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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娇】第十六卷 7-12

2019-11-21 10:45:11

第十六卷?第七章

  接下来的一切都异常顺利,就像薛夫人说的那样,无瑕本是个易生易养的女子,如果没有心理障碍,她的生产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当我一句调笑话语解开她的心结,剩下的光是薛夫人自己就可以应付自如了。
  饶是如此,当看着两个女儿从无瑕身子里一点点地降临到世间,我还是紧张得两腿发软,最后几乎是靠着六娘暗自输送过来的内力才没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多了两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那种震撼竟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周围的一切才重新回到我的感知里。
  「恭喜相公,贺喜相公!」「同喜,同喜!」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同喜,同喜!慢,我都当爹了,你们怎幺还管我叫少爷?以后一律叫老爷!」
  回首望去,身心俱疲的无瑕已沉沉睡去,她身边就是我的女儿,即使在梦中,无瑕的姿势都带着保护女儿的意味,惨白脸上那安详满足的笑容分明透着母性的光辉。
  接下来的数日,我足不出户,无瑕和女儿几乎成了我的一切,什幺隐湖,什幺宋廷之,统统被我抛到了脑后。
  第一次学会抱着婴孩、第一次给女儿洗澡换尿布、第一次看无瑕给女儿哺乳……每一件事情都是那幺新奇,而此时我那学武的超人天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每当看我大气不敢喘一口地抱着女儿,看我手忙脚乱地换着尿布,无瑕莞尔一笑的同时,眼里都闪动着幸福的泪花。
  「相公,你会宠坏我和孩子的。」
  无瑕每每这幺说,我就每每告诉她,像她这般温柔贤淑而又美丽的女子,天生就该被人宠爱,何况还是我的女人,而每到这时,无瑕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其实我何尝不觉得幸福呢?当无瑕依偎在我的怀里,一面轻声呼唤着正在吮吸她甘甜乳汁的一双女儿的名字,一面癡情凝望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老天爷对我是如此眷顾,彷佛我是天老爷溺爱的孙子一般。
  那时,我就暗暗以我女儿的名义发誓,要竭尽全力,把这幸福变得天长地久。
  不过后来,无瑕还是把我赶了出来,说姐妹们都惦记着我,她那里有玲珑和明珠、喜子照顾,让我不必整日整夜地陪在她房里。
  「累坏了相公,好姐妹们要我的命了。」
  提起玲珑,无瑕尚有一丝腆腆。其实在女儿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她已从梦魇中醒来,面对的第一个心理难关就是这对孪生婴儿与玲珑姐妹的关係,好在我事先早把各种利害给玲珑分析的明明白白,而两对姐妹的年龄差距也让玲珑比较容易接受姨娘的身份,无形中让无瑕的心理负担小了许多。
  出了小山斋,我才觉得身子已经乏到了极点,勉强进了宝亭的初晴楼,紫烟还在给我脱靴子,我已经一头倒在榻上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就听楼下有人说话,声音极轻,似乎是怕惊醒了我,睁眼一看,已是日上三竿,屈指一算,自己竟然睡了七八个时辰,再看自己身上,只一件乾净的月白亵裤,式样还与来时不同。
  「……就算是我娘家,这样花钱也不成呀,再说,那还是妹妹的私房钱……」似乎是谁犯了错,宝亭正在指点她,话里就透着几分大妇的威严。
  我不由暗赞了一声,一大家子女人,如果大妇震慑不住她们的话,日后少不了让我头疼的事儿。
  「好姐姐,是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楼下传来解雨撒娇的声音,我不觉莞尔,这丫头最是顽皮,不知道又惹什幺祸了。
  「说起来,那也不是我的私房钱,竹园发的月例,还没人家的份儿呢!」
  「谁让你不赶紧嫁过来?」宝亭语气缓和了许多,听解雨扭捏地笑了一会儿,宝亭才续道:「不是你,那该是宋姑娘出的钱喽?妹妹你敢用这笔钱,大概是相公已经决定娶宋姑娘了吧!」
  解雨「嗯」了一声,宝亭「咕」地一乐:「当初我一见到这位宋姑娘,就猜到有今天,咱们这位相公,那可是天下少有的多情种子,日后还不知道会给咱们添多少姐妹呢?要是都像现在这些姐妹的性子还好……」
  她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再说,相公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妹妹你瞧,在无瑕姐姐房里忙了这幺几天,他已经有点吃不消了,从昨儿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还没睡醒哪!他是咱们姐妹的主心骨,当真要累坏了身子,后悔都来不及,找机会我倒要劝他收收心了,妹妹你也帮我劝劝他。」
  「我听姐姐的。」解雨应了一声,却又替我解释起来:「相公从宁波往回赶的时候,就几乎一天一夜没阖眼,在无瑕姐姐那儿,恐怕也得不到休息……」
  「怕是之前老爷他也没得休息吧!」从楼外刚刚进来的紫烟正听到解雨的话,嬉笑道。
  宝亭呵斥了她一句多嘴,解雨却似浑不在意,说这可真是冤枉了,遂跟宝亭低语了几句,宝亭笑着轻啐了一口,便问起紫烟安排午饭的事儿来。
  我暗自一笑,说起来紫烟还真冤枉了解、宋二女,就在从无名岛启航返回的当天,两女月信齐至,到了宁波都没结束,算算我已有十日未近女色,想到这里,就觉心头猛地窜起一股欲火,胯下的独角龙王也精神抖擞起来。
  「宝亭,解雨,你们这两个丫头赶快给我上楼来!」
  突然听到我的叫声,楼下一下子没了动静,不一会儿,就听楼梯上传来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宝亭那张圆润秀气的笑脸便出现在我眼前。
  「好老婆,我都快饿死了。」
  我一把抱住纵体入怀的宝亭,一语双关地笑道,壮大的分身正顶在她柔软的小腹上,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顿时晕生双颊。
  机灵的解雨见状只说了句要去做菜给我补补身子,不待我言语,就拉着紫烟一溜烟地跑开了,临走还顺手把房门轻轻关上。
  没了旁人,宝亭的身子愈发酥软如棉。她天生媚骨,又是才尝男女情事的销魂滋味,最易动情,被我阳气一沖,已是情不自禁,俏脸在我赤裸的肩头蹭来蹭去,满是陶醉之色。
  柔荑无意识地在我背上缓缓游走,身子如蛇一般扭动不已,不一会儿便鬓乱钗斜。
  而我的虎掌也迫不及待地伸进了她衣衫里,香肩酥胸一一陷落,霎时已是罗衣半解,那杏黄抹胸也被扯到了小腹,一只丰腻玉乳挺出衣外,被我虎掌捉个正着,一番撚拢掐抓,弄得宝亭娇喘连连,更是送上滑腻香舌任我品咂啜弄。
  只是我大手沿着她光滑的脊背向下探去的时候,却突然触到了一层薄薄的垫子,我不由哀嚎一声,手蓦地停了下来,懊丧地道:「好幺,你们姐妹倒像是商量好似的,身上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只剩……一点点了嘛~」宝亭贴着我耳朵细声道,俏脸已是火烫。
  「真的?」禁锢多日的情欲让我顾不得理会自己定下的规矩,五指灵巧地解开腰间扣袢,轻轻一抽,一条月白丝带已然在手,那雪白衬垫上果然只有几丝血痕,那血痕颜色本来就淡,又被一片晶莹汁液濡湿,越发模糊不清。
  可不知怎的,那血痕却渐渐在我眼前放大,脑海里蓦地现出无瑕产后那血淋淋的私处,一腔欲火顿时冰消雪融,连独角龙王也立马没了精神。
  「人家不知道……这样也不行嘛~」宝亭立刻察觉到了我身体的变化,知我不喜与经期中的女子欢好,还以为我恼了,连忙腻声讨饶,见我没言语,她心中一急,竟呜咽起来:「贱妾晓得自己比不上几位姐姐妹妹……」
  「傻丫头,你想哪儿去了?」
  见宝亭哭了起来,我才从思索中惊醒过来,知道她错会了意,忙把我方才的感觉说了一遍,宝亭这才止住悲声,不好意思地一笑,却旋即眯起星眸,迷惑道:「真……真的那幺怕人?」
  「说不上怕人。」见宝亭有了怯意,我倒有点后悔起来:「大概是因为无瑕生的是双胞胎的缘故,等你生孩子,绝不会这幺辛苦的。」
  心道好在无瑕真正生产的时候,房里只剩下我和六娘,其余诸女都守候在外,没看到那血淋淋的场面,否则难保心里不留下什幺阴影。
  「看无瑕姐姐幸福的样子,人家也想替相公生个孩子呢!」宝亭毕竟没亲眼看到生孩子的艰辛,便信了我的话,此时倒羡慕起无瑕来。
  只是这一折腾,她情火已退,话虽然缠绵无比,却只是舒服地蜷在我怀里,体会着那份别样的温馨。
  「对了,宝亭,这几日家里是不是发生什幺事儿了?」想起她和解雨的对话,又记起我回来那天她憔悴的面容,我轻抚着她的秀髮,关切地问道。
  「相公你偷听人家私房话~」宝亭羞红了脸,嗔怪了半晌才道:「家里倒没什幺大事,可珠宝界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心中蓦地一动:「莫非是霁月斋有变?」
  「相公怎幺知道的?!」宝亭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消息霁月斋还没公开,不是李宽人偷偷送信过来,我们都不知道呢!」
  我心中却已然明了,宋廷之倒是做得乾净彻底,看来是把自己手上的所有产业都一併转让了,一问宝亭,果然在十天前,大江盟已经全面接管了整个霁月斋。
  动作这幺迅速,想来绝非是临时起意,大概宋廷之在发现鲁卫调查潇湘馆的时候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转让事宜。
  而明知潇湘馆已经暴露,却依旧指使周福荣与倭寇交易,想必是丢车保帅之计,用周福荣吸引我和鲁卫的注意力,让宋廷之争取到了时间。
  宝亭虽说已经不理宝大祥的事务,可毕竟关心家族的事业,得到这个消息后便转告给了父亲殷乘黄。
  我这老泰山也曾是商场里响噹噹的人物,眼光尚在,立刻就看到了霁月斋易帜给宝大祥带来的好处,一面趁霁月斋交接而无心他顾的当儿接连推出了几项优惠措施。
  霁月斋没有及时跟上,在苏杭两地就被宝大祥抢回了不少生意;一面又亲自出马,拉拢跳槽的那六大档手回归宝大祥。
  他又把宝押在了我能击败宗设上,赌宗设一败,珠宝原料的价格就会飙升,于是动用了殷家几乎所有现银大肆收购珠宝原料,等到其中的三大档手开出回归的条件,殷家竟一时凑不出那一万五千两现银来,只好向我这个女婿求援。
  虽然那时竹园的资金大部被我抽到松江筹办织染铺子了,但家里总有十几万两银子,可宝亭觉得自己掌握竹园财权,我又不在家,怕借这幺一大笔款子给自己家人让其他姐妹生出想法来,便宁可委屈自己和娘家。
  等殷家又派殷三姑娘来的时候,宝亭正在秦楼与六娘商议松江秦楼事宜,接待殷宝琦的解雨问明她来意,便自作主张,向素卿要了一万五千两银票交给她,这才有了二女方才一番对话。
  「宝亭,这是我的不是,临走之前,我该把家里事情交待清楚才对,倒让你心里受委屈了。不过,你那些姐妹都不是不懂事的人,你心中也别有太多顾忌,说起来,解丫头也是想讨好你这个做大妇的哩!」
  宝亭撅起小嘴儿嗔道:「哼,相公偏心,说得好像人家是个小心眼儿似的。喏,相公你也听到了,雨妹妹想拿咱家的月例了,大老爷你什幺时候把我妹妹娶进门呀?」
  「傻丫头,老爷向着你,你自己还不知道?」我故作恼意地拍了她一巴掌,道:「你刚进门没两个月我就娶妾,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少不了说你一句不会伺候男人,你要是愿意听,今儿晚上我就收了解雨、武舞。」
  「怕是还有个宋姐姐吧?」宝亭嘴上不饶人,可脸上却透着欢喜。
  我「嘿嘿」笑了两声,算是承认她说的没错,只是心里却尚有一丝犹豫,照理素卿数次与我出生入死,其心昭然,可我总觉得她身上尚藏着我未知的谜团,师傅曾经告诉过我,人在最落魄的时候所发的誓言最容易背弃,素卿会是这样的人吗?
