把人救出来。」随着话声,举步朝左首一个洞穴走去,说道:「总座,现在该由
属下打头阵了,这座石洞之内,可能布有机关埋伏,属下还略懂皮毛。」

  凌君毅只得让他先行,一面仍然把那颗骊龙珠递了过去,口中说道:「丁兄
带着此珠,一切小心为上。」

  丁峤接着珠子,道:「属下省得,决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刷的一声,打开
折扇,护住前胸,朝左首石洞走入。

  凌君毅怕他有失,跟着他身后走去,公孙相则跟在凌君毅的身后,作为断后。
三人一路向前行走,转了两个弯,洞中更是黑暗,但丁峤手上托着明珠,发出一
团柔和晶莹的珠光,在黑暗之中,老远就可被人发现。凌君毅暗暗叮嘱道:「丁
兄要运气戒备,慎防暗中有人偷袭。」

  丁峤笑道:「总座放心,只要发现有人,属下自会先发制人。」他口中虽然
说得轻松,心中却也知晓自己一行,此时已经深入腹地,不论对方是否有备,现
在一步步地接近他们堂址,都可能有人把守,或是遇上巡逻之人。自己走在前面
,手上又有发光的夜明殊,所谓敌暗我明,随时都能遇上强敌施袭。因此,这一
路上行动之间,十分小心,一手执扇,耳目并用,搜索行进。这样又走了十几丈
远近,始终不见有人拦截。丁峤忽然脚下一停,低声说道:「总座,属下觉得情
形有些不对。」

  凌君毅道:「丁兄必有所见。」

  丁峤道:「这条山腹秘道,不论通向何处,都是他们山腹要地,自该有严密
的守备,这里防备太松懈了,疏忽得有些不近人情。」

  凌君毅点头道:「丁兄说得极是,兄弟也有此感。」

  公孙相接口说道:「也许帮主或是副帮主率领的人,已经和他们正面发生战
斗,无暇顾到山腹秘道了。」

  丁峤道:「也许是郝飞鹏已经逃来此地,发觉我们追踪寻来,有赢诱咱们深
入。」

  凌君毅道:「都有可能,但我们已经到了此地,纵有埋伏,也得闯他—闯了。」

  丁峤道:「总座说得对,就是龙潭虎穴,咱们出闯定了。」大步朝前走去。
甬道转了个弯,似是已到尽头,前面地势忽然开敞,不,前面忽然有了光亮。

  丁峤为人机警,他原是贴着石壁,搜索行进,骤见前面有了灯光,立即身形
一停,把手中托着的珠子一把握住,朝后递去,低声道:「总座把珠子收了,前
面已有灯光。」凌君毅接过珠子,揣入怀中。这一瞬工夫,丁峤已经侧着身子,
闪到甫道洞口,背脊紧贴着石壁,偏头接着石壁,朝外看去。甭道外面:是一座
十来丈方广的石室;也有些像一片广场。因为正面有两扇铁门,门上安装着两个
门环。

  铁门紧紧闭着,左右两边,各有两盏琉璃灯,灯下站着一式紧身青衣的四个
佩剑武士。灯光虽是并不太亮,但在黝黑的山腹中有这两盏灯,已足可照得这十
来丈方广的大石室,清晰可见。丁峤暗暗皱了下眉,他估计从自己隐身之处,和
对方相距,少说也有十一二丈,要想突施袭击,除了强弓劲弩,任何暗器,也够
不到他们。这时凌君毅也跟了过来,低声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丁峤道:「看来咱们已经到了地头,前面有四个人,守卫铁门。总座稍待,
让属下先去把他们解决了。」话声甫落,双肩一晃,人已朝洞外掠了出去。

  他身形堪堪掠出,站在铁门两边的四个青衣汉子立时警觉,有人沉喝一声道
:「什么人?」另一个喝道:「站住。」

  丁峤身法快速绝伦,在他们喝声之中,已经直欺过去,到了离铁门三丈来远。
左右两个青衣汉子也在此时,一左一右闪身拦住去路。左边一个喝道:「你从哪
里来的?」

  丁峤脚下一停,故意喘息着一拱手道:「二位兄台,在下是报讯来的……」

  右首一个问道:「你是什么身份?」

  丁峤手中拿着折扇。朝两人拱拱手道:「在下是黄龙堂巡主丁峤……」话声
未落,铁骨折扇巾无声无息射出两点寒芒,直向两人咽喉袭去。那两个青衣汉子
不防丁峤有诈,同时距离又近,等到发觉,已是不及,双双往后便倒。

  另外两个汉子,瞥见同伴倒下,不觉吃了一谅,怒喝道:「好小于,你敢到
这里来撒野。」同时掣剑在手,纵扑过来。

  丁峤朗笑一声,候地后退半步,手中折扇,刷的一声,打了开来,笑道:「
两位来得正好。」

  他这柄铁骨折扇,每根铁骨之中,都藏着细如牛毛的淬毒飞针,这一打将开
来,手腕轻轻一抖,一蓬飞针,就像扇形般激射而出。两个青衣汉子堪堪扑到,
双脚还未站稳,就被飞针打中,一声不作,双双跃坠下去。这一手,当真快捷无
比。丁峤折扇一收,不觉哈哈笑道:「原来是些不堪一击的东西。」凌君毅、公
孙相跟着掠出。

