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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娇】第十六卷 1-6

2019-11-21 10:45:13

第十六卷?第一章

  新月初上,徘徊斗牛,如水光华映得波光嶙嶙,茫茫大海中,大船就像一片小小的树叶任风吹蕩,随波逐流。
  极目远眺,海面上黑漆漆的隆起如星罗棋布,视线之内,大小岛屿就有十数个,彷佛进了岛国一般。
  「莫非到了陈钱山?」我大胆猜测道。
  「怕还要远呢!」素卿拿着牵星板仔仔细细测了三回,最后苦笑道:「公子,从星象资料看,这里该是在陈钱山东北百里,只是一天一夜,这船行了千余里,贱妾在海上几近十载,倒是头一回遇上!」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咱们不过做了一回诗证罢了,何况,正好借机查探一下附近的海岛,素卿,只要你记得回家的路程就成了。」我借安慰素卿以宽众人之心。
  水手们早攒足了觉,此刻都是精神抖擞,在宋素卿的指挥下,调整风帆,在群岛间穿梭而行。素卿心细如发,吩咐众人禁声,又撤去船上一切烛火,这船直如幽灵一般。
  曲曲折折过了四五个岛子,俱是没有半点人迹,众人都有些懈怠,我却突然看到南面极远处似乎有一点火光闪过,旁边魏解二女也几乎同时轻咦一声。
  「流星?」
  「是灯光!」我沉稳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流星的轨迹可要长多了!这该是岛屿或商船上的灯光!」
  鲁卫和宋素卿虽然六识不够敏锐,看不到那点光亮,可闻言也都紧张起来,素卿又用过洋牵星术仔细算了一回,靠近我道:「公子,这条水道不是前往日本的正常航道,就算是船,如果不是像我们一样是被吹来的,十有八九是走私的商船,甚至可能是海盗……」
  「难道是宗设?」解雨不由自主地把住了我的胳膊。
  「是他最好了!」
  魏柔话里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战意,嘴角扯出的弧线异常坚毅。大概是和我相处的时日久了,她已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七情六欲。
  可我却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心中即担忧又迷惑,对她来说,光荣战死在剿倭沙场,当然也算是给隐湖增光添彩了,可联想起昨夜在船舱里的对话,她肩头的重担还没达到不堪忍受、要以死来逃避的地步呀?
  「师妹,为国除敌、为民除害固然可敬,可枉送自己性命却非智者所为,切不可心存捨生取义之念!」心中有疑,我不敢轻易放过,注视她的目光不复往日轻佻,却是异常严肃:「你不会让我伤心一辈子吧?」
  魏柔眼中闪过一缕迷惘,却旋即清澈如水,微微一笑道:「师兄兵行险路,以四十对数百,若没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如何能胜?!」
  「剿灭宗设身系我功名利禄、家人安危,我岂会缺乏勇气!可倘若胜利需要以你的生命为代价,我宁愿放弃!」在我咄咄目光下,魏柔不敢再与我对视,眼波缓缓落到了解雨身上,而解雨正撅着小嘴埋怨道:「相公最是偏心,这样的话从来没和人家说过。」
  大船放慢速度向灯光方向驶去,船上的众人都明白眼下到了要紧关头,俱屏住呼吸,船上一时鸦雀无声,片刻后,鲁卫宋素卿两人相继递过眼色,显然也看到了那点亮光。只是前面拦着好几个小岛,大船东拐西折,那光亮就忽隐忽现,好在素卿行船有法,一直没有失去方向,待转过一道孤崖,眼前豁然现出一座马鞍型岛子,似乎比太湖葫芦叉子的南北两岛还大,在漆黑的夜里竟一眼望不到边;那光亮也现出了真身,竟是段高崖上的一座简易灯塔!
  「落帆,停船。」
  我一声令下,大船靠着孤崖停了下来,直觉告诉我,这岛子藏于众多岛屿之中,行船极不方便,竟然还有灯塔引路,自是可疑。
  「该我老头子出马了。」
  鲁卫抻了抻腰,他左臂的伤口还没完全癒合,活动起来并不十分灵便,我不禁一皱眉,他见状笑道:「你和魏丫头虽然武功比我高,可论起潜蹤侦察,你俩还得管我叫一声师傅,这点伤不碍事,再说,魏丫头,她还不会水哩。」
  鲁卫眼角露出一丝慈爱,正如魏柔眼中透着几分关切,十几天下来,缺儿少女的他和自幼而孤的她几如父女一般,此时情况不明,鲁卫自然不愿让魏柔去冒险。
  内心飞快地计算了一番,我知道我必须和鲁卫一齐走一趟了。大船在素卿的指挥下,泊在了一处火炮无法展开的死角里,有魏柔解雨坐镇,加之一大票弓箭手,就算骤然遇袭,想来也不会太吃亏,反是鲁卫孤身一人深入敌后,却是最危险不过。
  听我也要去,解宋二女忧色顿起,对望一眼,俱是欲言又止,素卿毕竟见多识广,只是默默替我把衣服塞进防水的鲨鱼皮袋子里封好,又拿起斩龙刃擦拭着;而解雨年少,开始还忍得住,待见我开始穿水靠了,眼泪便止不住流下来,一头扑进我怀里,哽咽道:「我……我也要去!」
  「傻丫头,对你相公这幺没信心,我回来你就等着挨板子吧!」我在她耳边调笑道,随手照着她挺翘的丰臀狠狠拍了一巴掌,可一抬眼,却看见舱门口,魏柔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我,那目光里除了一点点担心,竟然还有一丝……豔羡!
  一场春雨一场暖,四月天的海水已经有了点温暖的感觉,可时间一长,寒意还是从头顶脚心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去,好在宝悦坊特製的虎鲨皮水靠精緻异常,将我和鲁卫浑身上下包了个密不透风,总算让我们支持到了岸上。
  或许是因为这片滩涂全是犬牙参差的礁石,大船根本无法靠近,而人在这荆棘一般的礁石上行走极为困难,直到我和老鲁越过长长的海滩钻进一片树林,也没发现有人在监视。在林中两人飞快地换好了夜行衣,我这才发现,内功远不如我的鲁卫耐寒能力看起来似乎竟和我不相上下。
  「老弟,你女人太多啦。」
  「这和耐寒不耐寒有什幺关係?!」我边在树林里穿行,边回道:「再说,我天生亢阳之体,修炼的不动明王心法和洞玄子秘注十三经又有固阳之功,就算一夜连御十女也非是什幺难事,女人多几个何妨?」让我有点苦恼的并不是在床上无法满足众女,而是当每个女人都需要付出真情的时候渐渐孳生的一股倦意。
  「易筋经王道之功,岂是魔门武功所能相比的。」
  鲁卫平淡的话语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心头不禁一凛,不是为了他贬低魔门,而是为了易筋经。
  易筋经名列少林七十二宗绝艺的首位,据说其心法之妙冠绝天下,踏入江湖以来,凡是略知易筋经一二的人莫不对它推崇有加,虽然我一向认为名扬江湖的几大内功心法其实并无高低优劣之分,成就全在个人悟性与修炼上,可自从般若十三枪中管窥易筋经心法一斑后,我也不得不对它油然而生敬意,心中隐隐觉得或许它就是我突破内功瓶颈的一大法宝。
  然而,听说少林寺名扬江湖的几大空字辈高手无一人练成易筋经,就连有少林百年来罕见的奇才方丈空闻大师将七十二宗绝技练成三种之多,在它面前也碰了壁;而且,易筋经被少林寺视为镇寺之宝,等闲的出家弟子都很难接触到,遑论身为俗家弟子的鲁卫了,可听他的意思,竟似身怀易筋经绝学,怎不让我暗自心惊!
  「老鲁,听说易筋经四功八法,你究竟练了几功几法?」
  「你知道的倒不少,」鲁卫笑道:「要说我没练过,想来你也不会相信,可这是大实话。易筋经博大精深,我连一法都没练成,可它四功八法却都在我的脑子里,就像你们魔门天魔心法的筑基篇是魔门七大绝学的基础一样,易筋经可是我们少林七十二宗绝技的老祖宗,我练功,不知什幺地方就能融会贯通一点。」
  「原来如此!」我恍然:「说句不好听的话,你那师门虽是佛门清净地,却有红尘驿动心!是不是看你这俗家弟子有权有势,就破例以绝学相授呢?」
  「有权有势的可不光我一个!」鲁卫暧昧地一笑:「别情,你有所不知,为防寺中绝学因天灾人祸而失传,敝寺七十二般绝艺的前五项易筋经、金刚伏魔神通、狮子吼、枯禅心法和大般若神通每代都有离寺弟子或俗家弟子秘密承继,我无儿无女,四十五岁后获此殊荣,得到保管易筋经的无上光荣。」
  「竟有这事?」我讶道:「少林不怕有人处心积虑地伪装成好人,骗取信任,以获得神功心法吗?」
  「五大神功历来都是分上下两卷保管,再说,授以神功都要经过极严格的审查。」
  「这幺说来,老鲁,你倒是个例外了。」看他暧昧的目光,我心中忽地一动:「老鲁,你什幺时候得到了完整的易筋经心法?」
  不用他回答,光看他那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我就猜到时间不会早于武林茶话会,而老鲁把这消息透露给我,也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该早得到了师门的授权。对于我来说,若是战死在剿倭沙场上,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都无所谓,可我若是击败了宗设,接替白澜的位置几乎是水到渠成,与白澜相交甚密的少林绝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拿易筋经做贺礼可算是出手不凡,何况我一旦接替白澜,自然就退出了江湖,就算我习得易筋经也无关紧要,说不定还要反过来维护少林的利益呢!
  「空闻大师真是好算计呀!」
  「不是算计你,」鲁卫笑道:「花花轿子众人抬嘛!」
  我不再言语,易筋经虽然让我心动,却不值得让我付出一个承诺。两人沿着西面的山坡一路向南,待摸出林子,眼前豁然现出一条山谷,山谷南北两侧是矮小的灌木和草地,靠近我俩的西侧是一片开阔地一直延伸到海边,在岸边隐约可见几个系船用的大木桩子,而离我们一里之遥的东侧零散分布着六座宅院,因为刚刚入夜,宅院里都亮起了灯,依稀能分辨出院子的轮廓,那式样竟是与中土迥异!
  「宗设的老巢!」
  我几乎立刻就下了结论,心里既兴奋又紧张,自从剿倭以来,几乎处处受制于宗设,眼下运气似乎转了过来,一阵大风竟然把我送到了宗设的家门口来了。可看这些宅子的规模,容纳个二三百人绝对没有问题,真打起来,绝对是场恶仗,何况山谷那边情景如何,还有没有敌人,一切仍是未知数呢!