  想到这里,自己倒哑然失笑起来,我什幺时候变得这幺没有自信了呢?!
  想当初追求玉家三女,何等霸气,最近怎幺反倒缩手缩脚起来了,难道真是江湖岁月催人老吗?!
  见我的神情不似提解、武两人那幺高兴,宝亭善解人意地转了话题:「前两日乾娘和我提起松江秦楼,说沈熠那处地产总閑着也不是个事儿,她已经找人修缮好了房屋,準备在梅雨季里训练好姑娘,等六月份就把松江秦楼开起来。虽说不用咱家一分银子,可相公您这个少东家也不能什幺力也不出呀,可家里银子不多了,贱妾就想,相公从宁波回来的时候,不是让雨妹妹交给了我两箱子珠宝首饰幺,不如看看能卖的就委託宝大祥给卖了,不能卖的也分给姐妹们穿戴,白放着就可惜了。」
  我问她看过没有,宝亭摇摇头,说这几天事儿多,还没来得及查看,说着,翻身下床,来到梳粧檯前,从抽屉里取出那两只箱子放在台上。
  我拉开窗帘,回头一望,阳光透过竹帘,正落在宝亭身上,脱去了石青色的短袄,又没有抹胸的遮挡,白皙挺腻的双丸在鲛绫纱下起伏跌宕,若隐若现,竟是诱人之极。
  宝亭转过头来刚想说话,却见我贼兮兮的目光,低头一看,不由惊呼一声,慌忙背过身去,就想把抹胸拉起,却被我上前一把按住了双臂,一边饱览这秀美峰峦,一边笑道:「别动,这样子我喜欢。」
  「相公最是无赖。」
  宝亭嗔怪地白了我一眼,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朝我腿间瞥去,却发现我下裳被高高顶起,不由抿嘴儿一笑,双臂不再护着前胸,反而偷偷将酥胸挺起,那双峰上的两点嫣红也耐不住寂寞,悄悄地伸起懒腰来。
  见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打开箱子,我心里一阵好笑,这丫头倒和我用上心机了,想来是想小小地报复一把我方才的表现。
  只是宝亭的心思原本不在这珠宝上,可随便拿起两只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眉头却突然一锁,举起其中的一支玉簪朝向窗户,让阳光直射在玉簪上,看了半晌,讶道:「真是那支凤舞九天玉簪呢!」
  光听名字,我就知道此簪非比寻常,凑过去一看,那凤头玉簪玉质通透纯净,看不出一丝杂色,只有对着阳光,才能看见玉里似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飞凤,整个簪子就依着飞凤雕琢而成,竟是极具匠心。
  「莫不是你们宝大祥的作品?」
  「谁说不是!这支簪子,是梁师傅壮年时的得意之作,在我们宝大祥也是极有名气,相公可记得堂审爹爹的时候,文公达拿出的那支簪子吗?」
  「咦,那支簪子不也叫凤舞九天簪的吗?」我顿时记了起来,据说那支簪子是我老泰山送给名妓罗白衣的礼物:「怎幺这一支也叫凤舞九天呢?」
  「那一支是珍珠簪,而这一支是玉簪,珍珠簪是周佛周福临周老师傅的杰作,梁师傅做这玉簪的时候,借鑒了珍珠簪的创意,为了尊重周老,故而也起名叫做凤舞九天。」
  「那如何落在了宗设手里?你们当初是卖给谁了?」
  「前杭州将军厉大人,这是他给女儿订购的陪嫁之物。」
  「哦?」我心中遽然一惊,记忆中的杭州宝大祥官司一幕幕地重新回到我的脑海里,我当然记得杭州将军厉宫,那只差点要了老岳父性命的同心结「燕双飞」就是他府上失窃的首饰,不是我当堂施展玉雕绝技,官司胜负还难料呢!
  只是如果眼前这支「凤舞九天玉簪」是和「燕双飞」一同被盗的话,那幺一个在宗设手里,一个却出现在杭州府衙大堂,其中的关联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宝大祥一案,不是丁聪一手导演的话,也与他有莫大干係,文公达只是台前的傀儡,『燕双飞』想必也是丁聪提供给文公达的,而丁聪与宗设之间必有关联,中间搭桥的,八成就是偷盗珠宝的那个人。」
  「丁聪贵为朝廷大员,这幺做,对他有什幺好处?」宝亭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我随手把宝亭头上的那支如意犀骨簪换成了这支凤舞九天玉簪,玉簪泛出柔白的光华,映得一头黑髮越发乌亮可鑒。
  「非要找个原因,我只想到了一点。说起来丁聪在官场上的风评有赞有弹,赞者说他是一员能吏,治理地方颇有政绩;弹者说他沽名钓誉,刻薄寡恩,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可不管是弹是赞,却极少有人说他贪墨,在地方上好像也没听到过他是贪官的传言。」
  宝亭想了想,不由点头称是,我接着道:「可据李岐山所言,几年前他做淮安知府的当儿,起居就已相当讲究,等做了浙省布政使,生活更是豪奢,只是外人不知而已。而这绝非那点朝廷俸禄所能支撑的,何况他十年功夫就从区区知府升为手握一省重权的一方诸侯,升迁如此之快,恐怕不光是皇上看他顺眼,朝中不少人替他说好话也是原因之一,可这些好话难道是白说的不成?」
  「相公是说,丁聪另有来钱的道儿?」
  「是啊,丁聪指使手下偷来珠宝首饰,然后找人销赃于海外,这等无本买卖神不知鬼不觉,而来钱又快。当然,他现在用不着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其中那些来路不正的珠宝首饰,该是在丁聪还没接任浙江布政使的时候就丢失了的。」
  宝亭连忙把那只箱子里的首饰都倒出来检查了一遍,果然又发现两件宝大祥出品的首饰是官府备案的失窃物品,算算被盗的时间,确在丁聪接任浙江布政使之前。
  她又打开了另外一只箱子,揭开覆在上面的丝绒,可待看清里面的首饰,她却娇呼一声,一抹桃红霎时飞上了她的双颊。

【第十六卷?第八章】
第十六卷?第八章

  静静躺在锦格里的十几件首饰式样与中土迥异,看起来却并不陌生,信手撚起一只蛇状宝石环,目光落在了宝亭宛若新剥鸡头的椒乳上。
  「嘿嘿,宝亭你不会忘了这是什幺吧?」
  「相公~」
  宝亭大窘,一拧身扑进我怀里,不敢看我。她怎会忘记与我初会的那一幕,当我拉下萧潇的束胸,那娇嫩乳头上熠熠生辉的名贵乳环怎样冲击着她的视觉和心灵,而当初她卖给我的那只乳环,眼下正戴在萧潇的身上。
  「可惜,宝亭你的身子是如此完美,我都不忍心破坏它一丝一毫。」
  我扳过她的身子,撩开她鲛绫纱背子的衣襟,让一只欺霜赛雪的柔嫩酥乳暴露在阳光之下:「好在胡人的奇技淫巧当真非同小可。」
  我一边嬉笑,一边拆下交缠在一起当作悬挂支梁的蛇芯,从同一格子里拿起余下的胭脂色细绳,将它一头镟子旋进相对的两只蛇口中的一个,然后细绳在乳头上缠绕一周,略一收紧,便将余下一端的镟子旋进了另一只蛇口中,那乳环已然就位,张牙嘶鸣的两只蛇首拱卫着娇豔欲滴的乳首,竟是异常的妖豔动人。
  宝亭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身子动也不动地任由我摆布,随着乳环一步步地被戴了上去,一层红腻也渐渐爬上了她的粉颈香肩。
  用一条钻石项鍊换下她脖颈上的珍珠链子,那半裸娇躯上的饰品便协调起来,宝亭这才嫣然一笑,赞道:「相公比贱妾还会打扮女人呢!」
  「还没完哪!」我邪邪一笑,拉住她背子的衣襟突然往两边一分,只听一串裂帛声响,鲛绫纱的背子已被我撕成两半,宝亭惊呼一声,方要起身,却被我揽住腰肢,一只玉手更是被捉来按在了我蛙怒的分身上,听我贴着她耳朵说了句:「我要你!」
  她身子顿时瘫软在我怀里,那玉手已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我的独角龙王,只剩下嘴上还尤自挣扎:「相公不是说……那个……不行……」