  虞美人和花女们还没有跟上来,凌君毅三人一路留下了记号。凌君毅目一掠
两人,问道:「他们都死了么?」

  丁峤道:「他们中的都是要害,已经毒发身死了。」

  凌君毅道:「兄弟方才忘记告诉丁兄,咱们应该留一个活口才是。」

  丁峤道:「这个属下倒是没有想到。」

  公孙相抬目望望两扇铁门,说道:「这里不是青龙堂,就是飞龙堂了。方才
丁兄出手太快,以致他们无法回身报警,如今铁门紧闭,只怕里面的人,还不知
道呢。」

  丁峤笑道:「这个容易,他们在门里站岗,若是发生紧急之事,自然有报警
的设备,咱们仔细查看就是了。」说着举步走了上去,仔细在两边石壁和两盏琉
璃灯察看了一遍,觉得并无可疑之处。公孙相跨上一步,举手握住左首门上的铁
环,朝左右轻轻旋动。他这一旋,发觉铁环居然随手旋动,心头不觉一喜,说道
:「在这里了。」话声出口,试着朝左旋了三转,就在他旋动之际,耳中隐隐听
铁门内起了一阵极轻的金铁之声。

  公孙相何等机警,立即松手,口中低喝一声:「丁兄速退,这铁门之中,可
能有什么埋伏。」身形向后跃退出去一丈来远。

  丁峤也是十分机警之人,没待他说完,已经跟着往后跃退。凌君毅依然站在
原处,微微一笑,目光盯注铁门。果然,就在公孙相后退之际,石壁间起了一阵
轧轧轻震,两扇铁门,已经缓缓开启,。门内一片黝黑,不见灯光,望去好像是
一个院落一般!铁门开了,在它开启之时,并没有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射出。公
孙相站在凌君毅身边。等了半天,口中不觉轻「咦」—声道:「不对啊?」

  丁峤道:「公孙兄觉得哪里不对了?」

  公孙相道:「这两扇铁门上,共有两个铁环,应该是两边一起旋动,铁门才
会开启。兄弟只旋动了左门上的铁环,那该是触动机关,就会有埋伏出现才是。」

  丁峤笑道:「也许是咱们盲人骑瞎马,撞对了,左首铁环是开启铁门的机关
,如果旋动的是右首那个铁环,才会触发埋伏。」

  公孙相看看门内确实无动静,才点点头道:「丁兄说得也是。」

  凌君毅笑道:「兄弟只知丁兄尊师外号神扇子,索有巧匠之称,想不到公孙
兄更对机关埋伏也是内行。」

  公孙相道:「凌兄过奖了。家师有一位朋友,精于消息之学,昔年在江湖上
颇负盛名,后来为了避一个仇家,远走漠北,和家师时相过从,兄弟随侍家师,
听到了一些皮毛而已。」

  丁峤接着笑道:「总座大概还不知道呢,家师当年虽以一柄铁骨折扇驰名江
湖,但只以招术取胜,扇中并无花样。据说有一次在对方一双子母圈下吃了大亏
,从此发愤研究机关消息,尤其对暗器一道,独具心得,在一柄铁骨折扇之中,
可藏三十六种细小暗器,使人目力难辨,遂博得神扇子的雅号。属下从师较浅,
连家师的皮毛都没学到,连这柄铁骨扇还是家师替我制的,至于一般机关埋伏,
也只不过是平日听家师说过一些罢了。」

  凌君毅笑道:「就是如此,二位也比兄弟强得多了,我对此道可说一窍不道。」
口中说着,双目一直注视着铁门内的动静,他目能夜视,门内虽然一片黝黑,但
依稀仍可辨认!入门处,极似一个小院落,迎面有三级石阶,阶上极似一间宽敞
的客厅,因相距已远,而且里面是一片黝黑,只能隐绰绰地看到一些椅几,这半
晌时光,里面依然沉寂如死,闻无一入。

  丁峤已是不耐,说道:「总座,看来此处确实不像有人,咱们可以进去吧。」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自然要进去,只是大家还
以小心为上。」说完,当先朝铁门中走入。公孙相、丁峤一左一右,紧随他身后
,走入铁门。

  凌君毅因门内太黑暗,仍然取出「骊龙珠」照路。缓步走到院中,目光朝四
下扫视。但见这里虽是山腹石窟,但形状却与天井无异,正待举步朝阶上走去,
突听身后忽然响起「砰」的一声,两扇铁门,已经自动关上,眼前登时暗得一暗。

  公孙相急忙回头瞧去,沉哼一声道:「咱们果然中了埋伏。」话声刚落,天
井上空,已然撒下一片铁网,当头直落,把三人一起罩住。公孙相、丁峤应变极
快,就在铁网罩落之时,已然掣出兵刃,朝网上击去。哪知这片铁网,敢情是百
炼精钢制成,不但坚韧,不受刀剑,而且每一个网眼之间,都接着倒刺。你不挣
动还好,这一挣动,倒刺就钩止衣衫、发髻,越是挣动,被钩住的地方也越多,
公孙相、丁峤两人手中空自执着兵刃,这一所动,手臂、肩背、发髻全被倒刺钩
住,连兵刃都无法抽动。只要你再挣动一下,倒刺就会钩入你的肉里。只有凌君
毅静立没动,虽被铁网罩住全身,但他身上被倒刺钩却较少,纵有几处也被钧住
,那是因为公孙相、丁峤两人挣动之故,铁网受到波动,才钩上了凌君毅的肩背。