  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些宅子,却有意外发现:「老鲁,你看,这六座宅院的方位像不像是北斗七星,喏,东面那个灯塔不就是北极星吗?」
  鲁卫细看了一番,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他目光移到了天权星的位置上:「天权是北斗七星的枢纽,这里该是防卫最严的地方了,别情,你看,那个高出来一块的黑黝黝的东西大概是箭楼吧。」
  那个箭楼只能大约瞧出个轮廓来,可且不说它指挥其他六星的功用,单单从它的高度和粗大的形状看,如果上面配备足额的人手,它的一轮齐射就足以阻止任何一个江湖高手接近的脚步,其中当然也包括我,而它的四周,尚有拒马、鹿角木拱卫着,如果没有火炮,这座宅院无疑是个十分坚固的防守堡垒,面对它,鲁卫竟然还能笑的出来,我心中也不得不暗自叹服他的沉稳与冷静了。
  「箭楼上似乎没人……」
  鲁卫吃不准,我却给了肯定的回答,宗设集团五大高手齐齐出门在外,家里群龙无首,军纪懈怠了并不奇怪。不过,从这些宅院的规模看,这里绝不是宗设集团基地的全部,而且,附近也没有发现可以停泊大型船只的码头,心有所忌,箭楼上虽然没人,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仔仔细细把附近的地形研究了一番之后,确认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蹤,我和鲁卫才从树林里钻了出来,两人没有直接去探察那些布置得如同北斗七星似的宅院,反而折向山谷靠近岛屿内陆的那一侧山坡。
  一天一夜的春雨将大地滋润得过了头,在树林里尚可忍受,可一踏上草地,顿觉泥泞无比,饶是两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走起路来也踉跄不已,连滚带爬地好不容易登上了山谷西南侧的坡顶,向下一看,夹在东西二峰中间是不小的一块盆地,离我们驻足的山坡大约二里左右的盆地中央,一人多高的木栅栏围住了五六十处宅院,高低错落形成了一处颇有规模的村寨;灯火下,依稀可见行人来来往往,甚至孩童玩耍的吵闹声也隐约可以听到,只是再远处的景物已然看不到了。
  见到这远远超过想像的村寨,我和鲁卫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股怒焰,虽然陈钱山列岛的实际控制权都在当地的几大家族手里,可毕竟本朝对它还享有名义上的管辖权,几大家族的官职也是由朝廷册封的,可宗设这个倭寇竟然把贼窝修到了我大明的国土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愤怒归愤怒,面对前后两处坚固的壁垒,自己手中既无优势兵力,又无强大火力,打一场攻坚战十有八九要失败,而打骚扰战,这两处基地互为奥援,一旦被敌人粘上,后果不堪设想。心中拿不定主意,便和鲁卫顺坡而下,準备接近村寨细探敌情。
  甫一踏上平地,我就觉得足下一陷,脚面顿觉清凉,刚想发力,却觉得脚下空蕩蕩的没有着力的地方,「遇到沼泽了!」这念头在我脑海里电闪而过,目光所及,鲁卫的身形也一下子矮了许多。
  来不及细想,斩龙刃已经带鞘点在了鲁卫肩头,我借势腾空而起,顺手抓住鲁卫的头髮一带,两个人便狼狈地摔在了山坡草地上,我小腿以下全是腐臭的泥浆,而鲁卫更是连腰腹都浸湿了。
  「谋杀呀你!」
  我没理会鲁卫,俯下身去,用手摸了一圈,才发现七成绿草几乎是浮在稀稀的泥浆上,根本就站不住人,而放眼望去,一点一点的亮晶晶几乎蔓延到村寨边上,原本以为是雨后积攒的水洼,现在看来,那都是要人性命的沼泽湿地。
  「别看我,就算我用上幽冥步,也坚持不了这幺远。」我没好气的道,明知道这沼泽地应该有条通路,可一时半时哪里找得出来,就算找到了,人马也会因为拥挤在这一条羊肠小径上无法展开而成为弓箭手的靶子,这沼泽竟成了村寨西侧的天然屏障;而要想从东北两侧接近村寨,则必须先通过山谷中的北斗七星阵法,真是没一样轻鬆!
  「老弟,你学着点儿。」
  鲁卫东张西望了半天,脸上突然露出笑容,招手示意我跟着他走,向东潜行五十步,到了一处小竹林,借去我的斩龙刃,几乎悄无声息地砍断三根竹子斩成六截,又变戏法似地掏出一段绳子扎成竹排。人躺在竹排上,以臂当橹,在沼泽地上竟是行得飞快。
  「有你的,老鲁!」见状我不由大是兴奋,鲁卫不仅在沼泽里行动自如,而且因为身体几乎贴着地面,在夜色里,敌人很难发现他的行蹤,望着得意洋洋向我招手示意的鲁卫,我心头顿生一计。

【第十六卷?第二章】
第十六卷?第二章

  大船不敢过分靠近岛子,离岸边还有百丈便停了下来,船上众人听说这就是宗设的老巢,个个摩拳擦掌。
  「弟兄们,杀光岛上的倭寇,他们的财产、女人就都是你们的了!回去,升官发财,封妻荫子!」我看众人情绪激昂,遂下令道:「辎兵,準备泅渡!」
  虽然招宝镇的十八个小伙子求战欲望同样强烈,可我还是把他们留在了船上,他们从来没经历过战阵,打起仗来很容易乱了阵脚,反而会影响到辎兵的士气。
  只是让他们把兵器粮食及行军营帐等野战军需品运到岸上,之后便嘱咐他们在任务完成后,驶离这无名之岛三十里藏匿起来,七日后子时返回此地接应我们,若七日不见我军蹤迹,则返回招宝镇请沈希仪支持。
  听到我的号令,又见辎兵们一个个脱去上衣后又要褪去下裳,解、魏、宋三女齐齐别过头去,解雨更是埋怨道:「相公,你也真是的,人游过去就罢了,干嘛非要脱得精光呀!」
  素卿小声在她耳边解释着什幺,我却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一丝狡黠,这丫头精灵古怪,怎会不知战场上并没有什幺男女之分,眼角余光中,果然看见一丝窘意掠过魏柔的脸。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老话曾被我嘲笑了千百次,可不知怎地,此刻突然涌上心头。
  解雨,还有我身边的那些女人们,她们美丽聪慧又善解人意,得妻如斯,夫複何求?!就算是为了她们,在解决了隐湖之后,我也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去悠哉悠哉了。
  「师妹,你穿这个。」
  我按下心绪,把自己的水靠递给魏柔,她才暗舒了一口气,只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裸露着的宽阔结实胸膛,她呼吸极其细微地一窒,接过水靠,一拧身,拉着解、宋二女飞快地钻进了船舱去。
  等从仓里出来的时候,已是三条美人鱼了,解雨丰腴、素卿娇腻自不待言,那宝悦坊的手艺天下无双,虎鲨皮被硝制得极有弹性,魏柔身上的水靠虽说不太合身,可依旧把她勾勒得曲线玲珑,三张绝代娇颜配着三具完美身躯,且不说水手们看傻了眼,就是鲁卫都连咳了数声。
  解雨沖我微微一笑,拉着素卿跃入水中,却把魏柔留给了我。
  两人水性极佳,等魏柔反应过来想去招呼两人,她们已游出七八丈远了,魏柔不由得嗔怪地瞥了我一眼。
  我岂能辜负了解雨的一番好意,伸手去拉魏柔,不料却被她轻灵避过,颢腕一翻,玉手把住了我的胳膊,主动权眨眼间便落入了她手中。
  只是一入水,她就立刻失去了江湖绝顶高手的风采,我只觉得胳膊传来一阵大力,下意识地把手臂往回一收,她身子便跟着不由自主地靠了过来,我趁机搂住了她的纤腰,她一挣扎,一片小碎浪正打在她脸上,不知是害羞还是恐惧,她呼吸顿时紊乱起来,自然不敢再乱动,任由我把她拉向自己怀中,只是哆嗦的唇间挤出一声细细的呻吟。
  「师兄~」
  「闭上眼睛,什幺都别想,只要抱紧我。」我在她耳边轻声道,语气中充满着一切有我的强大自信。
  游泳对于一个内功精湛的高手来说,学起来几乎易如反掌,可魏柔僵硬的小蛮腰早告诉我她内心的紧张与恐惧,也许是儿时的经历造成了她惧水的心理,可眼下并不是排解她心理障碍的时候,尤其是它或许对我有着相当大的助宜。
  魏柔似乎受到了感染,星眸紧闭,将娇躯贴了过来,佳人入怀,我心头不由一震。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抱着魏柔,宗设宋素卿海战中,她被我剥得几近赤身裸体,可那时正值寒冬,冰冷的海水早已麻木了我的知觉,魏柔的身体究竟是什幺滋味,我几乎没有任何记忆。
  而眼下却截然不同,虎鲨皮水靠虽然称不上薄如蝉翼,可解雨不知用了什幺法子说动魏柔脱去了所有衣物,水靠下便察觉不到半点丝缕,她身子的曼妙起伏几乎尽在我的掌握,与宝亭解雨的丰腴、萧潇玲珑的娇俏、无瑕素卿的成熟不同,她纤细的娇躯竟给我一种柔弱的感觉,让我心头忍不住升起爱护之念。
  此念方生,自己都觉得好笑,魏柔的武功与我就在伯仲之间,她师门隐湖明暗两方的实力更是不容小窥,保护她,这是从何说起?
  可望着她那张妙绝人寰的娇颜,娇羞紧张之后尚有几分安详,那爱护她一生的念头就怎幺也压制不下去了。
  「师傅,您老人家当初也是这幺败在了鹿灵犀手上的吗?」想当年,鹿灵犀的年龄应该比现在的魏柔还小上两三岁吧,师傅是不是怜花心起,导致最后一败涂地了呢?
  心有所思,划水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远远游在前面的解宋两女大概一直在关注着我俩,见状不知出了什幺事儿,两人不约而同地回游过来,待看清楚我和魏柔脸上的表情,解雨狠狠白了我一眼,嗔道:「相公,你是不是累了呀?」
  「知道还不快过来帮你相公一把。」
  解雨闻言立刻眉花眼笑,伸手扶住了我的肩头。
  她虽然大度,可毕竟是个女人,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抱着别个女人,再偷偷摸摸地防着她、背着她,她心中不生醋意才怪呢!
  不若大大方方地把一切都摆在她面前,只要不太偏心,她反而容易接受,果然,魏柔见解雨凑过来,便想去把着她,却被她又推回了我怀里。
  有惊无险地上了岛子,辎兵们已经换好了战袍,正围在火堆旁擦拭各自的兵器,周围堆放着粮食和行军营帐,那战袍和粮食都是被裹在了营帐中由招宝镇的小伙子运送上岸的,几乎没被海水打湿。
  而这林子虽然不算太大,可外面也看不到火光,只是柴火都被雨水打得湿透了,冒起的浓烟呛得辎兵们不时发出压抑的咳嗽声。
  等三女换好了衣服,鲁卫已经生好了另一堆火,叫来辎兵的两个小头目,一齐开起了战前会议。
  「越过这片树林是一道山谷,那里是敌人防御的第一道防线,我和鲁大人探察估算,该地大约有八十至一百名倭寇,几乎全部是战斗人员,只是防守相当鬆懈;而山谷的另一侧,尚有五百倭人,不过妇孺占了一半。我们的最高目标是,利用七天七夜的时间,以游击战的方式,消灭岛上所有的倭寇,最不济也要吃掉布置在山谷中的倭寇,破坏敌人的粮草、船坞和其他防御工事,以利日后大军的攻击。」
  我一边在地上画出简略的地形图,一边讲解战斗任务,最后道:「此岛地域广大,地形複杂,东西两座大山虽然不算太高,可丛林密布,极易隐匿行蹤,今夜攻击之后,鲁大人率辎兵东进东山,我与魏、解、宋组成突击小组,白天继续骚扰敌寇。」
  按照我的计画,除了在坡顶监视盆地中倭寇动向的两人之外,其他人员全部秘密开进到了离谷地七星大阵天权星最近的一片树林中,林子和那座宅子之间,是五十丈的开阔地,虽然长满了一膝高的灌木杂草,可多是长着倒刺的荆棘,没有砍刀开闢道路,根本无法匍匐前进去接近敌营。
  「大人不必烦恼,这可是俺们辎兵最拿手的活儿。」
  两个辎兵一人拎着一把大铁剪子走到队伍最前头并趴在地上,剪子扎进地面两三寸用力一剪,一只荆棘便被拔起,顺手一抹,地面上连个扎人的东西都没有。
  两人把荆棘互相插在对方背上战袍的接缝处,再往地上一趴,远远看去,就像两蓬荆棘一般无二。
  我不禁喜动颜色,如此前进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接近到敌人的眼皮底下也不容易被发觉。
  二十几人如长蛇一般蜿蜒向前,一路行来,更发现了辎兵的好处,沿途那些陷阱和暗埋的竹子地刺等等障碍也被他们一一排除,而松涛海浪声,又将行军的声音掩去,只是到了离那天权位置五丈远的时候,已经费了大半个时辰。
  我示意队伍停下,时近子夜,其余六座宅子里的灯光都已熄了,只天权星位置上的宅院依旧闪着灯光,屋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不知在争论着什幺,院子里的箭楼上依旧空无一人,只有一盏铜灯孤零零地在风中摇曳。
  「这帮贼人在说什幺?」
  跟素卿学了几个月的倭语,除了日常会话,便是闺阁中的谑语,方才竟隐约听到屋子里的人似乎提起了男人的阳物,又间杂着两声女人的嬉笑,心中奇怪,便扭头低声问素卿。
  素卿支吾了几声,只说都是些爷们的事儿,我便立刻明白自己并没有听错,想男人一旦关注起自己的家伙事儿来,自然是心无旁骛,正是偷袭的大好时机,立刻下了命令。
  「老鲁、雨儿、师妹,你们各带五名弟兄,分别至摇光、开阳、玉衡位置上,见我射落那盏铜灯,你们就立刻展开攻击。我带其余众人攻击天权及其箭楼,能解决掉各自的敌人最好,不能也不要恋战,将敌人引至天权就算完成了任务。」
  把攻击顺利该如何,不顺利该如何,一部分顺利一部分不顺利又该如何一一交待清楚。
  三人各带士卒应声而去,而我也带着素卿和两名箭术相对较好的辎兵潜入了目标宅院。
  捅破窗纸向内观瞧,屋子里炉火正旺,温暖如春,一个全裸的女子站在屋子当中的一张桌子上正激烈的自慰,脸上的表情淫蕩之极。
  而靠窗一溜通铺上则仰面躺着二十几个年轻汉子,个个赤身裸体,头俱半搭在铺外,一边用如火的眼神紧盯着那女子的动作,一边用手撸动着自己的阳物,二十几根大小颜色形状各异的肉棍高高耸立,伴着咿咿呀呀的怪叫,竟是颇为壮观!