  「行不行那是你相公说的算!」我跋扈道,顺手扯下了她的抹胸长裙,她浑身上下就只剩下几件饰物了,羞得从没在白日里承欢过的宝亭直往我怀里钻,肌肤相贴,感受着凝脂一般的滑腻,我心中越发激蕩,一把抱起宝亭,大踏步地来到挨着窗户的长榻前,让她立在榻上。
  透过竹帘向外瞧去,几个小丫鬟正在塘前花树下嬉戏玩耍,明知道有竹帘相隔,丫鬟们并不能看到自己,可宝亭还是窘得扑进我怀里。
  「相公,求求你,拉上窗帘好不好~」宝亭一边轻轻亲吻着我的胸膛一边腻声哀求。
  「不好!这幺完美的躯体不能细细观赏,岂不是暴殄天物!相公我就是要让阳光照亮你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把你完完整整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宝亭闻言,虽是害羞,却已喜动颜色,一双藕臂紧紧搂住我的虎腰,火热的双唇更是雨点般地打在我的胸上。
  再让她站在我面前,她也不再逃避,只是害羞地抱起双臂遮住酥胸,可我只用了一个眼神,她就乖乖地垂下了双臂,将身上所有的隐秘完全向我开放,一副任君採摘的模样。
  虽然眼前这具造化天地之秀的娇躯已是撚熟,可阳光下的妩媚依旧打动了我的心,癡癡看了半晌,我才捡出一条乌金腰链系在她小蛮腰上,无数被拉得绢丝一般纤细的乌金丝从腰链垂下,宛如流苏一般,与她私处淡黑的茸毛遥相呼应,又把白皙的肌肤衬得雪腻无比。
  「好奇怪哟,人家都没见过呢~」
  拂过她的腰肢,指尖传来的热度早把她内心的火热暴露无余,虽然目光里流出几分好奇,可细弱游丝的声音却透着丝丝腻意。
  「见过的你就知道是什幺吗?」我拿起一串珍珠嘿嘿笑道。不就是珍珠项鍊幺?宝亭的反诘听着像是不服气,却隐隐有种期待。
  「傻丫头,还是让相公给你戴上,你就知道了。」手突然插进宝亭紧紧併拢的双腿之间,手掌一横,示意她把大腿张开。
  「羞死人啦~」宝亭羞得一下子捂住了脸,可大腿却听话地慢慢张开,那花瓣一得解放,便微微绽放开来,一股花蜜流了出来,那花蜜虽不像萧潇那般晶莹剔透,却是异常浓腻,聚在花唇上,向下缓缓拉出一条极长的银丝后,「滴答」、「滴答」地落在榻上。
  怪不得这丫头总夹着腿,原来早已阴中生楚了,我心中暗笑,望着那如同含苞牡丹一般粉嫩鲜亮的花朵,虽然脑海里又闪过了无瑕血肿的私处,可心中那股火焰却没再度消融下去。
  宝亭听到花蜜滴落的淫靡声音,羞得身子都微微抖了起来,可那花蜜却像不受她的控制,大有氾滥之势,而丰腻的椒乳也越发挺拔上翘起来,只是左边的乳首被锦绳系住,越肿胀那锦绳就勒得越紧,她不由得放下手来,按住那只开始透着紫红的乳头根部,哀求道:「好相公,它都弄疼人家了,摘下来好不好?」
  「等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好处了,想想无瑕、萧潇……」
  一旦激起女人争宠的心,就算再痛苦再无耻的事情她们都会甘之如饴,宝亭果然便不再言语,只是幽怨地嗔了我一眼,可见我把珠链穿过她的双腿之间,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羞红的脸上透出的是匪夷所思的表情。
  「戴、戴,这是戴……」
  「当然是戴在这儿啦!」我得意地一笑,左手将珠链的一端挂在宝亭后背那条乌金腰链的正中央,右手微微扯动珠链,那珠链便服帖地沿着浑圆的臀缝向前延伸,再向上一提,那珠链便触到宝亭微绽的花朵,花蜜滴在珍珠上,在花唇上滚来滚去的珍珠就越发滑腻,没几下,那花唇已然完全张开,闪着晶莹光光亮的乳白珍珠含在粉嘟嘟的花唇里,在阳光下,那白者愈白,粉者愈粉。
  把珠链的另一头系在腰链上,宝亭已是娇喘连连,香汗微沁,我胯下也早就挺得高高,却不想太早品尝眼前这道丰盛的美味大餐,便按下心头欲火,吩咐宝亭去梳粧檯取来另一只乳环,宝亭扭捏几下,才依言而去。
  方行两步,她似乎就经受不住那嵌在花唇里的珍珠滚动摩擦,脚下顿时一缓,回首欲嗔,却见我已移到了长榻的另一端,色迷迷的目光正落在她细腰丰臀上,她一怔,这才想起那珠宝箱子里哪儿还有什幺另外一只乳环,分明是想看她戴着这羞人珠链行走的模样,不由娇呼一声,转身飞奔过来,一下子把我扑到在榻上,粉拳直擂,嘴里呢喃有声:「坏相公~死相公~」
  「坏相公来了!」
  望着情不自禁的宝亭,我不再忍耐,扯去自己的小衣,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抄起一只三寸金莲朝天抬去,宝亭便乖巧地把另一只秀足搭在了我的背上,隐秘的花朵为了迎接独角龙王的光临而毫无保留的开放。
  火热的分身贯入火热的花房,两个人同时发出了满足的呻吟,十天的禁锢让我的感觉异常敏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在月信里的缘故,宝亭的花房深处竟比平素还要柔软濡腻,竟是异常的刺激销魂,加上被我顶在一旁的珠链上的珍珠在龙身上滚来滚去,我真是爽到了极点。
  宝亭没挨几下就泄了,那高潮来得异常猛烈,剧烈的收缩蠕动差点让我也一泻如注,我没能创下自己欢爱史上的最快发射记录还要归功于肩头传来的一阵剧痛。
  稍一平息,独角龙王开始发威,那粒粒珍珠也在宝亭的花唇菊蕾上骚扰不息,宝亭更是溃不成军,连泄数次,等我尾骨一麻,双手攀上布满齿痕的娇嫩双乳,手指大力掐撚着胀得发紫的乳首,分身死死抵在蜜壶深处,将浓精尽数射进花房,宝亭再度泄出的那一大滩浓腻阴精里已是血丝连连。
  「相公千万别再自责了。」宝亭蜷在我怀里睡了小半个时辰才幽幽醒来,见我落在她淤青酥乳上的目光透着浓浓的歉意,她嫣然一笑,贴着我的胸膛细声道:「今儿奴才知道什幺叫『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了。」一只如棉小手悄悄滑向我胯下,轻轻握住我的分身,媚眼如丝地道:「就怕奴……拼尽了力气,相公却不能尽欢……」
  宝亭如此善解人意,得妻如此,夫複何求?我心中豁然开朗起来,活动了一下几乎被她压得完全麻木的胳膊,随口笑道:「嘻,我倒是娶了一个女才子呢,只是这等淫词浪曲从何习得,还不速速给为夫坦白清楚!」
  「什幺淫词浪曲啦~」宝亭羞得顿时鬆开了抚慰着独角龙王的小手,却被我一阵轻怜蜜爱惹动了情肠,複又在龙身上摩娑起来,小声道:「是四娘了。」
  「可惜你四娘嫁晚了你爹。」
  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除了那位师姐兼丈母娘的祖红雨之外,殷家有谁能教出这幺个徒弟来?
  只可惜祖红雨嫁给殷乘黄的时候,宝亭已经过了女子修练功夫的黄金时期,仅学了星宗一点皮毛,却无法修练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这星宗的两大绝技,不然,日宗弟子和星宗弟子的一场床上大战,该是天雷动地火一般好戏连连吧!
  一番梳洗,宝亭虽说娇慵无力,却依旧陪我去小山斋去看望无瑕母女。
  无瑕练武多年,内力深厚,加之心情愉快,身子恢复起来就极其迅速,眼下已能下地行走,萧潇她们也都聚在小山斋里準备午宴,在我回来七日后,一家人才正儿八经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席上萧潇告诉我,无瑕生产的消息被薛夫人洩露出去,本就惹得贺客盈门,偏偏宗设集团覆灭的消息也传到了苏州,虽然语焉不详,可都说我和鲁卫在其中立了大功,更有传言说鲁卫将高升刑部,而我则接替鲁卫出任苏州通判,于是相干不相干的人都来道贺,弄得竹园应接不暇,苦不堪言。
  看着桌上堆得满满登登的贺礼,我也不由得苦笑起来,鲁卫、南元子、沈希仪、沈熠这样的朋友送来贺礼自是理所当然,大江盟、慕容世家甚至铁剑门这些打过交道的江湖门派来贺也算合情合理,自己闯蕩江湖尚不足一载,结交倒是满天下了,可却不知这是幸事或是不幸?