  丁峤又急又怒,但他总究是神扇子的门人,发觉不对,立即停住,口中道:
「总座,咱们这可怎么好?」

  公孙相已然怒声喝道:「黑龙会鼠辈,有种就站出来和咱们拼个生死存亡,
这般暗施狡诈,乘人不备,算得哪一门子人物?」

  凌君毅凛立不动,淡淡一笑道:「公孙兄、丁兄怎的如此沉不住咱们们虽被
网住,但这里并没有人,喝叫又有何用?此时更宜保持沉着,所谓处变不惊,能
以不变应万变……」他心中毫不慌乱,他已经有解决办法了,何况还有虞美人和
二十个花女在后面,很快就能赶到。

  「好个以不变应万变。」笑声起自厅上,紧接着眼前一亮,厅上的炷火,同
时燃起:只见石阶上,同时出现了三人。中间一坐着黄龙堂主郝飞鹏,他左右是
两个胸绣飞龙的汉子,看去都在四旬以上。石介两边,是八个身着青色劲装,手
执狭长淬毒长剑的大汉。

  郝飞鹏深沉一笑道:「凌君毅,你能寻到此地,果然不错,但仍然逃不出老
夫的手心。」说到这里,不觉哈哈大笑。

  凌君毅发髻、肩头等处,自然也全被倒刺钩位,但他依然凛立不动,冷冷说
道:「郝飞鹏,你认为凌某已经被你困住了么?」

  郝飞鹏大笑道:「难道你还想逃得出去?」

  凌君毅目中精芒陡射,朗笑道:「区区铁网,你认为就能奈何凌某了么?」
在他说话之时,身上一袭青衫,好像灌满了风,忽然鼓了起来。因为青衫的鼓起
,就把缀满倒刺的铁网也撑了起来,他右手迅快从身边掣出一柄寒光耀目的短剑。
但听呛然龙吟,一道精光应手而起,轻轻一圈,已把身前的铁网削断,剑光绕身
一匝,身外铁网一续而断,纷纷跌堕地上。

  郝飞鹏见状大惊,口中失声道:「他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左首青
衣汉子冷笑一声,举手一挥。只听八个青衣大汉同时发出一长啸,分由八个方向
,朝凌君毅扑来。

  凌君毅手中巨朗剑向外一挥,封住了三个方向,青虹吞吐,森森剑气,直逼
肌肤,八个青衣大汉每人都感到凌君毅挥出的剑势,好像是朝自己刺来的,不待
剑光逼近,纷纷往后跃退。凌君毅身形轻旋,带动剑势,挥手之间,便已削断了
公孙相、丁娇两人身上缠着的铁网。公孙相一下脱出铁网,有如猛虎出押,口中
大喝一声,身形一仆,狼形剑如毒蛇吐信,挥剑抢攻过去。

  丁峤更不打话,双足一蹬,折扇霍然有声;幻起一片扇形般的清光,反击过
去。这八个青衣大汉,剑法纵然凌厉,但公孙相、丁峤这一展开手脚,岂同等闲?
几招下来,就占有优势,把八人逼得退避不迭。凌君毅返剑入匣,身形一晃,退
出数步,背手站在一侧观战,也不出手相助。公孙相的「狼形剑」一经展开,窜
来窜去,剑发如风,每一剑,刺的都是致命的大穴,使人防不胜防。丁峤一柄铁
骨折扇,候开候合,开时如开山巨斧,纵劈横削,阖时如点穴锄、判官笔,敲敲
打打,专找人家经穴下手。这两人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高手,剑扇联手,这小天
井似的石室中,尽是剑光扇影,把八个青衣大汉的攻势压了下去。

  那八个青衣大汉久战两人不下,反而被迫落下风,自然也急怒攻心,放弃了
本来联手合搏的阵势,各出绝招抢攻。刹那之间;八支长剑划起一条条灰暗的剑
影,朝两人袭来,这一阵抢攻,因为不受阵势的拘束,攻势大见凌厉,公孙相、
丁峤两人,也立时陷入四面围击之中。丁峤怒喝,铁骨折扇一抖,射出两支毒针
,当前两个大汉,在搏斗之中突然无声无息地倒地死去。其余六人眼看同伴身上
无伤,忽然无缘无故的倒地不起,心头方自一凛!公孙相长剑一转,惨啤乍起,
长剑从另一个青衣大汉透腹而过,鲜血喷射,当场气绝。八个青衣大汉,顷刻之
间,死去三个,剩下的五个虽在挥剑恶斗,但锐气已减。攻势也大大的削弱。

  公孙相、丁峤两人,一剑一扇,声势陡盛,逼得五人连连退避不隧。这时,
虞美人和花女听得打斗声,已经跟了上来,看了一眼场中的情形,已经纷纷撤出
长剑,准备动手。凌君毅挥挥手,表示暂时不用。站在阶上的两个青衣人互望了
一眼,只听左首那人沉声喝道:「住手。」五个大汉本已情势危急,但因为首之
人没有命令,不敢擅自退却,此时听到左首青衣人的喝声,立即纷纷跃退。

  公孙相长剑一收,冷笑道:「阁下可是想亲自下场,试试公孙大爷的剑法么?」

  丁峤拆扇一指右首青衣人,大笑道:「你也下来,试试丁大爷的扇招。」

  左首青衣人冷哼道:「就凭你们「天狼剑」、「天垦扇」这点功夫,也想在
这里逞强么?」

  公孙相大笑道:「不信,二位下来试试就知道了。」

  左首青衣人回头朝右首青衣人道:「二弟,你下去把这两个狂妄小子收拾了。」

  右首青衣人答应一声,抬手掣出一柄色呈乌黑的阔剑,举步走下石阶,冷冷
说道:「你们三个一起上么?当然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要一起上,我也无所谓。」