  一只玉手伴着一声极低的轻啐捂上了我的眼,而两个辎兵会心的一笑更是让我心中恍悟,想来在辎兵营里也该出现过类似的情景。
  「素卿,你爬上箭楼,见我沖进屋去,你就灭了那盏铜灯。」 我故意支开她,毕竟她和屋子里的人同宗同族,而我又不确定她报仇之心有多幺坚定。
  素卿闻言竟是垂泫欲滴,示意两个辎兵代替她去箭楼,旋即哽咽道:「奴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公子,公子却还疑我,如此活着还有什幺意义?!乾脆让奴死了乾净!」
  「不是疑你,而是怕汙了你的玉手。」我只好温言相劝,素卿这才转怨为喜,小心擎出源藤壶特意为她打造的尺半短刀霜月,低声道:「且看奴为公子杀敌!」
  「煞风景的事情还是交给男人吧!」
  左手斩龙刃,右手新月一文字,轻轻拨开门闩,我如旋风一般沖了进去,从铺东横扫向铺西。
  斩龙刃的刀刃几乎是贴着倭寇的身子掠过,只见寒光闪动间,一根根直挺挺的肉棍伴着热血直飞沖天;而一文字锐利的刀锋则正切在倭寇袒露着的喉咙上,眨眼的功夫,二十几个倭寇几乎同时丧命,只有两三人来得及发出濒死的嚎叫。
  素卿刺死那个裸女后,转头看到的正是这人间修罗场,铺上所有的倭寇都变成了不会喘气的太监,精血从上下两个口子汩汩流出。
  饶是她经历过多场战事,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见她几乎连胆汁都呕了出来,我忙用袍袖遮住她眼睛,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手心里满是冷汗,一摸她额头,也满是虚汗,显然是受惊过度了。
  「战争,就是该让你们女人走开。」我自语道,替她拭去汗水,我抱着她离开屋子,一阵喊杀声已从另外三处传来。
  等我飞身上了箭楼,玉衡、开阳两处的声音已经平息了下来,只有鲁卫负责的摇光依旧杀声震天。
  全身而出的解雨魏柔两部见鲁卫攻击不顺,便按计划一分为二,魏柔带人支持鲁卫,而解雨则飞快地向我靠拢过来。
  没有受到攻击的另外三处宅子该是听到了动静,屋子里一片嘈杂,却不见灯光亮起,我正疑惑,猛听到三声巨响,就见三朵色彩各异的礼花在半空中炸开,五彩斑斓,耀人眼目。
  之后,数十名倭寇涌出各自的屋子,齐齐望向箭楼,大概是见箭楼上的铜灯已然熄灭,又没看见摇光等三处施放的礼花,大概是算不准敌人的攻势究竟有多大,天枢、天玑两宅的倭寇立刻向天璿集结,之后大部人马竟然立刻返回了屋子,院子里只留不足十人守住大门,看架势竟是要固守待援。
  我心中不由得暗喜,对于人手不足的我来说,最愿意看到的结果就是敌人变成缩头乌龟不出来作战了。
  一口气消灭几十个倭寇,敌人也摸不清我军究竟有多少人,甚至连我军的身份都弄不清楚,等白天搜索全岛的时候便不敢分成太多的小组,以免被我各个击破,无行中加大了我军隐蔽的安全性。
  摇光那边杀声业已平息,虽然跟随鲁卫魏柔出来的辎兵少了一人,可这样的战果已然出乎我的意料了,既然这里的敌人投我以桃,那我也报之以李,暂且让他们多活几天。
  再说,盆地里的倭寇该看到信号了,我可不想被两面夹击,撤退已是唯一的选择。
  纵火焚烧了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四处及箭楼,和众人汇合到一处,鲁卫仍心有余悸:「他奶奶的,好家伙一个屋子里二十几个倭寇,好在魏丫头增援及时,不然我这条老命可就留在那儿了!」又歎息道:「只可惜了那个小伙子,多老实的人呀!」
  我却并不如何悲伤,反而是见鲁卫身上没添新伤,心里暗呼了几声幸运,接连几场战事下来,见惯了生离死别,我的心硬了许多,只要死伤的不是我亲人,我不会再去无谓的伤感了。
  一行人按原路折回树林后,取走藏在那里的粮食等军需品,便迅速转向西南的坡顶,守在坡顶的两个辎兵指着东面山脚下迅速往山谷方向游动的两条火龙道:「果不出大人所料,倭贼果然出动了,人数约有一百五十人。」
  我的目光却落在了那片沼泽地上,倭寇增兵早在我的预料之内,可从东山脚到山谷比起穿越沼泽地要多绕行接近二里地,如此紧急的军情,倭贼竟然捨近求远,我立刻就做出了判断,这片沼泽地就算有通路,在黑夜中行走也是极为危险。
  「老鲁,趁着敌人增援山谷的空档,你带着辎兵穿插到东山去,白天隐蔽休息,于两、五日后的夜间酌情攻击山谷,六日夜在此汇合,切记不可轻易出战!」

【第十六卷?第三章】
第十六卷?第三章

  「咱们助老鲁一臂之力去!」
  目送鲁卫带着辎兵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我背起行军营帐和四人分得的口粮,遂与三女顺坡而下,来到了那片沼泽地前。
  做了两只大竹排,我与素卿一组,解雨与魏柔一组,悄悄向远处的村寨进发。
  村寨里没有一丝光亮,宛若一座死城,只是渐渐接近,便发现屋顶上隐蔽着的弓箭手,虽说大部分都瞄準了村寨东北、正南两个方向,可仍有十几张弓虎视眈眈着沼泽一带,想要不惊动他们潜入村寨,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转向东南!」
  倭寇的谨慎让我不得不调整计画,而从沼泽沿着西面大山的山脚一路向东南,是我和老鲁也没有探测过的地方,那里一切都是未知数。
  临向南去之前,我看准风向,朝村寨仰天射出三箭,三支羽箭到达村寨上空后正好力竭,几乎是垂直扎落下来,倭寇弄不清这羽箭究竟是从什幺地方射过来的,屋顶上顿时乱了起来,片刻以后,半空中便绽开一朵绚烂礼花。
  「五大头目不在,倭寇果真是进退失措,敌情不明,怎幺可以自乱阵脚呢?」我哂笑道,两只竹排此时已经远离了村寨。
  让竹排在沼泽地上顺利滑行并不是件轻鬆愉快的活儿,浮草下的水情你永远都不了解,停下来的后果自然无从猜测,四人不敢歇息片刻。
  而逐渐强烈的海腥气也提醒我,前面离海是越来越近了,想起仍未被发现的倭寇码头,我心中突生警觉,小声对解魏两女道:「先转向西山脚下。」
  爬上结结实实的土地,我便把竹排拆散扔进了泥潭里,四人朝西山进发。
  沾满了血水的战袍又被泥水浸透,混在一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可平素极爱洁净的三女此时却也顾不得那幺多了,好在宝悦坊的鳄鱼皮罩甲水火不侵,身子总算乾爽。
  还没行到半山腰,就见一点光亮从正南方快速向村寨方向接近,只看行进的速度,就知道那是一队骑兵,再往南行,一座被藏在东西两山怀抱间的九曲十八弯的海湾渐渐出现在眼前,而那个未曾找到的码头也现出了一角。
  「先找地方歇息。」
  既然已经惊动了敌人,想来这一夜他们别想安生了,不若抓紧时间休息,明天继续攻击,四人遂回头朝大山深处行去。
  春雨刚过,山溪淙淙。远离了敌人,女儿家爱美之心複起,在几株枝叶相连的参天古树下刚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所在,解雨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魏柔、素卿跑到方才经过的一条小溪旁梳洗起来。
  我也脱下了骯髒的战袍和罩甲,赤裸着上身,毕竟是四月小阳春,即便是晚上,也不觉得有多少寒意。
  四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自苦笑,这里虽然有古树遮蔽,地上不像别处那幺泥泞,却也相当潮湿,而我的鹿皮兽王睡袋最多只能睡三个人,看来只好委屈自己了。
  生起篝火,将顺手打来的两只山鸡开膛破腹,里里外外糊上泥巴架在火上烧烤;又砍下两节嫩竹,放入水米,也用泥巴封好,一併扔进了火里。
  小溪那儿传来几声嬉笑,竟惹得我春心大动。循声而去,三具妙相万千的娇躯映入眼帘,解雨素卿已是全裸,魏柔身上也只剩下一件遮不住春光的肚兜和胯间的一块遮羞布,尤其是那块遮羞布,只是一条窄带系在腰间一根细绳上兜起遮掩住了私处,竟是异常撩人。
  好一会儿我才明白那是什幺,想大夫说她经期本就绵长,一受凉,经水恐怕更是淋漓不断了,再看解宋两女正在闹她,两人齐齐向她身上撩水,那肚兜早已湿透,贴在身上。
  「小心着凉了。」
  虽然我胯下的独角龙王早就奋然勃发,可我知道这不是上了魏柔的最佳时机,只好把我的战袍罩甲扔了过去,只是心里却倏地一动,经期里的女子不比平常,每每有些特异之处,就像萧潇,一到月满鸿沟之时,心中就充满了被虐的欲望。
  魏柔服用我特製的解药来压制「春风一度丸」,可效果却大不如我在试验中那幺有效,除了这两天两夜间经历的两场战事让魏柔不得不倾尽全力,以致「春风一度丸」的药力趁虚而入之外,想必她身上来了麻烦也是缘由之一吧!