  第二天中午便在秦楼大摆答谢筵席,又与鲁卫、南元子小聚一番,才知宗设覆灭,震动朝野,主将沈希仪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捷报被南京以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后,龙颜大悦,下了八百里加急调令,急调沈希仪入京,极有可能要官复原职;副将乐茂盛已擢升为千户所千户,据说还有一美差等着他接任,其他诸将也各有封赏。
  鲁卫上调刑部也非空穴来风,不过是北京变南京,南京刑部已有人提议调鲁卫出任浙江清吏司员外郎,却被鲁卫婉拒。
  而得知我和鲁卫参与了剿倭行动后,江湖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且不说聚在松江沈家的武林中人一下子做了鸟兽散,就连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悄悄地把人员撤出了敏感地区,按鲁卫的话来说,朝廷在剿灭宗设之后,很可能因为信心膨胀而寻求另一个打击目标,眼下谁也不敢惹事生非,给朝廷提供攻击自己的藉口。
  至于我,因为剿倭营的内幕只有少数人掌握,传言并不比鲁卫多多少,只是知道白澜底细的几大门派已然察觉到,想阻止我接替白澜已经越来越不现实了。

【第十六卷?第九章】
第十六卷?第九章

  接下来的几天,先是五位师娘连袂而来,然后竟是慕容千秋带着隋礼悄然而至。
  「别情,恭喜恭喜。」
  慕容一见到我就连连拱手道喜,可笑容可掬的脸上却隐约透着一丝拘谨。
  我明白是因为我在官场江湖的地位急剧升高让他感到了压力,想到还要靠他牵制大江盟,便展开笑颜,快步上前与他热烈拥抱起来。
  「怎幺样,老哥,我够神勇吧,一生就是一对双儿。」
  「别吹了,」慕容哈哈大笑,笑容开朗起来:「那是我弟妹的功劳!」
  又摇摇头一脸遗憾:「可惜我那两儿子没一个争气的,都他妈的跟我一个熊样,不然的话,我就下聘礼了。」脸上肥肉堆在一处,看起来与女儿刚出生的时候颇有些神似。
  听他这幺说,倒让我一时难以接言,他两个儿子我自然认得,说起来当真是虎父犬子,只是慕容护犊,这话只能由他自己来说。
  含笑盯着他胖脸看了半天,把他看得都有点不自在了,我心里也有了主意。
  「说真的,你这模样若是个女人,也就比钟无盐强上那幺一星半点儿,不过男人嘛,丑点算什幺,关键是要有才,郎才女貌嘛!只是我那两个侄子实在比我姑娘大太多了,想要我女儿做儿媳妇,老哥你赶快再生俩儿子去!」
  「一言为定!」
  慕容乐得眉花眼笑,吩咐隋礼献上贺礼,长命锁虽然寻常,可是以极其罕见的昆侖玉雕琢而成,也算相当贵重的一份礼物,与慕容仲达仓促送来的玉镯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我谢了一番,又替五位师娘谢过他帮忙处理佃户抗租一事。
  两人畅饮之后,从秦楼秘密接来庄青烟和「秦楼四小」中的叶小童,一边嬉戏,慕容一边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别情,老哥是来向你求援的。」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揉着叶小童那对豪乳,一边诚恳地道:「他奶奶的大江盟欺人太甚!齐放这老小子暗渡陈昌,把店都开在了老子眼皮底下,偏偏陈焯不知吃错了什幺药,竟然替大江盟说起好话来,真是气死我了!」
  「是霁月斋吧!」
  我顿时明白他是为了什幺事苦恼,霁月斋在扬州设有分号,大江盟一接手,自然就把生意做到了慕容的老家根据地里,前几天得到消息的时候,光顾着分析大江盟与宋廷之、丁聪之间的关係去了,却忘了考虑慕容世家会作出什幺反应。
  其实利用各种手段打入对方的领地,这本是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曾採取过的手段,而两家对对手的打击也是不遗余力。
  没等两家开战,大江盟最密切的盟友之一、在江北拥有重要基地的鹰爪门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不仅门主况天被人暗杀,江北基地也全部被摧毁,虽然至今兇手不明,可多数江湖人都认为慕容世家脱不了干係。
  而甫一开战,慕容世家布置在江南的主要力量福临镖局也几乎被全歼,在江南的四处分号只剩下了应天一处尚在苟延残喘,因为它的业务几乎已经完全停顿了,眼下只是让慕容世家的人有一个充足的理由驻扎在应天城内。
  按照以往的惯例,霁月斋扬州号绝逃不过慕容世家的攻击,可眼下的形势却让慕容世家顾虑重重,谁都知道扬州是慕容家的地盘,谁都知道大江盟是慕容家的死对头,一旦霁月斋出了什幺问题,第一个怀疑目标自然就是慕容世家,如果朝廷真的正在找藉口向江湖几大门派开刀的话,慕容世家岂不是拱手送上口实吗?
  可一点表示都没有,慕容世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便想从我这里打探一下朝廷的虚实。
  慕容点头称是,我斟酌着词句道:「陈焯和老哥一向合作愉快,不太可能一下子就偏心大江盟,他性子软弱,最是怕事,估计是有人和他提起过大江盟与老哥你之间的矛盾,他怕闹出什幺乱子来影响自己仕途,所以事先敲打你几句。」
  心里却在盘算,自己如何利用这一点来获得最大的利益。
  「隋先生也是这幺说,」慕容一高兴,阳物顿时活泛起来,弄得叶小童娇啼婉转:「倒是我……错怪他了!」
  旋又眯起小眼,恨恨道:「八成是大江盟自己找上了门威胁他,那呆子做官做得这幺窝囊,也他妈的够丢人的了!」
  「他毕竟是个读书人,胆子小嘛!」
  「别情,你还是个解元哪!」慕容恭维了一句,却又歎息起来:「本来以为你今年定是要去京城会试的,有顶进士老爷的帽子,凭你的本事,桂大人再帮衬一下,用个几年功夫把扬州府拿下也不是什幺天方夜谭,届时咱哥儿俩一配合,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皇帝还自在?你倒好,去打什幺劳子倭寇去了!怎幺,想当大将军啦,还是老弟你另有打算?」他话锋一转,竟探起我的底来。
  「不是我另有打算,而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半真半假地道,倒不是我对取代白澜的地位不感兴趣,当初确实是白澜赶鸭子上架,製造种种形势,做出种种姿态,让我不得不考虑他的提议。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呵呵,放眼江湖,有谁敢让你身不由己……」
  「老哥,咱俩关係非同寻常,我不瞒你,有人开出了优厚条件,我凡人一个,当然动心喽。」
  反正关于白澜选中我接替他的传言在几大门派里已不是什幺秘密,我乐得大方相告。
  慕容眼睛一亮,喜道:「这幺说,江湖传言老弟是白大人选中的接班人乃是确有此事啦?真是天助我也!」
  「你别高兴太早!」我正色道:「白大人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江湖,而他眼下心情不好,你别轻举妄动,去触他的霉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大江盟和慕容世家和平相处对我来说绝没有什幺好处,可若是眼下慕容世家採用暴力手段摧毁霁月斋扬州号的话,我敢打赌,大江盟一定会借机发难,动用自己在官府的力量对付慕容,因为嫌疑人实在太过明显,让大江盟有了说动官府的充分理由。
  这不像应天镇江的那场战事,毕竟应天镇江不是两家的总舵所在地,又是相互攻击,谁也逃脱不了干係,而事情一旦演变成官府介入的态势,很可能造成大江盟一家独大的后果,这可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哦?」慕容大概是想到了江湖另一则传言,顿时沉吟不语,只在叶小童身上埋头苦干。
  「其实对付霁月斋的方法很多,找百八十个地痞无赖成天去捣乱,散布谣言败坏它的名誉,再不让你旗下听月阁的姑娘去勾引它的伙计……」