  公孙相一个仆步,迎了上去,笑道:「阁下很狂,你一个人下场,自然是公
孙大爷奉陪了。」

  右首青衣人大刺刺地道:「凭你一个人,还不是我的对手。」

  公孙相大怒道:「你是不是我的对手,还不知道呢。」刷的一剑,斜刺而出
,但见寒芒闪动、幻起三朵剑花,分指对方三处大穴。「天狼剑法」出手奇快,
而且专攻侧面,令人大是难防。

  右首青衣人确有惊人的武功,左手一挥,推出一股无形的潜力,逼住剑势,
冷笑道:「你也接我一剑。」阔剑一挥,迎面就劈。他出手并无招式,但一道剑
影堪堪劈出,立时有一股森森剑风,应剑而生!公孙相长剑陡然收回,疾快地向
旁侧闪去,他「狼形步」身法轻灵,一闪之间,本已让开对方劈来的剑势。但哪
知右首青衣人身子轻轻一旋他那柄阔剑,却是原式不变,依然朝公孙相迎面劈来。
他出手并不太快,正因剑势原式不变,是以这劈下的一剑,此时离公孙相已不到
二尺。公孙相心头一惊,非同小可,一时无暇多想,长剑上迎,使了一招「天狼
参斗」,朝他阔剑架去。

  双剑交击,响起「当」的一声大震,右首青衣人岸立不动,公孙相直震得右
臂酸麻,脚下连退了三步。这是他出道以来,除了败在凌君毅手下。还是第一次
遇上劲敌。公孙相原是心高气傲之人,第一招上,被人震退了三步,一张俊脸不
禁涨得通红,一退候进,右腕连抖,长剑连发三招。这三剑,自然是「天狼剑法」
中最狠最毒的杀着,剑如灵蛇,快得像惊霆闪电,令人眼花缭乱!右首青衣人冷
冷一笑,左手阔剑,同样连发三剑封住公孙相剑势,左手却施展空手夺剑的招法
,直向公孙相握剑右腕上抓去。此人武功诡异,剑招看去朴实无华,却内藏精奥!
尤其这一记夺剑手法,更是十分古怪,融合了擒拿和斩经截脉、空手入白刃等手
法,不容公孙相有变招的机会。

  公孙相若不后退,手中长剑就非被对方夺下不可。自己刺出三剑,全被对方
阔剑封死,此时一见对方伸手夺剑,心头更是冒火,陡然飞起一脚,朝他左腕踢
去。就在此时,但听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耳中,说道:「公孙兄速退。」

  公孙相听出是凌君毅暗施「传音入密」,指示自己机宜,但此时左足已经飞
起,踢了出去。但见右首青衣入抓来左手,手背轻轻在公孙相脚背上碰了一下,
五指勾曲,仍然直抓公孙相右腕剑柄。公孙相但觉脚背如中铁石,奇痛彻骨,对
方左手已在此时抓到剑柄。

  间不容发之事,右首青衣人五指勾曲,快要抓到剑柄之际,直觉掌心抓住了
一件东西,立即五指一拢抓在手中。这五指一拢,但觉掌心一阵刺痛,急忙低头
看去,原来抓到的并非剑柄,而是铁网上的一个倒钩。这倒钩何等锋利,经他一
握,已经陷入肉内,鲜血从掌心一滴一滴的流出。公孙相在这一瞬之间,已退了
出去。

  右首青衣人从掌心起出倒钩,目光一抬,望着凌君毅道:「这是你出手的吧?」

  凌君毅含笑道:「在下看到了自己兄弟的长剑就要被人夺下,所以援手,这
也没有什么不对吧?何况在下并无伤人之意,阁下只要不抓得太紧,就不会割伤
手掌了。」

  右首青衣人愤怒地道:「很好,这场还没打完,那就换你来吧。」郝飞鹏站
在阶上,和左首青衣人低低说了两句。

  左首青衣人道:「老二,你回来,让我会会位百花帮的总护花使者。」

  凌君毅朗笑一声道:「阁下指教,在下自当奉陪,但在下已经不是百花帮的
总护花使者了。」

  左首青衣人奇道:「你怎会不是百花帮的总护花使者了?」

  凌君毅笑道:「这个与动手似无关系,在下无可奉告。」

  郝飞鹏道:「佟兄怎么相信他胡说?他不是百花帮总护花使者,来此作甚?
还有那二十个丫头就是百花帮的花女,领头的是十二侍者的最末一个虞美人。」

  凌君毅正容道:「凌某说出不是,就是不是,这有什么好抵赖的。」

  虞美人也娇声道:「我们也已经不是百花帮中之人。」

  郝飞鹏十分惊异,目光闪动,问道:「总有个理由吧?」

  凌君毅道:「没有什么理由,在下只是不想干了。」

  郝飞鹏眼珠一转,又说道:「你既然脱离了百花帮,和敝会就并无过节可言
,只要阁下肯放下兵刃,敝会主原有重用老弟之意,兄弟可以给你引进。」此人
一脸阴险,但却故意装出欢然之色。

  凌君毅道:「在下确想见见你们会主,只不知郝堂主如何给在下引见。」

  郝飞鹏脸上笑意更浓,说道:「在老弟来意未明之前,只好暂时委屈,先放
下兵刃,由兄弟点了你几处穴道,就可带你去见会主了。」

  丁峤大声道:「总座,万万不能上他的当,这样岂非成了他们囚犯?」

  郝飞鹏道:「凌老弟幸勿误会,这只是外人晋见会主的一种手续而己。老实
说,一般人在晋见会主之时,双手都得锁上金链,以防万一。兄弟因你凌老弟是
会主亟欲一见之人,才擅自作主,改为点你几处穴道,在会主面前,兄弟还是扭
上几分不是呢。」