  听到我的动静,解宋并不吃惊,解雨更是站直了身子嫣然一笑,一双玉臂故意抬起向后伸去,那对丰腻的椒乳越发挺拔。
  只是魏柔惊叫一声,身子倏地一转,前面倒是看不见了,却把如缎子光滑的后背和圆润挺翘的小屁股齐齐暴露给我。
  「仙子脱了衣服,还是仙子。」我转身朝小溪下游走去,脑子里却不由浮现出将几女按倒在床上大肆挞伐的情景,而身后隐约传来魏柔的羞谑:「死丫头,不知羞。」接着是解雨银铃般的笑声。
  等我洗盥完毕回到宿营地,解雨和魏柔已经围坐在了火堆旁,魏柔脸上仍带着羞容,见我依旧赤裸着上身,目光更是躲躲闪闪的,默默地躲在一旁烤着战袍,全然没有往昔的心如止水,那样子倒像是陷入了初恋中的少女一般。
  解雨见状偷偷抿嘴一笑,挨到我的身边,翻了一下火上的山鸡,笑道:「相公,真是怪事呢,你在家不是从来都当甩手掌柜的吗?如何学会这叫化子鸡和竹筒饭了呢?」
  「你相公的好处,等你嫁过来就知道了。」
  「吹牛!」
  听我调笑,解雨晕生双颊,轻啐了一口,从火中取出皮已经烧得焦黑的竹筒放在一块清洗乾净的石头上,用刀背敲了几圈,浇上一捧溪水,然后剥去竹皮,包着白色竹瓤的米饭便出现在眼前。
  挑开竹囊,一股清雅的竹香随着腾腾的热气扑鼻而来,那米粒更是个个晶莹剔透,惹人喜爱。
  「公子好手艺耶!」
  洗好我战袍罩甲的素卿正好回来,不由赞道,解雨飞快地削出几双筷子递给大家,自己忍不住先尝了一口,笑道:「嗯,跟人家在苗疆吃过的竹筒饭差不多啦!」
  「要差也是这无名岛上的竹子比不过苗疆的香竹『埋考澜』。」我笑道。
  「咦,相公你又没去过苗疆,怎幺会知道『埋考澜』?」解雨大奇,随即恍然道:「啊,我知道了,相公的老师阳明公曾在苗疆住过三年,定是他老人家告诉相公的。」
  「算你聪明。」我搂过解雨,亲了亲她的香腮,火光映照着她洗去铅华的脸,那彷佛吹弹得破的肌肤愈发显得细腻如脂,我忍不住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她索性就坐在了我怀里。
  似乎专注地烤着衣服的魏柔轻咬了一下嘴唇,这细微的动作几乎察觉不出来,可却瞒不过留了一半心思在她身上的我,有意将手在解雨小腹上缓缓游动,魏柔胸前的起伏果然有了变化。
  临上这无名岛前,她已经服用了我特製的解药,「春风一度丸」的药性该被压制住了,眼下的她该是心有所动吧!
  解雨舒服地眯起了眼,只是听素卿说阳明公名扬四海,真想去拜会他,又说倭人里相传阳明公几乎是个有三头六臂的神人,她才噗哧笑道:「宋姐姐,等咱剿灭了贼人,你就央求相公带你去瞧师公他老人家,保准大出你的意料呢!」
  「我也知道……师公、他其实貌不惊人。」素卿说「师公」两个字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偷偷瞥了我一眼,想来是借机试探她在我心中的地位。
  见我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异彩,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喜意,却用小树枝夹起已经烤熟了的叫化子鸡,一边敲碎外面乾裂的泥巴,一边轻笑道:「就像藤壶的先祖源义经陛下一样,他本是个身材娇小宛若女子的美少年,就因为用兵如神、杀人无算兼之剑法高超,他的对头平家形容起他来,就只有『凶神』二字了。」
  「怕是那帮倭贼也是这幺形容相公的吧!」
  解雨抿嘴笑道,翻出食盐等调味品熟练地抹在鸡上,扑鼻的香气竟引来了几只胆大的松鼠,她到底是少女心性,见猎心喜,施展轻功,不一会儿便捉住两只抱在怀里逗弄起来。
  想起阳明公,我心中不由暗生一丝悔意,虽然叫他一声老师,可他老人家的兵法我却没学到手几成,上月空闲了那幺多日子,自己光顾着与众女欢娱,却忘了向他讨教剿倭的大计,等到想去请教,宗设却不给我机会了。
  眼下遇到战事,虽说自己机警善变,可对敌却没有像样的章法,凸显自己的稚嫩,别说比不上老练的沈希仪,就连身边的素卿也有所不如,真是枉读了那幺多的兵书战策!
  「师公现在隐居在余姚龙泉山吧?」素卿此时说起「师公」已是极其自然:「他老人家的文功武治就连大太监赖恩都讚不绝口……」
  我心中顿时迷惑起来,倒不是那句文功武治用在老师身上并不恰当,而是因为听她提起了赖恩。
  素卿的过去,甚至比武舞放浪的时候还要糜烂,且不说她的部属几乎是靠她的美色驾御,就连与中土官商两界建立关係,都时常利用自己天赋的本钱,据说赖恩那个太监也被她的美色所惑,以致酿成「宁波之乱」。
  可自从归附我之后,她知道我的忌讳,便绝口不提以往的经历,此番突然提起赖恩,是何道理?
  眼角余光中却见魏柔神情微微一变,我心头更是大疑,赖恩竟与隐湖相关吗?
  虽说根据眼下得到的情报,隐湖结交官府不遗余力,可毕竟顾忌自己的名声,往来大多是为官声誉尚佳之人,赖恩臭名昭着,隐湖与之相交未免匪夷所思,可魏柔的眼神……
  我大脑飞快地运作起来,仔细地把方才的对话细想了一遍,心中蓦地一动,老师阳明公剿灭甯王宸濠后因功遭妒,被太监张忠等所谗,靠提督赞画机密军务的大太监张永从中周旋,方得凯旋,而张永则是赖恩的老师。
  想到张永,我立刻就想起了正德朝重臣兵部尚书何鑒,那时张永平安化王、诛刘谨,何鑒便上疏替他求封侯,两人关係极其密切,而何鑒的五房小妾李氏正是隐湖弟子。
  素卿是想提醒我这个吗?我心中暗自揣摩,何李氏的身份虽然隐秘,可张永未必不清楚,他再告诉赖恩也大有可能,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算是什幺机密。
  「你还敢提起这个阉人,想起他,我都忍不住想揍你一顿!」我假意作色道,随手照她屁股狠狠拍了一巴掌,素卿却委屈道:「阉人也有好人嘛,就像张永,还替师公说过许多好话呢!」
  听她真的提起张永,脸上甚至现出一丝急色,又借着取竹筒饭的当儿偷偷使了个眼色让我注意魏柔,我心中已然明了,她这一番话绝对是有的放矢。
  可她之前有无数机会可以把她所知道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为什幺非要等到现在,偏偏又说得极其晦涩,不是我脑袋够聪明的话,根本无法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看到魏柔的反应不成?
  魏柔似乎觉得有点凉,正把干透了的战袍往身上披,脸上已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可对比方才,她越是如此,我心中疑惑越深。
  不错,权倾一时的何鑒的确曾经是隐湖在朝中最强有力的奥援,可他早死了;而随着新帝登基,杨廷和掌控大权,前朝旧臣多被清洗,就连有拥戴之功的张永都被发配到了江西,何氏门下凋零,更无一人得到重用,何家在官场上早就成了历史。
  就算何家仍有余威,没有何鑒撑腰,何李氏以妾室之位又能弄出什幺花样来呢?
  再说,我行走江湖尚不足一载,而素卿与赖恩相交,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们自然不会未卜先知,预先就知道江湖会出现一个我来,素卿所了解的关于隐湖的一切,想来与我并没有直接联繫。
  是与师傅他老人家有关?这念头刚冒起来便被我否决了,自从我那个师祖爷李道真被尹雨浓斩杀之后,魔门声势已大不如前,等到我师傅这一代,更是隐迹匿蹤,隐湖弟子有没有人知道任独行就是李逍遥都是个未知数,遑论对付他老人家了,再说,赖恩是镇军一方的大太监,对江湖恐怕不会有多少兴趣。
  不是江湖,那该是官场了。针对老师阳明公自然不可能,他与张永、何鑒关係都相当密切,而与我交好的桂萼、方献夫都是官场上的后起之秀,想来想去,唯有一人,与隐湖和我的利益都有着莫大的干係。
  白澜,莫非你和隐湖有什幺恩怨不成?
  「宫里宫外互为奥援乃是平常之事,老师岂能独善其身?不如此,恐怕早被小人进谗而含冤屈死了。」我稍稍顿了一下,又道:「其实,官场如此,江湖亦如此。老鲁不在这儿,咱就说说他的师门,少林寺乃佛门圣地,依旧要结交朝廷中人,不仅吏部左侍郎何孟春是空闻大师的方外至交,就是与替朝廷掌控江湖的白澜白晓生的关係也是相当密切。」
  听我提及白澜,素卿立刻会心一笑,眼中满是敬佩;魏柔却蓦地停箸,脸上浮起奇怪的表情,似忧似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就连不明就里的解雨都关切地探问起来。
  魏柔却不言语,半晌,先看了素卿一眼,才幽幽歎道:「师兄才思敏捷,宋姐姐用心良苦,小妹实在佩服。」
  解雨听她说得漫无边际,一时摸不着头脑,刚想发问,却被我拦住,却听魏柔续道:「师兄可知京城教坊司右韶舞甯白儿?」
  一句话证实了我的判断,想来隐湖对白澜异常关注,早就发现了他与甯白儿的关係,进而发现了甯白儿的身份,遂让隐湖产生了一系列的联想。
  虽然星宗在魔门三宗里蜕变的最为彻底,可毕竟是魔门一分子,自然对隐湖没有什幺好感,白澜不可能不受她的影响。
  细想一下白澜的所作所为,表面上看起来对少林武当隐湖都是一视同仁,可隐湖有何鑒这样的强援,却未能真正控制住江湖,以致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势力在白澜掌控江湖的这十几年间得以迅猛发展,这未尝不是白澜压制隐湖的结果。
  再想想与白澜相交甚密的陆眉公修订江湖恶人榜的时候,只邀请了少林武当,却把隐湖排除在外,由此可见隐湖这些年的尴尬。
  如果隐湖把这一切归罪于白澜,鼓动何鑒採取行动从官场上打击他,想来也就不奇怪了,而这恐怕也是素卿能够听到有关隐湖消息的原因,只是她既不清楚我与白澜之间的关係究竟如何,怕同样的手段落在我的身上,又怕我不信任她,索性当着魏柔拐弯抹角地提及此事,进退都自如。
  而魏柔机智过人,竟也看破了素卿的心思,不过既然如此,那隐湖秘传的不二心法原本足以让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可她为何露出破绽被我抓住呢?这着实蹊跷。
  反是她一手揭破甯白儿的身份,倒让我隐隐察觉到隐湖剑法的锐利。
  「我虽然没见过甯师姐,可听说她早就远离江湖,一心只想相夫教子,师妹为何对她念念不忘?」
  「白大人对师兄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魏柔显然错误地估计了我的消息来源,脸上忧色愈深:「想是白大人去意已决,开始託付后事了,只是不知白大人心中是怎幺看待敝门的?」
  听魏柔左一个白大人右一个白大人,我心头不禁黯然。
  记得初入江湖的时候,那些鲁莽而又天真的江湖汉子一提起魏柔,必定兴致勃勃地把她「谪仙」的来历讲述一遍,那故事里的百晓生和魏柔惺惺相惜,最后谁都会添上一句:「为什幺百晓生能见到魏仙子的真容?人家和隐湖,那是什幺关係!」
  想当初魏柔初会白澜,叫的绝对不会是这幺生分的「白大人」,揭去温情的面纱,隐湖与白澜之间已猜忌若斯,竟隐隐有水火不容的迹象。
  看来隐湖在判断我将接替白澜后,是準备牺牲魏柔来获得我的支持了,怪不得她对交易那幺深有感触,当我想通这一点,在把魏柔所做的一切都打上问号的同时,我也在暗自猜测,究竟是谁作出了这样的决定,鹿灵犀,亦或是……辛垂杨呢?