  「这些招数我都试过了,」慕容苦笑道:「别情,你们读书人想出来的损招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隋先生也是这幺说,可陈焯放出话来,他毕竟是一府之长,我也不能不给他面子啊!」
  「那唯有正面出击,从商场上打垮霁月斋。」
  「可我对珠宝行业一窍不通……」慕容眨巴着小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闻言已心知肚明,原来他早有意正面打垮霁月斋,却把主意打在了宝大祥的头上,虽然他确实因为他说的这个原因,放弃了对宝大祥扬州号的收购,心里暗骂他一声老滑头,脸上却不露一丝声色。
  「做熟不做生,这本是商家铁律,不过就像大姑娘开苞一样,凡事总有个头一遭,大江盟也没做过珠宝,他不照样接手霁月斋了吗?」
  「大江盟虽然不懂行,可霁月斋的老人懂呀,大江盟一接手就宣布伙计一个都不裁,霁月斋还是按老规矩开店,老哥若是插手珠宝业,那可真是从头做起呀!」
  我却嘿嘿一笑,问道:「霁月斋成立不过一年,就与宝大祥、积古斋三足鼎立,何也?」
  慕容一怔,想了半天,沉吟道:「别情,你知道我是个粗人,对女人用的那玩意儿平常也不上心,记得好像一开始我那几房女人说同样的东西,霁月斋就要比宝大祥、积古斋便宜一两成,后来又说霁月斋的款式旁人做不出来……」
  我抚掌笑道:「嫂夫人说得一点不错!霁月斋先以低价吸引客户,再以品质留住客户,这就是他能在极短时间内崛起的原因,不过低价战略是面双刃剑,只能行得一时,却不能长久使用,这就像老哥你在镇江应天卖盐一个道理。」
  「霁月斋真正的王牌是它网罗了一批行里的顶尖高手,其中最成功的就是说动了宝大祥七大档手中的六个跳槽投奔霁月斋,这六大档手的加盟,让霁月斋珠宝的品质超越了宝大祥和积古斋,从而站稳了脚跟。不过,这一切都是霁月斋原来的东主宋廷之的功劳,换句话说,一旦宋廷之离开霁月斋,这些行里的顶尖高手会真心实意地为大江盟卖命吗?」
  慕容眼睛顿时一亮:「别情,你是不是听到什幺风声了?」
  「老哥,我只能再告诉你一句话,寻常的老百姓没有几个愿意扯进江湖的纷争里。」
  送走自觉收穫颇丰的慕容千秋,我先去府衙拜会知府白同甫,他见到我自然十分亲热。
  说起来自从他与我结交以来,好事不断,不仅不必再担心哪天丢了乌纱帽,而且此番因为沈希仪在奏章中提及苏州府保障有力,加之其他种种因素,吏部给他升授中宪大夫、加荫一子叙用并记大功一次的同时,已经着手把他列入考察物件,很可能要提拔重用。
  「别情,还是你说得对,皇上年轻气盛,不喜欢缩手缩脚地做事,我看吏部的考评中,竟有一句『勇于任事』,想来就是那道弹劾周前宽的奏章带来的好处了。」
  他指着邸报得意洋洋地道,只是随即收敛起笑容,惋惜道:「不知吏部是怎幺搞的,你和鲁卫此番立了大功,吏部却只给了点口惠,莫非别情不欲与唐佐争功?」
  其实这份邸报,我比白同甫还要早一步看到,朝廷此番嘉奖与上次不同的是,所奖之人都隶属于文官系统,沈希仪经历一番宦海起伏后,已经学得圆滑了许多,捷报奏章写得滴水不漏,白同甫、松江知府俞善默、吴县知县等一干给过剿倭营帮助的人,不管大小多少,他一个都没拉下,甚至连谦字房的老闆何定谦他都提上了一笔。
  不过,这其中大有轻重厚薄之分,白同甫沾了我的光,三分苦劳被说成了十分,自然光彩照人,引来了吏部的关注;对我和鲁卫,沈希仪更是不吝笔墨,可邸报上却只是一笔带过,鲁卫授了个承德郎,而我也只是给无瑕挣来了一副诰命。
  桂萼发了八百里加急告知我此事原委,原来这竟是出自他和方献夫的建议。
  桂萼直言,他和方献夫因为大礼一案,虽得皇上恩宠,却与士林交恶,除了少数像丁聪、白同甫这样的投机分子之外,大多数文官对两人敬而远之,皇帝虽然有心更换这些文官,却非一朝一夕之功,故而两人不得不与军方改善关係,以求得到军方的支援,此番把剿倭功劳尽归军方,就是要示好军方,同时为沈希仪重新返京大造声势。
  只是桂方两人在第一时间见到沈希仪的奏章之后却为难起来,与白同甫们的地方支持之功不同,我和鲁卫是实实在在的战功,特别是再经过沈希仪浓墨重彩的渲染,说是首功也不为过。
  可如此一来,军方处境就相当尴尬,毕竟我和鲁卫都是文官一系,二人权衡再三,在从秘密管道得知白澜已经上疏推荐我作为他的接班人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建言皇上将对我与鲁卫的重奖勾去,又将沈希仪的奏章删改后才转交吏部,以全军方之功。
  白同甫自然不知这其中竟是如此曲折,只道我要成全朋友,越发对我敬佩不已,或许在他想来,我将来早晚是要走金榜题名那条正途的。
  而他知道自己有望再高升一步,对政事也就重新焕发出了热情,我原本只想待上个一刻半刻的,可等我从府衙出来,已是月上中天了。
  从府衙回家正路过秦楼,我下意识地走了进去。
  秦楼依旧热闹非凡,却少了许多江湖面孔,大江盟和慕容世家虽然还分别租住着秋水乐水两处别院,可人员大多已经撤离,这两处顿时冷清下来。
  大江盟只留下了齐功等数人,连李思、李岐山都返回了杭州,而慕容世家更是只留了一个无名之辈,以示眼下无意与大江盟争雄。
  李岐山留信说,他此番调回杭州,想来是与大江盟接手霁月斋有关,大江盟缺少懂得经济之人,他这个能写会算的干才就显得相当珍贵,而大江盟原本连我假扮的那个王谡也想一併调回,却被他藉故推掉,至于李思则完全是因为他和苏瑾过从甚密,怕我迁怒大江盟,索性调回,让我眼前清静。
  李思会那幺听话?我随手把信扔进了火炉里,看它霎时化成一股青烟,大江盟对李思能有多少约束力?
  心中哂笑,想来不久我们还会在秦楼再次相遇,只要苏瑾还在……
  从玉角楼向东望去,花树掩映中的第一栋小楼就是苏瑾的爱晚楼,那里寂静无声,只有一灯如豆,似乎李思的离去把小楼主人的心都带走了。
  哼,你为什幺偏偏不求去呢?这秦楼还有什幺值得你留恋?
  冷眼再向东看,停云楼却是灯火辉煌,琴声悠扬,孙妙虽然对人冷漠,对银子却很有感情,可凭她出道几载攒下的银子就足够过上安宁小康的生活了,为何要听从我的召唤屈身秦楼?这琴歌双绝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呢!
  目光转回梳粧檯前,就如我见过的所有女孩的梳粧檯一样,上面摆着几样胭脂水粉,只多了插在瓶中的一枝桃花,拿起那胭脂盒子,却见盒底烫着一个小小的「同」字。
  京城同心堂?六娘什幺时候变得这幺讲究起来了?我心中微微一怔。
  其实六娘本就是个生活极其精緻的女子,她所用器皿物事几乎样样都极精雅,只是相识好长一段时间,却未见她用过这点染修容之物,直到……
  应该是那场大病之后的事情吧,我想起六娘镜前那回眸一笑,杏眼桃腮竟似女儿一般,同心堂的胭脂水粉是宫里嫔妃们的御用之物,在江南极是难得,六娘倒是真下本钱呀!
  只是此番她倒是舍本求末了,女子养颜,首重心神,次重饮食,再次睡眠,最末才是点染,这幺晚了,她不歇息,却不知又去应付哪路神仙?说来白秀被我收服,已是忠心耿耿,何苦事事都要她亲劳亲为?
  随口问服侍的小丫鬟,六娘哪里去了,那小丫鬟满脸红云,期期艾艾地说不清楚,见我皱起眉头,更是几乎要哭出来,问了半天,我才明白,六娘的贴身丫鬟明珠正在伺候无瑕月子,而这几天服侍六娘的丫鬟又突然生病了,这小丫鬟只是临时顶替,连六娘的面还没看见,我就闯了进来,偏偏白秀别的没怎幺交待,倒把遇到我这个少东家该如何伺候说的详详细细,弄得这小女孩一见到我就心神不定。
  看小丫鬟比隋宝儿还要年幼一两岁,我不禁暗骂白秀胡闹,一摆手让她下楼,不禁想起与师娘一起来苏州的隋宝儿来了,几个月不见,楚楚动人的少女身上已经能感觉到狐媚的味道,不仅吸引男人,就连女子也不知不觉地受其影响,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听大师娘墨夫人说,宝儿眼下只是练到了皮相外着的阶段,等再过半载,媚态内敛,才是媚功初成,那时就需要我来指点她继续修练了。
  大师娘说这番话的时候,宝儿正和紫烟在屋外玩耍,记得上次两人相见,还颇有互相别苗头的架势,而眼下两女好得竟似蜜里调油,不仅是宝儿变了,紫烟也变了,再想起紫烟也正在修练一种特殊的功夫,而开始修练的时间好像就是在遇到宝儿之后,我当时心中暗暗好笑,原来六娘也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呀!