  凌君毅傲然一笑道:「郝堂主盛意,在下谢了。在下此来,自然要见见贵会
会主,但并不是如此见法。」

  左首青衣人冷哼一声道:「此人狂妄得很,郝堂主不用和他多费唇舌,兄弟
把他擒下!就押着他去由会主发落就是了。」郝飞鹏微微皱了下眉,又和左首青
衣人低低说了几句。

  左青衣人仰脸笑道:「郝堂主但请放心,他进入了飞龙堂,还能飞上天去么?」
凌君毅心中暗道:「原来这里果然是飞龙堂。」

  左首青衣人已从肩头撤出阔剑,目注凌君毅,面情冷漠,大刺刺地说道:「
听说你艺出反手如来门下,佟某正好讨教几手高招。」

  凌君毅看他年纪不算太大,但双目隐射精芒,可见内功修为,已臻上乘。当
下潇洒一笑道:「讨教不敢,阁下既然划出道来,在下自当奉陪。但在动手之前
,我想知道二位如何称呼?」

  郝飞鹏道:「兄弟忘了先替凌老弟引见,这是敝会飞龙堂副堂主佟天锡,这
位是飞龙堂总巡主佟天来。」

  凌君毅点点头道:「在下幸会,二位大概是天山门下了?」他看到佟天锡和
佟天来两人使的都是阔剑,尤其方才佟天来的剑法,颇似天山一路。武林中只有
「天山剑法」外貌朴拙无华,内藏奇诡术,往往使人认为他剑法笨拙,那非上当
不可。何况这两人全都姓佟,极可能是天山大侠大漠神雕佟归愚的子侄辈无疑。

  佟天锡脸色一沉,道:「佟某兄弟是何出身,与动手无关,你亮剑吧。」这
话却是套了凌君毅方才之言。

  凌君毅仰天朗笑一声道:「在下这柄倚天剑,斩金如土,削铁如泥,阁下可
得小心。」随着话声,右腕一抬,缓缓抽出一柄寒光如水的长剑。虞美人和众花
女都紧张起来,注视着场中的情形。

  佟天锡看了他手中长剑一眼,冷声道:「剑倒是一柄好剑,只不知你手下如
何。」突然跨上一步,阔剑迎面劈来。他这柄阔剑,剑叶足有手掌般宽,这仰面
一剑,朴实无华,出手并不太快,更无奇特招法,但却划起一片强劲剑风。

  凌君毅会过不少使剑高手,却从未遇到过具有如此威力的一剑,头不禁骇然
,暗道:「看来他已得到天山剑法神髓。」心念闪电一动,拍手发剑,使了一招
「龙爪拨云」,剑尖微翘,朝前拨去。但听「铮」的一声,双剑交击,凌君毅突
觉对方剑身上,传来一股极大的震里,手腕被震得微微一麻!若是换了个旁人,
就在这一剑上,长剑就非被震得脱手不可,但佟天锡劈来的剑势,也被凌君毅一
剑拨了开去。

  佟天锡脸色一变,一语不发,又是一剑横扫过来。横扫就是横扫,毫无变化
可言,但凌君毅已经看出他横扫一剑,几乎扩及一丈方圆,任你如何闪避,都在
他剑势范围之中,于是毫不思索的双足一点,身子飘空而起,一下纵起两丈来高。

  佟天锡一击未中,他阔剑横扫之势落空,随着一个转身,带转击出的力道,
阔剑随着朝上翘起,一道乌黑的匹练,扩及四五尺宽,剑风嘶然,悉数朝上卷来。
他哪里知道凌君毅这凌空拔起,使的是一招「神龙出云」,上半招身随剑起,下
半招乃是下击之势。就在他阔剑朝上翻起之时,凌君毅笔直披上去的人,已经掉
过头来,变成头下脚上。右腕一洒,半空中立时爆出一片错落剑花,青芒流动,
宛如缨络摈纷,飞洒而下。一迎一下,快速何殊电光石火?但听一连串交击之声
,急若连珠,声震耳际。

  佟天锡急退数步,低头瞧去,但见自己一柄缅铁精炼、平日专削敌人兵刃、
不畏宝刀宝剑的阔剑,这一招交接,已是缺口累累!突然口中低喝一声:「退。」
转身朝厅上奔去。

  郝飞鹏、佟天来听到他的喝声,同时向后退去。五个青衣大汉久经训练,身
法奇快,紧随三人之后,「刷」的一声,同时退入厅去。厅上八盏琉璃灯也同时
突告熄灭。凌群毅等三人但觉眼前一暗,再定睛瞧去,退入厅上的人,在这一瞬
之间均已消失不见。丁峤本想追去,但因凌君毅站着未动,不好独自逞强。公孙
相疾趋而上,低声说道:「对方末败而退,只怕是有诡计。」

  凌君毅点头道:「公孙兄说得有理,咱们进去看看。」手托骊龙殊,举步朝
阶上走去。虞美人和众花女也紧跟而上,这里虽是石窟,但开凿之时,却布置成
天井和厅堂的格式。他们是在「天井」里动的手,这时朝厅上走去。登上三级石
阶,是一条宽敞的回廊,正面一排六扇楼花石门,全都敞开着。凌君毅当先跨进
厅堂,足下一停,借着珠光,目光朝四面转动。