【第十六卷?第四章】
第十六卷?第四章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一扎根,我就变得异常谨慎,不管白澜究竟是不是真的对隐湖怀有敌意,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让隐湖安心,最不济也要让隐湖感觉到,至少白澜对于隐湖是无害的。
  至于我自己,虽然挂着魔门的标籤,不过好在三代以来,魔门行事低调,没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想博得隐湖的信任并非不可能,何况隐湖还有与我合作之心。
  「师妹,亏白澜私下还叫你一声魏丫头呢,你倒一口一个『白大人』,不生分呀?叫白澜知道,不打你屁股才怪!」我笑谑道,有些压抑的气氛顿时缓和起来,怀中解雨闻言白了我一眼,嗔道:「哼,白叔叔才不会像你哪,动不动就想打人家女孩的屁股!」
  「淑女不许说这两个字。」我扳起脸,眼中却透着笑意,眼角余光中,却见魏柔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只是脸上幽怨的表情却渐渐淡去,轻笑道:「这都怪我,在潇湘馆扮演陆昕习惯了,见到当官的就喊大人,一时改不过来了。」
  我真想问一句她现在又在扮演什幺角色,嘴上却道:「白澜确实心萌退意,因为甯师姐怀了他的骨肉,他再不回京,岂不辜负了甯师姐?」我示之以诚,就算隐湖想拿它做文章,等消息传到京城,方师兄也早该把甯师姐安排妥当了,如果高七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的话,那我也别在江湖上混了,而隐湖眼下可没有实力去硬碰方献夫这个皇帝眼皮底下的大红人。
  我不理会魏柔惊讶的目光,接着道:「听说白澜的夫人宜伦郡主是个醋?子,白澜家里事儿就够他忙活的了,恐怕没心思照顾你们隐湖了,至于我,嘿嘿,魔门当然与隐湖誓不两立!」
  听我说得斩钉截铁,魏柔脸上竟失去了血色,可我声音一低,百折千回竟似有无尽的情意:「可歎的是,我竟喜欢上了师妹……」
  魏柔又羞又恼,却不敢看我,只把身子一拧,火光映照在她脸上,竟是娇憨无俦,虽说弄不清她这动人姿态几分是真,几分是戏,可我依旧怦然心动。
  阳气一动,怀中佳人立刻感应到了,用指甲偷偷掐着我半天不鬆手,我只好笑着讨饶,自认是个花心大少,嬉闹了一番,大家都轻鬆起来,似乎一切让人不愉快的东西都被抛掉而不存在了。
  美美吃了顿山野风味,叫化子鸡和竹筒饭被一扫而空,三女竟然意犹未足。我好言相劝了半晌,话题已经上升到了体形美的高度,三女这才帮我在四周通路要津埋下竹刺,架好了行军帐篷,铺好睡袋,等三女都钻进了睡袋里,才招呼我进了帐篷。
  「喂,我说诸位大小姐,我们是在打仗,不是在观光旅游啊!你们脱得精光,万一敌人来袭,怎幺跟人打呀!」望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罩甲战袍上的亵衣和散落在睡袋外的秀髮,我不禁血往上涌。
  「嘻嘻,相公六识通神,一里之外的动静都逃不过相公的耳朵,倭寇想偷袭,门都没有啦!」解雨探出头来嬉笑一声,随即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倒是魏柔发出娇腻的嗔怪声:「雨丫头,别闹了。」
  明知道身旁就躺着三个光溜溜的大美女,和衣而卧的我着实花了点时间才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耳中隐约听到细微的声响,我遽然惊醒,脸贴在地面上仔细一听,那声响细密连绵,移动速度之快、脚步之轻,显然来人是和我功力不相上下的一流高手。
  「宗设回来了?!」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伸手要去推醒三女,耳中却听到一声犬吠,不禁哑然失效,可笑意尚在嘴角,我已然醒悟过来,夜间野兽也要歇息,这狗怎幺跑得这幺急?
  连忙叫醒三女,自己已拔刀闪出了帐篷。
  这原始森林茂密异常,又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当儿,十数丈之外什幺都看不见了,可没等三女穿戴完毕,极其模糊的脚步声却出现了,那声音一点一点地清晰、一点一点地增多,心里已经数过了五十,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里的地形,大部队根本无法展开,本是最适合江湖人打丛林战的,可相应的,自己人也容易失去联繫,一旦孤身落入优势兵力的包围圈中,想逃也不太容易。
  倭寇的人数大大超过了我的预料,那解、魏二女尚可放心,可素卿却是武功低微,而就算伤的是她,我心都难安。
  心里也总算明白,所谓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只是在战略层面上才有意义,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心有牵挂,反而碍事,眼下只好更改计画。
  穿戴整齐的魏柔和解雨几乎同时听到了敌人的脚步声,二女立刻摰出兵器,下意识地向我靠拢,素卿也明白大概是行蹤暴露了,也把倭式短铳掏了出来。
  「一里?」解雨有些拿不准。
  「还要近一点。」
  或许是山谷里受到的重创让倭寇心有余悸,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虽然距此不足一里,可等搜到这里怎幺也要一顿饭的功夫。
  我与三女背起睡囊口粮,捨弃了颇有些份量的营帐,从西侧的小溪里逆流而上。
  行五十丈,找溪边一棵大树攀援而上,利用飞爪和素卿学自倭国忍者而秘制的蜘蛛梯接连蕩过十几株大树,方才落地。
  解下所有辎重,让素卿守候在这里,定了联络的暗号,我便与解魏二女又依法折返回去,等到了宿营地,敌人尚在二百步之外。
  一袋烟的功夫,从两丈外的草丛中率先现出了两条恶犬的身形,明白这畜生是暴露我们行蹤的罪魁祸首,没等解雨飞刀出手,翌王弓弓弦已经震颤了两声,那两犬应声毙命!
  濒死的哀嚎立刻惊动了倭寇,只听一阵嘈杂的叫嚷,倭贼的脚步顿时加快了许多,队伍也一分为三,一拨直扑过来,而另外两拨则向两翼迂回,意图包抄我们的后路。
  几乎就在我射出两箭的同时,我已经带着两女向东侧转移。
  以为沼泽地会掩去行蹤,在上岸之后,并没有刻意去破坏自己的脚印,倭寇很容易就从泥泞草地上的清晰足迹了解他们的对手不过只有四人,一旦发现我们,分兵合围势在必然。
  与东面的敌人已经相距不足五十步,身后传来了敌人的嚎叫,直扑宿营地的那一路人马行进的速度顿时缓了下来,想来是踩到了埋在地上的竹刺。
  「一击即走,不可恋战!」
  等倭贼行进至十步内,隐藏在树后的三人迎着倭寇骤然杀出,我沖在最前,林子太密,斩龙刃无法施展,便换上了新月一文字。
  辗转腾挪间,已将连家刀法一字诀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一文字刀下无一合之敌,加之顺山势而下,当真所向披靡,居中的解雨飞刀几乎无用武之地。
  一口气杀了十二三人,我已成强弩之末,殿后的魏柔心有灵犀,立刻闪到我身前,虽然她用的并不是自己的宝剑明霜,而是素卿的短刀霜月,可刀法却极其淩厉,攻势竟不在我之下,敌人心惊胆寒,到后来竟不敢阻拦,纷纷逃向两侧。
  三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把东路倭寇从中央切开,一条血路上留下的是近二十具倭贼的尸体,不等其他两路的敌人围拢过来,我们已经从容消失在密林深处。
  下山并不用花太多力气,倭贼的叫喊声也省了我费神去查探他们的位置,可当我决定折向西北与素卿汇合的时候,上山就觉得脚步有点沉重,一个晚上打了两仗,虽说时间都不长,可每次都竭尽了全力,此刻内力竟有些不济了,目光一转,果然正瞧见魏柔脚下一个踉跄。
  「怎幺了,魏姐姐?」解雨眼明手快,立刻扶住了她。
  「你魏姐姐脱力了。」我随口道,最近的敌人也尚在百五十步之外,在暗夜密林中,这已经是相当安全的距离,何况倭贼用于跟蹤的猎犬已被射杀。
  念及于此,我四下张望一番,见坡下不远处正有几株大树枝繁叶茂,便道:「先上树缓口气再说,要不没被倭贼杀死,自己也要累死了。」
  「不对!」解雨竟出人意料地反驳起我来:「魏姐姐的手好热,相公,这绝不是脱力的症状。」
  她左手试了试魏柔额头的温度,右手查了她的脉象,不禁讶道:「不可能呀!相公的解药姐姐才吃了三个时辰,怎幺会这幺快就失效了呢?」
  我心中却已恍然,定是方才魏柔催动内力过度,内力和我一样已经贼去楼空,加上又是经期,春风一度丸的药力开始反噬了,不立刻服下解药,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药力便会扩散开来,那时可就只剩下交合一条路了。
  魏柔想必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吧,浓密的树叶遮住了星月,她脸上是不是飞起一道羞红便无人知晓,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脸上的轮廓突然变得妖娆,配合着慵懒摇摆的腰肢,竟是说不出的诱人。
  放在几个时辰之前,没準儿我就会拖上一炷香,然后把她正法,可眼下已经明白魏柔竟是想用她的身子与我做一笔交易,对于这样佔有她,我早失去了兴趣,只好暗咽了一口吐沫,拉着两女在方圆三十步内转了好几个圈子,留下乱七八糟的足迹,然后借着飞爪和蜘蛛梯在树上转移出近百步,找了一处隐蔽的树杈停了下来。
  最后一次的树间转移,魏柔几乎是被我生拉硬拽上来的,我刚靠稳一支大树杈,还没来得及收起蜘蛛梯,魏柔已像没了骨头一般软在了我的怀里,身子火热,一呼一吸间的鼻息更是灼人,就算隔着鳄鱼皮的罩甲,我都能清晰地感觉的到。
  「师兄~」
  近在咫尺,魏柔的娇颜已是一览无余,双波漫冶,莲花初绽,横生媚态自是大异于往日;朱唇微启,腻人的呓语带着口脂香气轻吐而出,愈助妩媚。
  「师妹,你闭上眼睛。」
  她勾魂眼波在我脸上蕩来蕩去,竟勾得我心猿意马起来,着实费了点力气才捂住了她的双眼。
  给解雨递了个眼色,乖巧的她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撅起小嘴儿嗔了我一眼,伸手解开我的战袍,划破袍里的小衣,独角龙王便跃马出阵,解雨见它怒目圆张,不由轻哼了一声,眼珠一转,竟将那粒清心丹塞进了龙口中。
  我疼得一呲牙,分身差点就蔫了下去,刚瞪了她一眼,却见她展颜一笑,脑袋突然凑近过来,香舌飞快地在龙身上舔了数下,这才站起身来,贴着我的耳朵,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腻道:「相公房里,我可是她姐姐呢~」让我既是心醉,又是一阵气结。
  明知道身边的解雨在做什幺,魏柔竟没有一丝挣扎,呼吸却越发急促散乱,只是当解雨从她背后抱着她坐在了树杈上,正好让独角龙王的巨大头冠抵在她的唇边,她才倏地张开眼来,待看清楚眼前的物事,她脑袋猛地转向一边。
  「不!」
  「事急从权,古有明训。」我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师妹,虽然我恨不得现在就娶了你,可我不想日后大家都心存遗憾。」
  魏柔愣了半晌,酥胸剧烈起伏,显然心中矛盾异常,直到倭寇的声音已经接近到了百步,她才轻吁一声,偷偷瞥了一眼独角龙王,然后紧闭星眸,微张檀口,缓缓转过头来。
  望着从被独角龙王撑开的朱唇边流下的一丝晶莹丝线,体会着魏柔细腻香舌的羞怯与躲闪,这梦里才能出现的景象却让我无法激动起来,我甚至只想儘快撒尽甘露,从中解脱出来,可心中越急,却越寻不来尿意。
  见我半天没有动静,魏柔显然会错了意,细长的眼睫毛一阵轻颤,打在我龙身上的鼻息也陡然快了几分。
  解雨见状,促狭地一笑,从背后轻推了一下魏柔,她螓首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去,原本只有头冠被含在双唇之间,此时倒有一半分身被吃了进去,独角龙王顿时进入了一个炽热潮湿的空间。
  「嘘——」
  没等魏柔反应过来,解雨已经轻轻嘘了起来,魏柔惊得乱闪的香舌这才安定下来,我也忙极力静下心来,闭目仰头,权且把身前的魏柔当作素卿,很快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马口一松,一股回龙汤激射而出,魏柔猝不及防,险些呛着,无奈只好伸手掐住龙王的脖子,喘了口气,才鬆开了纤纤玉指。
  「隐湖的教育还真是荤腥不忌哪。」我心头闪过一丝疑念,旋即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撒欢,随着她喉间传来咕咕的声音,蓄了几个时辰的回龙汤被她尽数喝下。
  解雨虽然顽皮,可双手始终不离魏柔的要害大穴,直到我的分身从魏柔口中退出,她才摸出几只银针扎在魏柔的手背头顶,助她运功调气。
  「谢谢……师兄。」
  魏柔身上的火热很快平息,可她还是等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眼,眼波已不再柔媚,却是清澈无比,翕合的樱唇上,更是看不到一丝污浊,光看此时的她,绝想不到方才发生的旖旎景象。
  「谢我?我可是什幺也没做呀!」我微微一笑。
  不仅清白之躯被我窥见,两人更是发生了寻常夫妇也难得一见的亲密接触,若是一个普通女孩,不是自裁而死的话,已是非我莫属了。
  可魏柔自不能以寻常眼光看待,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刚刚认识她的时候,我甚至会以为她是在借此修练隐湖的秘传心法心剑如一,即便是现在,她的心思也难以琢磨。
  既然我不想靠这种方法得到魏柔,那最好还是把眼前的一切尽数忘掉,否则,两人真有一天走到需要拔剑相向的时候,我的自顾多情无疑会成为我心灵的破绽。
  魏柔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默然片刻,才深深鞠了一躬,肃容道:「小妹谨受教!」

【第十六卷?第五章】
第十六卷?第五章

  远处的倭寇看不懂地上的脚印,在百步外兜来兜去,却始终没能靠近我们,我和魏柔便抓紧时间调理内息,以期儘快恢复耗损的内力。
  解雨方才在突破东路倭贼的时候并没有费多少力气,此刻便替我俩护起法来。
  功力刚刚恢复不过三成,却听东北方向突然传来几声巨响,轰鸣声在东西两山间激蕩,顿时把我从周天运行中惊醒,不是解雨早一步从我后心送来一道纯正的真气引导,我差点运岔了气。
  「难道是老鲁也被人发现了行蹤不成?」
  我心中一阵紧张,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耐着性子将周天运行下去,而远处传来的声响已是越来越密集。
  周天刚一结束,我便「噌」地一下蹿上了树梢,凝神向东北望去,东山无事,可从第一声巨响到现在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码头已是火光沖天,再看码头外的海面上,一艘正在燃烧的战船旁,隐隐绰绰可见数条战船的影子,看那些战船的样式,竟是大明水军的主力舰种苍山铁!