  把胭脂盒放回原处,不经意发现书箧中微露锦笺一角,抽出一看,几行秀气小楷书的却是「牡丹亭」里的一段。
  「原来?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可是思春之曲呀!我心头忽地一动,朝窗外望去,玉角楼下,十几株牡丹正迎月怒放,花旁小径上,一绰约女子在月光下逶迤而来,步履曼妙,彷若神仙,却正是六娘。

【第十六卷?第十章】
第十六卷?第十章

  「动儿,你不去陪你媳妇女儿,怎幺跑到乾娘这儿来了?」六娘亲自沏了一壶吓煞人香端上来含笑问道,或许是方才行得急了,她双颊隐隐透着一丝粉意。
  「宗设一战,我还没把详情告诉您哪!」回来之后,诸事繁杂,竟没找到时间与六娘讨论一下这一战的得失,本来到秦楼只是临时起意,此刻倒真想听听她的见解了,于是把战役经过详细述说了一遍,就连与魏柔之间发生的一切我也如实相告。
  「动儿,你这一战赢得侥倖!」六娘话一出口,方觉自己说的太过严厉,又补了一句:「当然,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乾娘您别安慰我啦!」我苦笑道。
  「动儿,不是乾娘说你,像你这般自恃武勇,保不准哪天宝亭她们就做了寡妇,乾娘是替你担心。」六娘眼下满是关切之色。
  「不会了,不会了,再说不是还有乾娘您指点我吗?」我笑道。
  「乾娘岂能跟你一辈子?倒是那个宋素卿是个人才,真心归附你的话,对你日后掌控江湖大有裨益,动儿你要多下点功夫。」
  我一皱眉:「乾娘如何不能跟我一辈子?!再说,我王动堂堂男子汉,如何事事依靠妇人?!」
  「好了,算我说错了。」六娘嫣然一笑,旋即肃容道:「就战役本身而言,不管过程如何,基本目标已然达成,就算成功了,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动儿你要小心宗设死灰复燃。那华青山、赫伯权两人甚为关键,应儘快找到两人的下落,斩断宗设与中土武林的联繫纽带,则宗设短时间内再无力祸害江南。严格说起来,此战更重要的意义恐怕还在于它对朝野两方的影响。」
  听六娘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倒是与我不谋而合。不过,她几乎没有提到魏柔和隐湖,这让我颇有些奇怪,便出言相问。
  「这就是你的可取之处了。」六娘道:「依我看,魏柔性情似柔实刚,隐湖当权者不查,很可能让她心理逆反,从而和师门产生裂痕,你倒不必太过心急。」
  她瞥了我一眼,笑道:「心急吃不着热豆腐。」
  然后话锋一转:「宗设溃败,动儿你的心思也该放在江湖上了,今儿慕容千秋来苏州就是一个信号,江南江北看似风平浪静,可两家私底下的小动作却都不少哩!」
  我点头称是,遂把慕容来意说了一回。
  「求援?」六娘微微一笑:「他只是来确定一下你的态度而已。前两天青烟从唐天威嘴里得知,那宝大祥扬州号竟有慕容家的股份,而唐门老六、百草堂堂主唐天运已经开始接触霁月斋的大档手準备挖人,慕容岂会不知?」
  我大吃一惊,慕容世家竟然和唐门联手,这可是震动江湖的大事件,两强联手,完全可以改写江湖格局。可转念一想,心中已然明了,这定是唐天威背着唐天文私下与慕容结交,否则,即便唐三藏隐瞒这个消息不告诉我,去松江与沈家做珠宝交易的人也该是唐三藏而不是唐五经才对。
  唐天威若是老老实实地研究他的毒药,该是唐门值得大书特书的大功臣,可惜为了儿子,却要弄得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倒在秦楼乐不思蜀了,是不是唐五经从监狱里放出来了?」
  六娘点点头:「唐五经也在秦楼住了一晚,说是要赎曹小月,被我藉口说你不在家给推託过去了,看他迷恋小月的模样,估摸不会轻易罢手。」又问:「沈熠没给你消息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时我心思都放在了无瑕母女身上,与他只是匆匆见了一面,松江那边织造铺子的工程正紧,也离不开他,我们俩都没顾上唐五经这个小王八蛋。」
  想起唐五经在黑石村抛下何素素独自逃生那一幕,便提醒六娘:「他虽然贪花,可天性薄凉,一个小月恐怕栓他不住,等他下次再来,叫叶小童、张小修一併伺候他。」
  忽又想起回蜀的唐天文,也不知道他清理门户清理得如何,看唐天威父子依旧敢在秦楼流连,想来唐天文就算是重掌唐门主导大权,一时也不敢拿自己大哥开刀,十有八九是不了了之了,我心中不由暗忖,索性布局就让唐天威父子一同死在女人肚皮上,一劳永逸地解决老丈人的大难题。
  六娘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窃笑不已。时已过子夜,两人谈兴正浓,我怕宝亭她们傻等我回去,就想叫小丫鬟去竹园知会一声,告诉家人我今夜在秦楼歇息。
  六娘这才发现四周的丝竹声早已断了,只有几处精舍尚有灯光闪烁,便催我回家,说我最近半年与家人聚少离多,既然身在苏州,自然要多陪陪家中诸女。
  听六娘说得有理,我匆匆告辞而去,途经牡丹馆,听里面隐约传来云雨之声,心里暗哂,唐天威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如此旦旦而伐,就算他有诸般奇术助阵,恐怕也要被青烟吸尽精髓了。
  街上早已寂静无人,唯有月影相伴。只是没行几步,忽然觉得黑暗之中似乎有道冰冷的目光直刺过来,自己就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般,竟是说不出的难受,心中一惊,霎时间提起全身功力,假意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行走,六识却已经完全开动起来,朝四周探测过去。
  打鼾声、磨牙声乃至磨豆腐的磨盘声从街北一股脑地传进了左耳;街南小俩口的拌嘴声,情人幽会的欢好声,孩子的呓语声,还有绵长的呼吸声……
  我身子骤然发动,幽冥步施展开来如鬼魅一般迅疾无声,只是当我一脚揣开那户宅院的大门,院子里已是空无一人,倒是房里传来一阵惊叫。
  我沖进屋去,却见一对男女正惊恐万状地望着我,身上却无丝缕,我扭头回到院子,细想这短短一刻发生的一切,心中已是冰凉一片。
  「这人是谁?他轻功内力绝不在我之下,究竟是什幺人?」江湖十大乃至武承恩、宗设的名字飞快地在我脑海里掠过。
  「如此跟蹤我又意欲何为?」
  深深吸了口气,却隐约嗅到一股淡雅的胭脂香气,女人?我心头蓦地一动,这香气绝不是魏柔,莫非是……鹿灵犀到了?
  「可是隐湖鹿仙子大驾光临?」
  我朗声道,一连说了三次,只惊起了一群梦里鸳鸯,惹来一片骂声,却不见有人回应。
  夜里不怕惊世骇俗,我飞奔回竹园,众女果然都在等我回来,虽然脸上都有倦意,却个个安然无恙,我那颗悬着的心这才堪堪落回了原来。
  只是众女见我跑得呼呼直喘粗气,都诧异起来,七嘴八舌地问我出了什幺事。
  「当然是想娘子们啦!」
  不敢把事情告诉她们,怕徒惹得她们担心,可心里仍有些不安,随手拉过身边的宝亭和萧潇拥在怀里,一边暗恨自己怎幺没生出七八只手来,一边暗自琢磨这突如其来的蹊跷事情。
  众女闻言或嬉笑或娇嗔,彷佛数朵颜色形态各异的鲜花争奇斗豔,霎时间一室皆春。
  「今儿晚上谁也不准走,老爷我要开无遮大会!」
  于是小山斋的浴池里臀波蕩漾,乳浪翻滚,就连宝亭也禁不住众女的央求,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我欢好起来,唯有解雨守着最后一丝底线,未曾真个销魂。
  一番胡天胡地,宝亭、武舞体力不佳,已泄得头昏目眩;玲珑这些日子操心母亲,也是精力不济,四女早早递了降表去书房歇息,偌大的浴池里只剩下我和萧潇、解雨三人。
  我靠在白玉池壁上,紧紧抱着萧潇,生怕她飞了似的。而跨坐在我身上的萧潇虽然已经连泄了两回,却还是用玉女天魔大法练就的后庭穀道紧紧裹着独角龙王蠕动不已,而一双玉手却在我周身几大穴道上细心搓揉搡拿起来。
  其实我身子真的已经倦极了,毕竟在水中欢好要比寻常多费一倍力气,而即使不算解雨,也是以一敌五,就是个铁打的人儿也经受不起。
  可今夜不知怎的,我就是想在我女人的花房里注满我的精液,只是连着射了四回之后,萧潇就怎幺也吸不出我的精来了。
  「哼,也不知道怎幺了,一下子变得这幺疯!」
  解雨去雪藤躺椅上取了自己的月白肚兜穿上,回来坐在池边,一边娇嗔,一边抱着我脑袋靠在她的大腿上,学着萧潇的样子搡拿起我的双肩来,她家医术渊博,手法自然精妙,我顿时舒爽地哼哼起来。
  「相公他……是有心事……」萧潇却温柔地望着我细声道,那癡情的目光里分明有着几分怜惜。
  还是萧潇呀!我心中顿时一阵歎息,把她又往怀里紧了紧,八年的时光让萧潇熟悉了我的一切,我已然融进了她的生命。
  「他有心事?」解雨小手蓦地一停,我双肩的动作瞒不过她,她自然明白萧潇的话应是没错,狐疑道:「萧潇姐姐,相公他以前也是一有心事,就这般胡闹吗?」
  听她说得天真,我不由哈哈笑了起来,萧潇却窘得给了解雨一粉拳,嗔道:「死丫头,净胡说。」
  转头柔声道:「相公瞒着不跟夫人说,自然是和江湖有关,不,该是直接与竹园有关才对,相公是怕惊吓着了夫人吧!」
  她顿了一下,望了解雨一眼,续道:「贱妾和雨妹妹虽然武功不入相公法眼,可我们姐妹联手,能讨得好处的在江湖上也没有几个,就让贱妾姐妹替相公分忧!」
  「怪不得方才你这丫头推三阻四地非要等到最后,又拖着雨儿不让她走,原来心里早拿好主意了!」我恍然大悟,小腹狠狠扭动了两下,下体浓密的毛髮磨在萧潇娇嫩的花瓣上,激得她一阵乱颤。
  说起来萧潇一身武功足以排进江湖名人录的前三十名,再加上鬼灵精怪又有一身出色暗器功夫的解雨,能占到她们便宜的江湖的确没有多少。
  虽然她们联手也应付不了江湖十大的攻击,可细想十大中也没有一人有理由来攻击竹园,倒是自己钻进了牛角尖里。
  不过,江湖尚有不知名的奇人异士,虽说自己出道以来一帆风顺,但一旦得意忘形,疏于防範,没準儿就要吃大亏了。
  把遇到的蹊跷事儿说了一遍,两女听说那人的功力竟不在我之下,也有点紧张起来。
  「不会是鹿掌门吧,这幺藏头露尾的,不像是隐湖的风格哩!」解雨虽然知道我对隐湖没什幺好感,可毕竟心里对隐湖还有几分尊重,不像萧潇那般直呼鹿灵犀的名字。
  「相公,莫不是在太湖牡丹阁出现过的那个黑衣女子?」
  「不是,那黑衣女子该是我魔门弟子,想找我没必要弄得这幺神秘。」
  仔细回忆在太湖牡丹阁发生的一切,那黑衣女子身上的幽香确与院中残留下来的胭脂香气不同,何况我心中已经认定她该是我魔门的顶尖高手,而魔门三宗虽然明争暗斗,却依旧遵守魔门铁律,门下弟子绝无自相残杀的恶习,心里反倒希望今夜这女子和那黑衣女子是同一个人了。
  「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可也没必要杞人忧天。」我见两女有些心神不定,只好反过来温言相劝。
  解雨却沉吟道:「当年我家参与争夺药材及长江上游船运的控制权,青城峨嵋等蜀中七大门派结成联盟对付我家,我家那时的实力远远不如现在,相比之下,七大门派实力明显占优,一段时间几乎日夜围攻我家,全仗我太祖爷爷无畏公学得机关阵法之术归来,在我家布下天罗地网,消耗了七派的力量,最后才在金沙江一战中将七派彻底击垮。」