  只见这间石室「厅堂」,约有八九丈方广,除掉中间放了一张长条石桌和两
边有两排白石椅几,就别无他物,四周空旷,愈见幽暗。凌君毅掌中托着明珠,
珠光照射,虽只有三数丈远,但他已可借珠光的照射,清晰看到四周景物。那是
三堵平滑完整的石壁,哪有丝毫门户的痕迹?郝飞鹏、佟氏兄弟和五名青衣大汉
,明明是退进大厅才消失不见的,但大厅上,除了石椅石几,哪有半个人影?凌
君毅已然想到「大厅」之上,必有暗门。

  公孙相紧随凌君毅身后,走入大厅,低咳一声道:「这厅上不见门户,那一
定是装有机关了,丁兄,咱们先搜一搜,莫要中了他们暗算。」

  丁峤从身边摸出火祈子,一手晃亮,说道:「不错,咱们快搜。」公孙相也
取出一个火折子,随手晃亮。

  花女中也有四人打亮火折子,火光照耀,登时亮了许多,但见石壁、地下,
都是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青石,光可鉴人,经过两人分头搜索,仔细地察看了三道
石壁和每一个角落、地上每一寸青石,依然一无所获。这座大厅,似是整块青石
凿出来的,甚至连一丝痕迹也没有。丁峤手上火折子渐渐烧尽,他丢去纸火,轻
轻叹息一声道:「书到用时方恨少,直到今天,兄弟才后悔当时没跟家师学那机
关消息这一门学问。」

  公孙相的火折子也随着烧尽,接着说道:「看来此地的机关布置,出于大匠
之手,不是咱粗通皮毛的三脚猫,所能找得出来的了。」

  虞美人和花女们自然也是毫无所获,凌君毅道:「既然找不到门户,你们就
不用再找了。」火折子也随着熄了。

  丁峤道:「咱们后路已断,总不能就这样被他们困在这里。」

  凌君毅道:「他们不败而退,必然另有花样,咱们趁这段时间,不如好好休
息一下。」果然缓步走到石椅上坐了下来。

  公孙相道:「凌兄这份镇定工夫,实非兄弟能及。」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这是家师从小告诫兄弟的,越是遇上困难,越要冷静
,所谓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说到这里,忽然以「传音入密」说道:「对方随
时可能突击,咱们不可不防,公孙兄、丁兄二位,可各自选择适当的位置,隐住
身形,没有兄弟的暗示,不可出手。」公孙相、丁峤二人点头应「是」。

  凌君毅也用「传音入密」吩咐了虞美人和花女们,众人也纷纷点头,凌君毅
取出温婉君所赠的彩丝囊,打开丝结,取出玉瓶,倾出「清神丹」,分给众人,
这一下用了半瓶。凌君毅随着仍以「传音入密」说道:「这是岭南的「清神丹」
,专治各种迷香、迷药,你们可以含在口中。」大家接过药丸,纳入口中。

  凌君毅收起骊龙珠,揣入怀中,大厅骤然失去珠光,登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依然不见对方动静。丁娇忍不住道:「总座,贼人这一
着,倒是厉害得很,他们只要把咱们困在这里,不予理会,这样只要三天下来,
咱们纵不饿死,也没力气应敌了。」

  凌君毅道:「不会的,这里已是飞龙堂重地,他们迟迟不见动静,也许是正
面战斗激烈,分不出人手,只好暂时把咱们困在此地。但不论他们胜败如何,我
想时间也决不会太久的。」

  公孙相道:「以兄弟想来,他们迟迟不发动的原因,此事和凌兄有关。」

  凌君毅道:「公孙兄此话怎说?」

  公孙相道:「在牛洛矶,饶三村说过的话,凌兄大概记得,他曾说,只要凌
兄肯投黑龙会,百花帮给你总护花使者,他们会主也可以界以总护法的职务。」

  凌君毅道:「这个兄弟自然记得。」

  公孙相道:「咱们刚到黄龙岩之时,三面受困,情势十分不利,郝飞鹏也再
三劝凌兄投效黑龙会,后来经过一场激战,黑龙会十二星宿悉遭歼灭,蓝煞神田
有福、冰神独孤叟也在这一战中丧失了性命。而且咱们还毁了黄龙洞,黑龙会三
堂之一的黄龙堂也已全毁,郝飞鹏仅以身免。这对郝飞鹏来说,对凌兄应该恨之
入骨,仇深似海……」

  凌君毅道:「不错。」

  公孙相续道:「但方才凌兄破去铁网,郝飞鹏现身之时,和凌兄见面,并无
切齿深仇,仍劝凌兄随他去见黑龙会会主,由此可见,黑龙会主对凌兄十分重视
,而且必有指示,只要凌兄肯为黑龙会所用,纵然毁了他们黄龙堂,也并不重要
……」

  凌君毅笑道:「兄弟有这么值得他们如此重视之处?」他话虽这么说?心中
却暗暗忖道:「这—定因自己能解他们「毒汁」之毒的缘故。」这话,自然并未
说出来。

  公孙相道:「依兄弟推断,也许是黑龙会不愿开罪凌兄尊师,也许另有别情
,但黑龙会主急于拉拢凌兄,该是无可置疑之事。」他口气微顿,接着又道:「
凌兄进入此地之后,铁网无功,佟天锡也自知不敌,才匆匆退去,把咱们困在这
里……」

  丁峤道:「公孙兄分析的极是,但他们把咱们困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意呢?」

  公孙相道:「这座大厅上定然有着极厉害的埋伏,他们虽把凌兄困住,只是
郝飞鹏、佟天锡都不敢擅作主张,要去向黑龙会主请示,因此,在黑龙会主的指
示尚未到达之时,不敢有所行动。」