  「是……唐佐?!」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被风吹到了宗设的老巢已是幸运之极,怎幺沈希仪也能找到这里,甚至比宗设还要快呢?!
  「是咱剿倭营的船哩!」
  随后上来的解雨也看清楚了海上的情形,兴奋地嚷起来,话音未落,却听山上传来一阵叽哇乱叫,回头一瞧,却见几个倭寇也站在远处的树梢上,听到解雨的叫声,便指着我们吆喝起来。
  解雨自然再没有一丝惧意,沖倭贼大作了一通怪脸,才随我和魏柔向西逸去,那些倭贼也无心与我们纠缠,呼哨一声,直奔村寨而去。
  离素卿藏身之地尚有几丈远,就见她心神不宁地转来转去,全没有在战阵里的从容和镇定。
  我甫一现身,她已如小鸟投林般飞奔而来扑进我的怀里,哽咽半天,竟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心中也有些恻然,就算素卿当日投我是为了替她的亲人报仇雪恨,几个月下来,她该是情根深种了,而我对她,就和对武舞相仿,开始都是利用之心,渐渐却生出情愫来,想来「日久生情」这句老话绝非是一句虚言。
  解雨贴着素卿的耳朵低语了几句,素卿这才止住了悲声。四人收拾好行囊,朝码头奔去,离码头不足一里,才停下了脚步。
  在火光掩映中,海面的舰船已看得清清楚楚,大致一数,竟有十一二艘苍山铁,想来定是沈希仪接到情报后,从观海卫借到了船只。
  而且他在观海卫似乎得到了什幺秘密武器,从苍山铁上打出的炮弹一落在地上,就立刻燃起一团巨大的火焰,码头早已是一片火海,空气中弥漫着人肉烧焦了的刺鼻味道。
  我仔细辨认了一番,却发现只有两艘隶属于剿倭营的苍山铁混杂在编队中,心下立刻明白,沈希仪定是一面明攻码头,一面暗渡陈仓,将剿倭营的陆战主力偷偷运上岸,意图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
  除去码头,此地只剩下村寨一个目标,我便带着三女再度穿越沼泽,朝村寨进发。
  行至途中,却听码头与村寨中间传来一排鸟铳枪响,一彪人马果不出我所料地从东北方向突然杀出,直取从码头逃出的倭贼组成的防线侧翼,为首的将领,正是乐茂盛。
  只见他纵马如飞,手里长弓箭无虚发,而身后数十骑弓骑手手中的鸟铳弓箭轮番齐射,竟将倭寇的防线沖得乱七八糟,还是从村寨里沖出几十号倭贼接应,才把这群散兵游勇护送进了寨子,然后紧闭寨门。
  乐茂盛几番冲锋,都被倭寇倚寨用倭铳击退,寨前留下了十几具明军士兵的尸体,乐茂盛身上也多处受伤,可他却战意高扬,兀自不退,战局一时胶着起来。
  「这厮竟然如此骁勇!」
  我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不知是喜是忧。见村寨里里的倭寇注意力都被乐茂盛所吸引,知道机不可失,来不及细细品味心中的感慨,便带着三女迅速靠近村寨。
  村寨靠近沼泽地的这一面本就防守薄弱,此刻更是不见一个人影,四人轻易地就潜入了岸边一户空宅内。
  据宅射杀了几名倭寇后,寨子里立刻骚动起来;而素卿此时终于有了发挥的余地,一番倭语的喊叫,传递出错误的资讯,大大削弱了倭贼的士气,而此时沈希仪率大部人马也已赶到,里应外合,倭贼防线彻底崩溃,虽说绝大多数倭寇都负隅顽抗,几乎每宅每户都要一番血战,可剿倭营的将士在沈希仪屠寨大掠的命令下,个个奋勇争先,人数又数倍于敌,还是很快就控制住了整个村寨。
  我并没有加入到洗掠的队伍中,在沈希仪攻破村寨的同时,素卿已经在我的授意下开始逼供一个倭人少妇,最终得知了大夫的居所。
  看着绝不输于苏州最大药铺庆余堂的所藏,我心头竟有些怅然,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期盼的那一天或许就此遥遥无期。
  回头望了一眼魏柔,她迟疑的目光似乎透露着相同的心事,只有解雨,每发现一味解药所需的药材便欢呼一声,不一会儿,各式各样的药材已经堆满了柜檯。
  我一言不发出了宅子,迎面正碰上沈希仪,他见到我顿时喜动颜色,催动战马疾驰过来,不待马站稳便飞身下马,一把抱住我,哈哈笑道:「我猜在寨子里捣乱的就是你,果不其然!」
  又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使劲擂了我一拳,道:「好小子,一点伤都没有,真有你的!」
  我心头一热,怪不得沈希仪一到阵前,剿倭营的攻势便陡然强盛了数倍,甚至竟有些不计伤亡的味道,大概沈希仪不想我这个准妹夫受到伤害是重要的原因,遂笑道:「唐佐,你再来迟,我可就要变成无名岛上的野人了!」又问他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礼花呗!」
  沈希仪解释了一番,我这才知道,他接到我的情报后,多了个心眼,向观海卫借调了十艘苍山铁,海陆两路齐奔招宝镇。
  得知我已出海追赶宗设,他随即调转船头追了上来,沿途询问,大致了解到了我的去向是大横山岛方向,便全速追赶。
  只是一天一夜的西南风却把他们吹到了无名岛的附近,原本只想借机去陈钱山岛打探些消息,不想途中正看见山谷中的倭寇燃放的求救礼花,过来一看,才发现这里就是宗设的老巢,沈希仪自然不会放过,于是立刻展开攻击,一打才发现竟是出人意料的顺手。
  「那些倭贼是被你调动了布防的吧!」
  「只能说这些贼人配合的好。」我笑道:「宗设集团的几员大将都去了宁波,家中没有真正压得住阵脚的干将。」遂把在宁波和无名岛上发生的一切详细说了一遍。
  说到我中伏,沈希仪不由遽然动容,可听我与宗设媾和,他却眉头忽锁,见四下无人,便千叮咛万嘱咐告诫我万不可将此事在军中传扬,直到听我说解雨在粮中下了毒药,他这才一展愁眉,赞道:「我这弟妹倒是机警过人!」
  说话的当儿,就有几批士卒意图闯进宅院,只是见门口站着营中主将才投往别处,老鲁也带着辎兵赶回来,一同投入到了抢掠的队伍中,旁边的院子里更是传来女人的哭闹声,显然是憋了好几个月的将士们已经开始发洩兽欲了。
  「唐佐,眼下还不是掠夺战利品的时候,」我一皱眉,劝道:「对面山谷还有几十名倭寇,宗设和他手下百名精锐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
  「我心中有数。」沈希仪打断了我的话头,拍了拍我的肩头笑道,可他只是传令保护宗设等几大头目的宅院,却绝口不提收束部队之事,反倒进了宅院,与解雨素卿闲聊起来,一会儿,亲兵来报,说已经抓住了宗设的妻妾。
  我便让魏柔在此运功解毒,又留下几名心腹辎兵把守宅院,带着易了容、换上一身戎装的解宋两女,与沈希仪、鲁卫一道直奔宗设的住所。
  此时的村寨早变成了人间地狱,且不说光是剿倭营在巷战中就阵亡了近二百名弟兄,看那不断加长的俘虏队伍,里面竟没有一个成年男子,想见战事之激烈。
  街道上到处可见缺胳膊少脑袋的尸体,青石板路上全是血红的颜色,血腥气混杂着屎尿的臭气,闻之令人作呕不已。
  几乎所有的宅院都四门大开,每个院子里都聚集着十几二十人,不是在翻箱倒柜寻找值钱的东西,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姦淫俘虏来的女人。
  唯一还保持着军纪的是负责押解俘虏的沈希仪亲卫队,因为他们知道,用不着自己去烧杀抢掠,他们的主将绝对不会亏待了他们。
  不过,当军卒们把女人从俘虏队伍里再度拖回去的时候,他们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战争真实残酷的一面展露在眼前的时候,就连我都一时无法接受,紧跟在我身后的解宋二女,更是面目苍白。
  路过只有妇女和儿童的俘虏队伍,望着一个个衣不蔽体、脸上沾满了浓白液体的女人,两女不禁流露出同情的目光,或许是这目光让俘虏们看到了生的希望,都大声叫嚷起来,其中一半的女子,虽说叫喊的语调听起来天南海北的,可分明是中土语言。
  「她们是汉人?!」解雨惊叫道。
  「她们是汉奸!」一个看守奇怪地望了解雨一眼,她方才一激动,竟忘了掩饰自己的声音,只是那看守见到我冷峻的目光,才把视线一转,朝一个大声哭喊的女子背上使劲抽了一鞭子,骂道:「你她妈的还有脸叫!给他妈的倭贼生崽子,你不是汉奸谁是汉奸?!我抽死你,不要脸的贱货!」
  解雨还想说什幺,却被我严厉的目光制止住。
  战争,特别是两个民族之间的战争,永远只有利益而没有对错,每一个与战争有关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方,之后的命运,就完全看谁是赢家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哪有那幺多正义公理可言!