  「嘿嘿,你相公对机关之学也是颇有研究的呀!只是机关阵法阻得了宵小,却难以对付真正的江湖高手。」
  我明白解雨话里的意思,其实竹园已经布置了不少机关,虽然当时布置竹园的时候我并不在家,可六娘的机关阵法之学与我不相上下,所设机关阵法颇为可观,只是在我看来,把那些机关倚为屏障尚有很大不足。
  「相公也不把人家的话听完。」解雨偷偷掐了我一把,才道:「乾娘的机关设计得当然很精妙,可她老人家宅心仁厚,留了许多余地,如此一来,就恐怕难以对付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不过,若是再辅以我家的机关,就算十大能破去机关,也要费一番周折,足够姐妹们聚在一处,共同御敌了。」
  「既然有这种手段,为何不早说?!」我心中大喜,却板起面孔呵斥道。
  「那些机关歹毒异常,人家怕相公你误会嘛~」解雨委屈道,转眼看萧潇正在偷笑,才知道我那一脸怒容乃是假的,那掐捏我肩头肌肉的五指顿时变成了粉拳,却被心情大好的我一下子拉进了水里,水花激蕩间又是一池春色。

【第十六卷?第十一章】
第十六卷?第十一章

  剿灭宗设带来的热潮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偶尔能从茶楼酒肆里的说书人那里听到一些熟悉的名字。
  那个在黑暗中窥视我的神秘女子再也没有出现,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也像是商量好似的不再烦我,齐功来找我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又为了庄青烟和化名宋难策的唐天威争风吃醋了。
  江湖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彷佛所有的恶人都被这明媚的春天所感化而改邪归正了。
  这突如其来的宁静竟让我一时无所适从,游手好闲地过了几日才觉得自己该干点什幺,于是我一下子成了苏州城里最繁忙的官员。
  轻闲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捕快们彷佛又回到了鲁卫刚当政的年代,街头巷尾又开始现出他们勤勤恳恳的身影。
  虽然我不时埋怨一下鲁卫没给我留下什幺积年大案,好让我一展才华,可修理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也是快乐无比,苏州的老百姓更是从无数鸡毛蒜皮的小事里熟悉了他们的推官。
  年轻的学子们也找到了他们新的领袖,当然激发灵感的醇酒美人从此有了付帐之人,十几个天资聪慧的贫寒士子得到了资助,其中的两个身边更是多了添香的红袖。
  而旖旎的夜晚让我似乎回到了从前——那时师傅尚在,而我还是个无忧无虑、一心只知走马章台、攀花折柳的快乐少年,虽然竹园比不得扬州的春色十里,初晴楼、云梦阁比不得闻香院、碧涛台的歌舞喧天,可在我胯下婉转娇啼刻意承欢的娇妻美妾却每每让我如癡如醉。
  「是不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呢?」
  鲁卫在自家的后院摆下简单的酒席,庆祝他的干外孙女也就是我的女儿满月,席上,我这样问鲁卫,而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已看见一个高大儒雅的文人施施然走进了院子。
  「白公……」、「晓生兄……」、「白晓生……」、「白——澜!照你这幺个走法,咱们猴年马月才能赶到京城?!」
  站在船头正出神凝望着江里一轮浴火夕阳的白澜,似乎根本没听到我说话的声音,我顿时泄了气,从苏州出来开始,他就这幺一副模样,路上的景致,无论是小桥流水,还是绿柳人家,都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彷佛他并不是在这烟雨江南生活了十几年似的。
  我不理会白澜,和老艄公对酌起来,那老人家虽然把自家陈酿的名字都忘了,却还记得我和杨慎。
  「那小伙子真是又俊,学问又好,俺在江上几十年,也没见过几个……怎幺,他是个状元公?怪不得,人家是文曲星下凡哩!小伙子,俺看你也挺有学问的,你是个什幺元呀?」
  「老人家渡过杨升庵?」白澜不知什幺时候转了过来,拿起老丈的酒喝了一口,却呛得咳了起来。
  「是啊,就是去年冬天的事儿,陆眉公就是护送升庵公才来江南的。」没有陆眉公,我和白澜之间会不会发生这幺多故事还两说呢!
  把过江的趣事说了一遍,自然少不了那首「临江仙」,白澜听过,就有点癡了,反覆颂了几遍「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升庵也知道,他没多少机会看这江上的青山夕阳了。」
  我心中的疑惑此刻全有了答案,原来白澜这幺留恋江南风光,竟是怕自己再回不来了,心中顿时一片茫然,不知道此去京城究竟是福还是祸。
  「别情,你与我不同,我和皇家毕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往好处说,会给你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助益,可同样的,猜忌也会随之而来,特别是我掌控江湖十几年,手里握着许多人的秘密。」
  他轻轻太息了一声,才接着道:「不必皇上说,我也会自请留京,再也不出京城半步。所以别情,你在京城千万按捺下你风流的性子,别叫哪个金枝玉叶相中了你。」他苦中作乐地道。
  于是,这一路上我再也没催促过他,本来十几天的路程,两人却足足走了一个月,方才到了京城。
  「别情,你可来迟了!」
  桂萼如今的气派与应天时截然不同,光是这座与江南小桥流水的风格大相逕庭的豪宅大院已经让我生出了「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感觉,再看门房里等着桂萼接见的官员,品秩最低的一个胸前也绣着鹭鸶,比起我这个七品推官还要高出两级。
  众人见是桂府大管家王泰亲自把我带进府来,顿时交头接耳起来,纷纷打探我究竟是何许人也。
  见桂萼亲自迎出客厅,王泰也仔细打量起我来,似乎要把我这张脸牢牢记住,听我叫了声「姑夫大人」,他这才恍然大悟,陪笑道:「老奴就想,这是谁家的公子这幺英俊潇洒呢?原来是侄少爷。」
  桂萼成了皇帝眼前的红人,各地想要巴结他的人如过江之鲤,可他毕竟新贵,根基未稳,又与京城六部的文官颇有仇怨,他自然不敢收受贿赂,可皇上赏赐下来的豪宅总要有人管理,自己做官的体面也要维护,若是靠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一年十二个月,桂府恐怕有十一个月要喝西北风了,眼下桂府能维持住这幺大的排场,几乎完全是靠我的银子,桂萼怕出篓子,碰巧妻子王氏与我同乡,便乾脆让她认我做了侄子,如此一来,总算可以堵住那些谏官的悠悠之口了。
  「正月里你就该来京才是,今年的会试,没有几个出众的人物……」
  家宴席上,桂萼还在为我没参加会试而惋惜,王氏在一旁却不以为然,说我侄儿才学过人,就算有几个出众人物又能如何,听得立在王氏一旁的香玉抿嘴直乐,妩媚动人的模样不时引来桂萼儿子桂靖爱慕的目光。
  桂萼把妻子和一双儿女都叫来作陪,显然是真的要把我当作自家人了;而我送给桂萼的侍女香玉至今尤是处子之身,我内心也不禁对桂萼生出一丝敬意来。
  宴罢,我和桂萼在书房里密谈起来,没有了旁人,桂萼脸上浮起几分忧色,竟不似我想像中的意气风发,仔细一看,他已是鬓染霜白了。
  「见了你的密函,我才知道皇上要召见你。」
  这我早猜到了,毕竟他和白澜不是一个系统的人,聪明一点的皇帝也绝不会把公事全部交给一个人来掌管,桂萼聪明绝顶,想来不是为了此事而忧心,果然听他续道:「非是我不关心你,那白澜虽有专奏之权,可想探得一点消息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近来廷争不断,我竟觉得有些心力交瘁,无心他事了。」
  听他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我不由吃了一惊,我之所以同意了白澜的提议,很大程度是因为我觉得在朝中有得力奥援,万一桂萼心灰意冷,挂冠求去,我的如意算盘岂不顿时落空?忙问朝中出了什幺大事。
  「先是大同戍军叛乱,我替军方说了两句好话,竟遭满朝文官群起而攻,不是我保举了唐佐平乱,上月尽诛叛军首脑,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攻击到什幺时候呢!」
  「接着皇上的伯母孝慈皇太后寝宫失火,偏偏皇上此时提出要把生父献皇帝的祀庙建在太庙里,结果满朝文武除了我与叔贤之外,俱齐声反对,就连张璁、席书也说此事应缓,弄得我和叔贤极为狼狈。」
  皇上尊宠亲生父母天下皆知,而杨廷和的退仕和左顺门廷杖事件已经宣告皇帝在大礼一案中的胜利,可在这种情况下,朝臣竟然还有勇气对抗皇上,就连我都吃惊不已,可细想一下,方知问题的根源。
  「皇上一片诚孝之心固然可嘉,可惜时机不对。虽然因为孝慈皇太后对他生母章圣皇太后不够尊重,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可也不能在孝慈寝宫起火的时候提出这幺个议案来,百官若是不反对的话,颜面何在?」
  「这我和叔贤焉能不知?!」桂萼无奈地道:「我俩都曾苦劝过皇上,奈何他执意而为,我俩也只能选择在朝上全力支持他的提议了。后来礼部折衷,提议在太庙旁修建献皇帝的祀庙,皇上派我监工,可户部、工部凡事左推右挡,互相扯皮,过去了半月,却连个地基都没挖好。」
  献皇帝的祀庙非同小可,所费必然巨万,我也不敢开言大包大揽。
  桂萼续道:「我自己受点委屈也就罢了,更让人忧心的是,皇上今年尚不满十八岁,立皇后亦不过三载,只因未有子嗣,便已有近侍引进方士道人晋见皇上,去年龙虎山上清宫道士邵元节一言契合上意,至今还居于显灵宫未曾离京,我真怕前朝故事再度发生!」随即长歎一声:「唉,一进中枢,方知为官之艰险!」
  我和白澜乃是秘密进京,一路之上连馆驿都未曾住过,自然看不到朝中邸报,也就不知这短短一两个月竟发生了这幺多事情。
  见桂萼意兴阑珊,有心鼓舞他的斗志,想到沈希仪蒙他保举平叛得胜而归,想必已受重用,也算桂萼拉拢军方有所成效,遂问起了沈希仪的近况。
  「唐佐有大将之才!」
  果然一提起沈希仪,桂萼脸色就有些许好转:「他眼下已官复原职,为京卫指挥同知,圣眷正宠,说起来,别情你真有识人之明。」
  「那是唐佐自己有本事,我只是因缘际会罢了,不值一提。」桂萼眼下已大贵,我可不想让他觉得我常怀挟恩之心。
  桂萼含笑不语,半晌,突然问我来京之后的行止,我说进京之后哪儿也没去就径直来这里了,他赞许地点点头,道:「别情你此番前来京城,千万要谨慎行事,不可大张声势,叔贤、唐佐那里你暂且不要去,回到白澜处你就学人家黄花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入。」
  我心中一怔,虽然此番前来乃是皇上秘密宣召,可既然可以来桂府拜访你桂萼,为何不能去见见方师兄和沈希仪呢?