  丁峤一拍大腿,笑道:「这话不错,等黑龙会指示一下,是战是和,就可分
晓了。」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凌君毅忽然闻到一缕异香,头脑立感昏胀,心中不
觉一动,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们暗中使用迷香,企图蒸翻自己三人。」
说也奇怪,他鼻中刚一闻到异香,挂在胸口的彩丝囊中,也立即发出一丝淡淡的
清香,使人神志为之一清,心头不禁暗暗赞佩:「岭南温家果然不愧是世代相传
的迷药鼻祖,就以这玉瓶来说,平时一直接在胸口,闻不到一丝香气,但经遇上
迷香,玉瓶中的解药就立即自动散发出清香来了。」

  他已把骊龙珠收入怀中,因此大厅上一片漆黑,看不清厅上情况,但他相信
,此时迷香可能已经弥漫全厅,因为他闻到从衣领内散发出来的清芬之气,缕缕
不绝,直沁心脾。此刻,其他人自然也闻到了。虞美人悄声道:「哥,你闻到没
有?」

  只听丁峤口中「啊」了一声,轻轻说道:「总座闻到了没有?这香气恐怕不
对。」

  凌君毅急忙压低声说道:「对方正在施放迷香,大家莫要出声,待回如果有
人进来,大家要装作已被迷翻过去,不可鲁莽出手,听兄弟的笑声为号。」

  公孙相道:「兄弟省得。」这样又过了一刻功夫之久,厅上香气渐渐淡了下
去,只听东首石壁上一阵阵轧轧轻震传了过来,壁间突然裂开一道门户,不,那
只是一道门缝。就在轧轧之声初起,公孙相、丁峤二人机警地伏下身去,隐到石
椅后面。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只见那门缝裂现之后,却并没有人相继走入,敢情
对方不明厅上虚实,不肯立时进来。又过了一回,突见一道灯光,从石门缝中朝
厅上射来,幽暗的大厅,登时被照得一片明亮。

  凌君毅斜靠在石椅之上,一动没动,虞美人和花女则东倒西歪的歪倒在地上
,接着只听壁间响起郝飞鹏的声音说道:「情形如何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回堂主,女的都倒了,姓凌的靠在椅上,看样子已经迷
翻过去了。」

  郝飞鹏问道:「还有两个呢?」

  那人说道:「没看到,大概躺下去了,被石椅挡着。」

  郝飞鹏道:「好,你们先进去瞧瞧。」门缝启处,两条人影已从石门中闪出
,一直向厅上走来。

  凌君毅眼看石门已启,哪还怠慢,口中朗笑一声,突然一跃而起,朝石门飞
扑过去。那两个大汉武功极是高强,凌君毅飞身扑起,立时警觉,双双后退半步
,刷刷两声,两柄乌黑的长剑,交叉袭到。拦住了去路。凌君毅右手挥,闪电拍
出一掌,一般强劲掌力,逼往右首一人的剑势,左手疾快探出,一把抓住左首那
人的左臂,往里一带,身形已从两人中间闪了过去,直向石门抢去。

  公孙相、丁峤、虞美人、花女等人听到凌君毅的笑声,同时飞跃而起。公孙
相一个仆步,掠到左首那人身前,长剑随着刺出。丁峤也丝毫不慢,人还未到,
一柄折崩已经挟着一缕劲风,划到右首那人面前。这进来的两人,身子大是不弱
,虽然一时措手不及,被凌君毅闪身而过,但等公孙相、丁峤扑到,长剑一挥,
拦住两人,立时动起手来。

  凌君毅出手奇快,一招之间,已从两人中间闪出,身法之快,直如电光石火
,但他堪堪掠到门口,只见一个高大身影,当门迎出。凌君毅不待对方出手,左
掌如刀,快疾无伦地朝对方当胸劈去。只听「砰」然一声,对方并没避让,一掌
结结实实击在那人胸口,但凌君毅却觉得手掌一震,掌心火辣辣的生痛。

  这—掌竞似劈在坚硬的大石之上,心头不禁大感骇异!急忙定眼瞧去,原来
从石门中走出来的,竟是一个高大的石人,巍然挡在自己面前。这一耽延,壁上
门户已经很快阖起,从门外射来的灯光倏灭,大厅上重又恢复一片黑暗。和公孙
相、丁峤动手的两个青衣大汉在灯光乍熄之时,各自同时虚晃一剑,飞闪而退,
此时石门已闭,两人已无所遁逃!公孙相大喝一声:「你们想往哪里走?」

  与此同时,已有两个花女亮起火折子,公孙相、丁峤两人急急追扑过去,但
见两个青衣大汉长身纵起,朝大厅弯顶一处洞穴中钻去,一闪即没,那洞穴又徐
徐阖上,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敢情方才迷香,就是从这个洞穴放出来的。

  丁峤怒哼一声道:「又被这两个兔崽子逃走了。」

  虞美人跺脚道:「溜得可真快。」

  公孙相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这座大厅上埋伏的机关,不止如此呢。」

  丁峤愤怒的道:「就算他有什么厉害埋伏,咱们又何惧之有?」

  话声甫落,只听郝飞鹏的声音传了过来:「凌君毅,老夫施放迷原是为了你
好,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使你在毫无抗拒之下,归顺我们,不想老夫还是轻估了
你。」

  凌君毅怒笑道:「郝飞鹏,你枉为黑龙会飞龙堂主,只是仗着区区一点机关
,把在下困住,但你又能奈我何?」

  郝飞鹏险沉地道:「凌君毅,你该放明白些,你们已是瓮中之鳖,老夫着要
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只是老夫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归顺本会,保你前程远大,
但你如再不识抬举,莫怪老夫无情。」