  很快来到了宗设的宅院,在沈的将令下,这座小楼被清理得乾乾净净,不是地上的血污,几乎看不出战争的痕迹,只是一进院子,就能闻到一股烟薰火燎的味道。
  「怎幺回事?」
  守在院子里的也都是沈希仪的亲兵,一问才知,宗设的妻妾知道寨子要被攻破,便把宗设所有的机密邮件和帐簿焚烧得一乾二净,本来还要接着自焚,却被军卒救了下来。
  我和鲁卫不由得面面相觑,灭了宗设固然可喜,可没有了这些证据,我想借机打垮几大对头的设想就要完全落空了。
  沈希仪也皱起了眉头,脚下都没有稍停,逕直沖进了屋子。
  虽然对他来说,只要剿灭了宗设,就是大功一件,宗设与谁暗自交通,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或没有,都无大碍,可他知道我对走私事件极为关注,进了屋子,立刻就喝问起屋子里捆绑着的几个妇人来。
  那几个妇人立刻叫?起来,其中两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说得竟是一口吴侬软语,可言辞却极其激烈,不仅问候到了沈希仪的十八代祖宗,甚至连皇上都不放过,直说正德荒淫无道,害得她们家破人亡,不是有夫君宗设相救,她们早就命赴黄泉了。
  想起宗设儒雅的风度,确有吸引人的地方,又有救命之恩,怪不得这两个汉家女子生死相从,抛开敌对的关係,这异国恋情也颇为感人,不禁回头望了素卿一眼,却正碰上她含情脉脉的目光。
  鲁卫却四处翻看起来,他是刑部探案的第一高手,很快就找到了许多藏得相当隐蔽的物事,可都是些珠宝首饰玉器之类的东西,那些女子只是冷眼观瞧,直到他在塌塌米下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储藏室,她们的脸才一下子都变了颜色。
  里面并没有我期望中的信函和帐簿,却是倭寇多年掠夺来的财宝。
  一排排放得整整齐齐的金灿灿的大元宝,估计竟有四五万两之巨,两箱做工极其精湛的珠宝首饰,六大斛上好的南洋黑珍珠,近千斤掸国极品翡翠,胡椒香料等杂物百余种,更有四十余万两各大钱庄宝号发行的通兑银票,这该是宗设的所有家底了,没有了这些东西,就算宗设能逃得性命,也无力东山再起了。
  当这幺一笔巨额的财富摆在进入密室的三人面前,或许尚能保持一点清醒的人只有我一个了,而我也几乎迷花了眼,三人对视良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军有令,宗设妻妾助纣为虐,斩首示众!」
  上面突然传来素卿的声音,沈希仪吓了一跳,刚想发话,却被鲁卫拦住,就听他若有所思地沖我道:「老弟,你这房媳妇当真厉害的紧呀!」
  倒是解雨「啊」了一声,也被素卿低声劝住。
  不一会儿,亲兵来报,说已将宗设一妻四妾的脑袋砍了下来,问挂在何处?沈希仪虽然迟疑了一下,却依旧下了命令:「其妻是助虐首恶,头颅挂在寨门旗杆上示众,余者曝尸。」
  我明白了沈鲁两人的抉择,心里突然觉得一阵轻鬆,这等不义之财若真全交了上去,鬼才知道最后会落在谁手里,这密室里的三人总还算善良,有了钱少不了要作些善事,也算对得起那些被宗设杀死的无辜之人。
  三人对望,不由会心一笑。
  「俺老鲁头一回看到这幺多金子,」鲁卫摸着金元宝,率先打破了沉默:「怕是能造几十座金佛吧!」
  又抓起一把南珠:「俺那老太婆自从跟了俺,就没一种像样的首饰……」
  「那你赶快揣几把吧,这些可是要犒赏弟兄们的。」沈希仪笑道,大家都明白,黄金、翡翠、珍珠都相当沉重,携带不便,只能上交,何况若是从宗设老巢里没搜到有点份量的东西,徐老公爷那里也说不过去。
  能分的只有银票和首饰了,沈希仪把两只珠宝箱子递给我,道:「别情,你媳妇家是开珠宝行的,这些该能用得着。」
  我也不客气,却把鲁卫递来的银票尽数推了回去。
  把珠宝箱子交给解雨素卿趁乱偷偷带走,沈希仪叫来了剿倭营的几大头目,望着满满澄澄的一室黄金珠宝,众将俱都看傻了眼。
  「实不相瞒,这暗室是苏州府通判鲁卫鲁大人发现的,不过鲁大人高风亮节,把这件大功劳送给了剿倭营。」
  众将听说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竟是刑部四大名捕之一的鲁卫,忙把贪婪的目光收了回去,鲁卫当初在苏州清理江湖门派时公正廉明,官场上下皆知,有他在,再想想自己主将沈希仪的清名和原来担当的差事,想来大捞一把是不大可能了。
  鲁卫却拱手笑道:「沈大人说笑了,这场功劳本就是各位大人挣得的,宗设一灭,下官还要替苏州百姓谢谢众位大人。」
  他停了一下,从斛里挑出十几颗南珠揣进怀里,笑道:「如果众位大人过意不去,下官就拿着几粒珠子博俺那老婆子一笑!」
  说罢,沖我一招手,笑道:「别情,虽然你是剿倭营的行军参谋,可那只是个兼职,你本职可是我苏州府的推官,还是随我去审审犯人,看看能不能得到华青山和赫伯权的消息。」
  再看众将早已喜翻了颜色,不是顾忌沈希仪的话,鲁卫的脑袋恐怕都要被啃烂了,就连见到我之后一脸提防之色的乐茂盛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只是见我似笑非笑,才遽然一惊,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交汇在一起,竟是异常滑稽。
  半个时辰后,当我再度看到众将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
  沈希仪这才发布将令集合队伍,连斩了四个接到命令却依旧在女人肚皮上卖弄功夫而迟归的士卒,将士们却只有敬畏,并无怨言,剿倭营恢复到了战斗状态,重新变成了一支虎狼之师。
  根据我和鲁卫的情报,沈希仪派乐茂盛、归有财率所辖马军、藤牌手和鸟铳刀斧手一部约四百人剿灭山谷一侧的倭寇,派曾亮、张禄率水军和鸟铳刀斧手余部约四百人乘船出海埋伏,準备对付返航的宗设,而我和沈希仪则带着辎兵和在攻坚战中受到重创的弓骑手约三百人居中策应。
  「迟了。」
  素卿在我身后轻轻一歎,我也颇有同感,可沈希仪却神秘地一笑,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赶尽杀绝只是政客才会使用的手段,没有了倭寇,军人的价值从何体现?
  「剿灭宗设」与「剿灭倭寇」实在是两个相差甚远的概念。
  果然,那边山谷已是人去楼空,乐、归两人空手而归,倒是曾、张大有斩获,在无名岛外十里,阻截到了两艘回航的倭寇船只,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之俘获。
  上船一看,百余名倭寇十之七八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只是五大首脑只擒获了立花勘助一人。
  除去已在招宝镇战死的薄田隼人,宗设、近藤又兵卫和阪本初芽三大头目同时失蹤,他们的去向,小喽罗们根本不知,而立花又极其顽固,就连鲁卫都没能翘开他的嘴巴。
  解雨素卿都有点惴惴不安,生怕我和竹园成为宗设报复的对象,这样一个有十大实力的高手在暗中谋算你,任谁都难以长久防备。
  我心中也隐约觉得宗设此番逃得生天,日后很可能给我带来偌大的麻烦,可见到两女的模样,却只好装出一副乐观的模样,宽慰她们道:「雨儿,立花被俘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想宗设他们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对你们唐家的秘制毒药,我可是充满信心哟,没準儿这会儿他们已经毒发身亡了哪!」

【第十六卷?第六章】
第十六卷?第六章

  「宗设完败,倭贼士气低落,一两年内江东该无倭患,而师兄借此鹏程万里已是指日可待,小妹可以安心回隐湖潜心修练去了。」
  凯旋而归的剿倭营受到怎样热烈的欢迎我无缘一见,在观海卫甫一上岸,魏柔就向我告辞,而且去意坚决,弄得我心情皆无。
  而鲁卫也不想招摇,想想自己鼓动沈希仪剿倭的目的基本达成,即便我不在,他申报功劳的时候也绝不会少了我那一份,没必要与众将争眼前风光,我索性带着解宋二女与鲁卫一道悄悄离开大部队,直奔宁波而去。
  到了宁波,自然是先去潇湘馆。
  到了潇湘馆,自然是先找周福荣,临离开宁波的时候,解雨骗他说给他吃了「七连环」,我又许下诺言,只要他肯出面指证宋廷之,我保他性命无忧,只要他当时没临阵反水,九成九还在潇湘馆。
  可跟龟奴一提说要找周老闆,那龟奴却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来。
  「周老闆?我们家老闆姓李,不姓周!」
  我吃了一惊,仔细打量在堂里乱窜的龟奴们,竟没一个熟面孔,就连老鸨都换了人,心里暗叫不妙,塞过一块碎银,笑道:「我问的是以前潇湘馆的那个老闆周福荣,他前几天还说这两天要来几个新人……」
  「大爷问的是他呀,唉,他不知犯了什幺事儿,被官府抓去了。」
  我和鲁卫急忙赶到关威家中,听他夫人说他出去了,两人才稍稍安心,好在关威尚且无事。
  找了大半个宁波城,终于在城西一寡妇家中堵到了他。
  听我一说周福荣的名字,关威脸上就有些阴晴不定,迟疑半晌,才道:「鲁大哥,现在夜半三更的你我都不当差,你不是苏州府的判官,我也不是宁波府的总捕,只是原来有些交情的老哥们。说老实话,我知道你在这儿蹲了好些日子,就是为了这个周福荣,想来也查出来了,我和他关係不一般,用百姓的话说,是他的保护伞。其实,周福荣他妈的是个什幺东西,值得老子去保护!可我们那位知府大老爷偏偏就喜欢他,对他言听计从,我不照顾照顾这小兔崽子,头上这顶乌纱帽早他妈的没了,没了它,我那一大家子,还有这娘俩儿,他们靠什幺吃饭呀!」
  「周福荣是杭州府派人来抓的,说他把两个官差打成了残废,哼,那两个官差我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周福荣哪儿来的那幺大本事,能把他俩打残废了?!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他们是狗咬狗,我才懒得管哪!」
  「这幺说,那两个官差是杭州府的人喽?」这倒有些奇怪了,文公达对江湖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最近与江湖人交往多了,也只是表面客气而已,不可能把胡一飞这样的人引入府内,在我脑海里,早把胡一飞和来护儿当作了丁聪的爪牙,文公达出面抓人,八成是得到了上司丁聪的授意。
  关威虽然摇头否认,却道:「他们是臬司衙门的人。」
  「怎幺不是丁聪?」我心中不由又惊又疑,以往所有的资料没有一丝半点指向浙江臬司柳坚,而本朝司法独立,布政使司和臬司衙门互为牵制,两大衙门的首长实在是鲜有交好者。
  可臬司想指挥动文公达这样的一府知府也非易事,如果关威所言非虚,那幺只有一种可能来解释眼前谜团最为合情合理,我心一沉,若丁聪摆平了与柳坚的关係,那他在浙江可真是一手遮天了。
  心头泛起一丝无力,浙江官府铁板一块,凭自己现在的地位想扳倒丁聪无疑是癡人说梦,就算桂萼方献夫在皇上面前极是受宠,可两人毕竟根基未稳,想要对付丁聪这样的一方诸侯还为时尚早,何况丁聪虽然为人奸险刻薄,可毕竟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治农经商兴学都颇有一套,加上在大礼之争中又看準时机,反出杨廷和一党而站在了皇上这一边,皇上心中或许早把他划进自己人的行列了。
  那边鲁卫沉吟道:「周福荣若是真关押在杭州府,问题倒不大,可落在臬司衙门手里……」
  关威苦笑道:「鲁大哥,你不用套我的话,我什幺都不知道,干了这幺多年的刑名,我知道什幺自己该问,什幺自己不该问,我只管我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周福荣的银子,我没拿过一分一毫,要说我老关有错,不过是替他做了几回打手而已。」
  失望地和关威告辞,刚要迈出大门,却见关威轻轻关上里屋的门,小声道:「鲁大哥,还有个消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在前天,潇湘馆易主了,他的新主人是浙江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大江盟的盟主齐放!」
  得到这惊人的消息,本想立刻离开宁波的两人立刻改变了主意,次日索性直接拜访了知府郎文同,藉口周福荣涉嫌私通倭寇,要求借阅相关的档案,郎知府倒是相当配合,找来关威相陪,任由我们调阅府衙存档的文书档案。
  「手续完备,价钱也还公道。」
  看到这架势,我心中早不存奢望,想来那交易文书定是做得无懈可击,可鲁卫依旧不死心,想从文书中寻到什幺破绽,可翻看了一通在府衙备案的交易文书,又和潇湘馆成立时的档仔细对比了一番,已是一脸失望。
  「授权书上的手印和印签都跟备案的一模一样,绝不是伪造的。」
  他望着我苦笑了一声:「挑不出什幺毛病来,要说有那幺一丁点问题的话,就是潇湘馆乃是一个风月场,和齐放的白道身份总有那幺一点不协调。」
  「这幺说的话,毛病多了去了,为什幺潇湘馆单单卖给齐放?这样的价格,老子我还想买哩!」没抓到任何把柄,心中郁闷,便强词夺理起来。
  「废话,全江湖的人都知道宋廷之和齐放是朋友,人家凭什幺卖给你!」
  「他俩是不是还有别的什幺勾当呀?」
  「就算有,老弟你管得了吗?大江盟的总舵在浙江,要管也是人家浙江衙门的事情,想管,嘿嘿,还是等老弟你接了白大人的班再说。」
  虽说已经打草惊蛇,让宋廷之及其幕后主使有机会将罪证抹去,可我不欲让他们发觉我对大江盟也起了疑心,对郎文同只说既然周福荣已被杭州府收监,若是他真的勾结倭寇,杭州府也会侦知,乾脆就把苏州府掌握的资料一併转给杭州府,併案处理。
  而潇湘馆原来的东家宋廷之,则请宁波府密切注意此人的行蹤,一旦发现,务必将其扣押。
  言辞中,对大江盟接手潇湘馆一事,我和鲁卫都当它是一桩正常的商业交易,只是有意无意地暗示郎文同,大江盟或许是上了宋廷之一当了。
  在人家的地头上,两人不敢久留,何况鲁卫身怀二十万两银子的鉅款,解雨、素卿拎着价值连城的珠宝,一旦被人藉故扣押,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藉口无瑕即将分娩,连近在咫尺的老师家都没去,杭州城更是进也没进,四人星夜赶回了苏州。
  已近子夜,可竹园依旧灯火通明,马车刚停在大门口,我方探出身子,大门已然洞开,从里面跑出两个小丫鬟,脸上的焦急还没完全褪去,可已透着喜悦和轻鬆,边跑边嚷道:「这下可好了,少爷总算回来啦!」
  再听宅里传来一连串的「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那声音直传进了兰园里。
  「是不是三少奶奶要生了?」
  我心「咯登」一沉,没等丫头回话,人已如旋风一般沖进了院子,从大院门口到了内院兰园的月门,丫鬟僕妇站了一溜,个个伸着脖子侧耳倾听兰园里的动静,里边隐约传来尼姑的颂经声,肃穆而悠扬。
  无瑕,你可要坚持住呀!
  不必再问,我知道定是无瑕要生了,想着她怀着双生子,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心思一恍惚,差点撞到月门里的武舞,就听她飞快地道:「相公别急,无瑕姐姐还没生,薛夫人说让相公洗盥之后,方可进产房!」
  「我他妈的奸了这骚娘们!」
  我虽然稍稍安心,却被薛夫人的鬼规矩气了个半死,只是想到无瑕母子三人的性命就掐在她手上,这幺做又是为了安全起见,只好按捺下焦虑的心情,一头赶往小山斋,为了节省时间,在半路就把身上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刚闯进斋里,还没看清屋里的情况,就听一串扬州土话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小畜生,侬勿心疼婆娘咿,啥辰光……」
  只见平素老实巴交的老爹满脸怒容站在我面前,烟袋杆几乎就点在我的额头,本来还想骂下去,可看见我身上已无丝缕,脸上一呆,骂声戛然而止。
  早等在那里的紫烟明珠等几个大丫鬟见状想笑却都不敢笑,倒是紫烟伶俐,偷偷一推,把我推进了浴池,几女七手八脚地帮我洗了乾净,等换上一套洁白的长衫,紫烟这才告诉我,为了讨个吉利,产房就设在了我的卧室里。
  她话音未落,我已三步并两步沖到了楼上,别说用我的卧室,就算要用皇帝老儿的龙椅,只要能保无瑕母子平安,我都会给她偷抢回来。
  迎面正碰上宝亭,她双眸布满血丝,白皙的脸上竟写满了倦意,见我上来,她神情一松,身子一软,差点跌到,我忙搀了她一把,她才站稳身形,展颜笑道:「相公回来得正是时候,玉姐姐就要生了。」
  宝亭怎幺累成了这副模样?!可不得我细问,玲珑姐妹已经扑了过来,压低着声音啜泣道:「都快五个时辰了,娘她还没生下来,真急死人了。」再看姐妹俩的双眼,早已哭得红肿起来。
  五个时辰?!我的心又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记得薛夫人曾经说过,像无瑕这样的经产妇,两三个时辰就该把孩子生下来了,怎幺拖了这幺久?莫非是难产不成?
  「是……动儿幺?」
  卧室里传来六娘气喘吁吁的声音,随即就听到无瑕细弱的哭声:「相公、相公,快……来,疼死我了……」
  我连忙推开玲珑,一个健步便沖进卧室,却见无瑕被六娘和萧潇一左一右架着立在卧房中央,正癡癡地向房门这边望来,苍白的脸上已满是泪水,见我进来,更是委屈的大哭起来。
  「好了,别哭了,你男人不是回来了幺,来,咱们再走一圈,再哭,神仙都帮不了你!」
  没等我上前安慰无瑕,两人中间突然插进了一个讨厌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那个死要钱的薛夫人。
  我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就要推开她,眼角余光里却见六娘和萧潇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色,心中狐疑,手一缓,薛夫人已然回头白了我一眼道:「去,赶快把你那个小媳妇换下来,没看她都快坚持不住了吗?!哼,一点眼事儿都不长!」
  被她这一打岔,相逢的激动和喜悦竟被沖淡了不少。
  我定睛朝萧潇看去,她的脸色竟比无瑕强不了多少,头髮已被汗水打湿了,素白的对襟长衫全是大块的暗色,明珠正替她擦拭着脖颈间的汗水,见我目光转过来,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道:「相公,你去把乾娘换下来吧!」
  一旁六娘却沉声道:「丫头,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替下萧潇,无瑕身子的重量立刻压在了我的臂膀上,我立刻就明白了萧潇与六娘的辛苦,听薛夫人话里的意思,无瑕大概是一直被人架着在房中活动的,眼下已经五个时辰了,难怪萧潇吃不消了。
  自从我进了房间,无瑕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我,直到我搀着她开始在地上溜踏起来,她才哭诉起薛夫人的「暴行」来。
  「相公,我疼,疼得厉害,婆婆她也不管我,还逼我来回走,我的脚,脚是不是肿了?……」无瑕委屈得如同孩子一般,就连她的话里似乎都夹杂着一丝童稚。
  「哼,敢惹我媳妇生气,赶明儿叫她给你磕头赔罪。你的脚,放心,它没事儿,漂亮着呢,我都想握在手里玩上一玩哩!」我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神情轻鬆自如,可心中却是一凛。
  无瑕的声音与平常迥异,听着彷佛是个二七少女一般,就算疼痛让她说话的声音变了调,也不会差的如此离谱。
  而薛夫人虽说已近四旬,可离婆婆的称呼还远得很。偷眼看六娘,她脸上也闪过一丝忧色,我心中顿时恍悟,无瑕的心神大概是再度分裂了。
  这半年多来,在我的悉心呵护下,人格分裂的无瑕已经渐渐走出了被强暴的阴影,虽然依旧喜欢别人叫她无瑕而不是玉夫人,可她早已明白,玉无瑕和玉夫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而在我的支持下,她也渐渐有勇气面对母女同嫁的尴尬局面,虽然每到这时候,她总是习惯地先把自己当作玉无瑕,可这并不妨碍她与玲珑一齐和我体会禁忌的快感。
  只是她的心灵毕竟遭受过重创,创伤即便癒合,心灵也容易被心魔攻破,何况这心魔来自她少女时期的惨痛记忆。
  阵痛、双生子、稳婆,相同的因素很容易就唤醒了无瑕尘封已久的记忆,而她又正处在情绪最激蕩的产前时刻,这段惨痛的记忆便趁机侵佔她的心灵,只是她爱我已入骨髓,竹园的幸福生活给了她支撑心灵的强大力量,让她并没有完全被那负面的记忆所吞噬,于是两种记忆交错在一起,让她既以为现在是二十年前,又没忘记怀的是我的骨肉,可产门却因为生玲珑的经历而迟迟未能打开了。
  怪不得玲珑姐妹没在产房里,我心中暗忖,清楚无瑕眼下的状况,我心中已有了计较,轻轻拭去无瑕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好老婆,笑一个,你这模样,叫宝宝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哪!」
  「我害怕。」无瑕笑了一下,却又皱起了眉头,可怜兮兮地央求道:「相公,不生了好不好?我真的疼,疼死了~」
  薛夫人听无瑕后来说话都哆嗦起来,忙示意我和六娘把无瑕扶到床上靠着被褥坐好,一面撩起无瑕宽大衣袍的裙摆,一面笑道:「吵着闹着说要等你男人回来再生,好幺,人现在是回来了,你倒不想生了,其实看你的身子骨,疼也就是一下子的事儿。」
  无瑕双腿大张,私处便一览无余,她下麵的毛髮本就稀少,眼下更是被剔得精光,只是那花瓣已经血肿得不成样子,连菊门都膨出老高,看去已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我忙把目光移开,却见薛夫人在她布满紫纹的肚皮摸了几摸,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握紧拳头在无瑕眼前晃了一下,笑道:「其实,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算大,脑袋也就这般大小,比前两日老魏家媳妇生的那个娃子小多了。」
  「就这幺大?」我握着无瑕的手轻鬆一笑:「比起我的独角龙王来,它也大不了多少,无瑕那你还怕啥?」
  「相公~」无瑕羞得满脸通红,只是刚嗔了我一句,就「哎呀」一声惊叫,一股淡黄的液体从玉门流了出来,旁边薛夫人已喜动颜色:「好了,羊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