  凌君毅朗笑道:「郝堂主有什么伎俩,只管请便,在下决不皱眉。」

  郝飞鹏冷厉地道:「姓凌的,老夫好意相劝,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从现
在起,老夫给你一盏热茶的时间,你再仔细想想,只要肯归顺本会,老夫保你一
生享受不尽……」

  丁峤大喝一声道:「老贼,闭上你的鸟嘴,有种你开门出来,咱们各凭真实
功夫,较量较量。」郝飞鹏冷森地哼了一声,突听一阵轧轧轻响,从穹顶射下一
排密如连珠的箭雨,落到丁峤身前数尺外的地上,登时溅起了无数火星!丁峤大
吃一惊,急急往后跃退。长箭只发了一排,就停止下来,但也有数十支之多。这
自然是故意示威,郝飞鹏也寂然不再说话。

  公孙相剑眉微盛,走近凌君毅身边,低声说道:「凌兄,从这一排长箭看来
,发射的箭孔,必然可以由操纵的人随意转动,整个厅上,都在对方长箭射击范
围之内,此事倒是麻烦得很。」

  凌君毅淡淡一笑道:「公孙兄说得极是,但此事极易解决,第一、你们只要
熄去火折子,厅上一片漆黑,长箭就失去了目标。第二、这些石椅石几,十分坚
厚,可以用作掩蔽,其余的事,自然由兄弟对付。」

  虞美人担心地道:「但这些长箭密集如雨,不但势劲力急,只怕都淬过「毒
汁」,哥……」她现在都称凌君毅为哥了。

  凌君毅道:「不要紧,我有对付之策,待会等到对方发动之时,你们必须妥
为掩蔽,保护好自己,不必替我担心。」虞美人点头答应,但脸上的神色依然是
忧心忡忡。

  正在这时,只听郝飞鹏的声音说道:「凌君毅,你考虑好了没有?」

  凌君毅朝公孙相、丁峤两人,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即熄去手中火折子,迅速
的隐到了石椅之后。花女们也各自隐藏好,凌君毅才傲然说道:「在下不用考虑。」

  郝飞鹏冷厉地道:「你们身陷绝境,这已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执迷不悟
,只要老夫—声令下,尔等立时就得万箭穿身而死。」

  凌君毅道:「区区长箭,只怕还威胁不了在下,不信阁下就下令要你的手下
射来试试。」

  就在此时,只听—个女子娇脆的声音,提高话声,说道:「郝堂主,会主有
命。」

  郝飞鹏立即恭声道:「属下恭聆。」

  那女子声音道:「凌君毅既已被困万象厅,如仍然意图顽抗,着飞龙堂主郝
飞鹏全权处理,一律格杀。」

  郝飞鹏道:「属下领命。」他们似在大厅弯顶之上说话,而且也是有意让凌
君毅三人听到,话声才会从上面传下来。

  对方两人话声一落,郝飞鹏阴森的道:「凌君毅,你都听到了吧?」这话还
是含有威胁之意,志在迫使凌君毅就范。

  凌君毅道:「在下听到了又如何?」

  郝飞鹏道:「现在是你唯一自救的机会了,老夫由一数到三,你如再不答应
,老夫就下令发箭了。」

  丁峤大笑道:「你就是数三百、三千,也休想咱们头儿投降。」

  赤飞鹏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数道:「一……二……三……」三字出口,突然
从弯顶射下一道强烈的灯光,灯光照射到凌君毅身上,一排匣弩,随着轧轧之声
,射到凌君毅身前三尺之处。这自然是示威性质,真要取你性命,就直接朝你身
上射来了。

  凌君毅长剑都未拔取,口中朗笑—声:「郝堂主这一排弩箭,只能射射山獐
,若想用以威胁在下,那未免太可笑了。」话声出口,突然双手扬起,宽大衣袖
,已经朝前拂去。他使的正是反手如来的「乾坤袖」手法。但见两只衣袖,才轻
飘飘的扬起,一排势劲力急的弩箭,还未射落地面,就像风飘柳丝,忽地飞卷起
,朝厅外「天井」激射出去。这自然也是有意露一手给郝飞鹏瞧瞧的。凌君毅左
手中指一弹,一枚铁网的倒刺,挟着一缕尖风,向穹顶那盏孔明灯电射打去,但
听「扑」的一声,灯芯立时熄灭,大厅上同时一暗。

  郝飞鹏隐身穹顶之上,自然可以看得到厅上的情形,口中沉嘿一声道:「此
人不除,必是后患,你们给我杀。」这回真的下了格杀命令。

  穹顶上,一盏孔明灯虽被击灭,但另有三盏孔明灯,射出三道强烈灯光,交
叉着朝厅上照射下来;同时,响起一阵急骤的轧轧之声,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射
出无数暗器,其中有弩箭,枣核钉,和细如绣花针的飞针,全都淬过「毒汁」,
中人立毙。大厅上登时寒芒飞闪,破空生啸,有如狂风暴雨一般,声势极为惊人!
公孙相、丁峤纵有石椅掩体身子,依然手持兵刃,拨格射来的暗器。凌君毅从破
空细啸声中,辨听出这一阵细小暗器,至少有四五种之多,因为夹杂在长箭之内
,使人无法撩拨,心头也暗暗震惊不止!这座大厅,果然布满了机关埋伏,换上
一个人,那就真是非死不可!他虽练成护身真气,但对这阵暗器,却也不敢太大
意,何况还须顾及二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