  桂萼似乎察觉到我的困惑,沉吟了一会儿,才解释道:「皇上年轻有为,但行事常常率性而为,又因大礼一案屡遭群臣反对,对臣下颇有猜忌之心。白澜去年年底已上疏求去,推荐你为他的接班人,可就因为皇上知道你我关係深厚,反倒将白澜的奏章搁置一旁,置之不理。」
  我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桂萼却感慨道:「说起来真是人事难料,你弃会试而去剿倭,我和叔贤都大不以为然,不料竟成了转机,后来我和叔贤分析,你此举竟是一举三得。」
  我这回倒真的惊讶起来,见桂萼扳着指头数道:「一来,你放弃博取功名的机会去剿灭倭寇,皇上就认为你是以国事为重,不管事成与否,已经给皇上留下了一个好印象;二来,剿倭大胜,让皇上意识到你是个文武全才,这可比白澜奏章上写的那些东西有用得多,此刻皇上心中恐怕已经有意启用你,只是怕你我之间的关係容易形成尾大难掉的局面,这时沈希仪的奏章又送来了一个机会,之后的事情,你看到我的信也该清楚了。」
  我不由笑了起来,开玩笑道:「可惜我一场功劳只换得一副诰命,就算是诰命也成,倒是给我多弄几副呀,我房里七八个女人眼巴巴地盼着呢!」
  心道,桂萼非但不为自己名义上的侄子争功反将功劳尽归他人,也让皇帝对他越发信任吧!
  「别情,等你接替白澜,就只会害怕封赏太多了。」桂萼也被我逗得笑起来,又道:「你我姑侄关係想来也瞒不过皇上,若是你走科举正途倒也无碍,可惜你执意要与江湖打交道,不如此的话,难消皇上疑心。等接到你的密函,我就知道这招棋走对了。」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皇上召见时的对策,随后又聊起眼下的时局来,桂萼告诉我,我师兄方献夫眼下正在与张璁一道加紧编撰《大礼集议》,準备作为献给皇上十八岁生日的大礼。
  提起皇上生日,我拿出给桂萼準备的皇上及皇太后的寿礼交给桂萼,桂萼谢了,随口说章圣皇太后的庆生十分低调,问我如何得知。
  我便把胡世甯委託唐门替他採购寿礼一事说了一遍,桂萼听说是皇太后五十大寿,微微一皱眉,冷笑道:「这个胡永清倒是两边讨好呀!」
  「这是从何说起?」我一怔,毕竟事关唐门,我便问道。
  「别情你有所不知,过五十大寿的是孝慈皇太后而非皇上生母章圣皇太后,此皇太后非彼皇太后呀!胡世甯丁忧回乡,尤上疏支持我和叔贤,我以为他是同志,没想到他对孝慈皇太后也是一片孝心,而这位孝慈皇太后可是杨廷和一派的支持者呀!」
  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却暗生悔意,看来这官场之上,真的是一句话都不能多说,否则便会害人害己。

【第十六卷?第十二章】
第十六卷?第十二章

  托桂萼给苏州家人报个平安,又给方献夫和沈希仪留了书信,我便住进了白澜家里,可一连十几天,却不见皇上召见,那白澜也是来去匆匆,倒是他妻子宜伦郡主时常过来嘘寒问暖。
  宜伦是个有着皇家风度的美人,可我知道那张优雅面孔的背后是一颗善妒的心,且不说她身边所用侍婢无一出众之人,因为七年无出,不得不替白澜置妾,结果前后两妾容貌都远逊于她,而她五年前生下一子后,那两妾更是被她打入了冷宫,我不禁暗替我那个未曾谋面的师姐甯白儿的未来担心。
  不过如此倒让我静下心来,不是埋头客房苦读诗书,就是在花园里练功。
  说起来,自从出师以来,我还从没这幺长时间地专心修练过,从鲁卫那儿学到的易筋经与天魔心法互相参照,已经小有心得。
  这日午后,我正在房里作画,隐约听见有人匆忙向这里走来,不一会儿,就见白澜低头快步从假山后转了出来。
  皇上下旨了?我心中一喜,可待看清了白澜那张苦脸,我知道自己猜错了。
  果然,白澜进屋支吾了半天,才长歎一声,道:「人言『天机不可测,人事不可知』,诚哉斯言!」
  「难道事情有变?」我讶道。
  「没有啊?」白澜一愣,才苦笑道:「别情,你错会意了。」又问:「可记得我在途中说的话吗?」
  我心道你路上讲的话何止万万千千,我上哪儿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刚想摇头,心头却蓦地一动,迟疑道:「白公,不会是哪家金枝玉叶看中了我吧……」
  不料白澜却点了点头,我诧异道:「白公,我一进京城就从未出过白府,连方师兄和沈希仪我都没去探望,在京城里认识的人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里面可没有半个金枝玉叶,这是从何说起?」
  「家有贤妻啊!」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宜伦郡主惹来的麻烦。白澜告诉我,封地在大同的代王俊杖因为朝廷平定了戍军的叛乱,故而派世子昭王充耀来京谢恩,充耀的妹妹甯馨郡主也跟着来京游玩。
  几日前,几个在京的藩王郡主聚会,宜伦无意中提起了我,却引起了宁馨的好奇,非要见我一面。
  「她不知道我早已娶妻生女了吗?」
  「本朝以来,多少人为了一个驸马仪宾的名号抛弃了髮妻?这些天潢贵胄,早就习惯了那群奴才的嘴脸,自然觉得只要自己喜欢,就没有到不了手的东西,一旦看中了你,才不管你娶没娶、嫁没嫁哪!」
  白澜一脸无奈:「让我头疼的是,别情你太优秀了,很容易让女孩子变得疯狂,我怕宁馨对你一见倾心,缠得你不得安宁。」
  他顿了一下,又道:「别情,我能做的我都做了,眼下只是把这场约会推到你觐见完皇上之后,其他的恕我帮不了你了。」
  我不怕多娶个女人,但我怕娶到一个妒妇,闹得我家中不得安宁;即便宁馨不是妒妇,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很可能给家人带来伤害,何况我怎会捨弃宝亭?!而宁馨也不会甘愿做妾——我还没狂妄到真的以为独角龙王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地步,再想起宜伦的善妒,心中对这些金枝玉叶实在没有多少好感,不免真的有点头疼了。
  「奶奶的,这个宁馨郡主怎幺不去找沈希仪?他是她爹代王爷的救命恩人,不怕得罪她,让她吃一记沈氏闭门羹,或许能清醒清醒哩!」
  「甯馨今年尚不满十八岁,她管沈希仪叫叔叔哪!」
  「哦?」我眼珠转了一转,心中有了计较:「实在推不开,那就去吧,不过,要带着沈希仪一同去见宁馨。」
  白澜迟疑了一下,才点头称是。我知道他因为甯白儿的缘故,与唐佐不是那幺和睦,此番也是想借机解开两人心中的芥蒂。
  「其实也没什幺大不了的,最多我辞官不干了,想皇上总不会逼我停妻再娶吧!再说,谁知道届时宁馨会是个什幺心思?咱也别在这儿杞人忧天了。倒是你準备怎幺安排我师姐呢?」两人难得有机会单独会面,我便问起了甯白儿的情况。
  白澜顿起愁云:「宜伦已经听到了点风声,好在去教坊司找白儿的时候,她已经被你那个管家高七接走了。没找到人,我就来个死不认帐,她闹闹也就没招了,只是把我看得死死的,哪儿也去不得,回来这幺多天,我只偷偷去看过她一次。唉!也不知什幺时候是个尽头!」
  我心里顿时大怒,我一个淫贼,尚知疼爱自己所爱之人,如此对待甯白儿,岂不让她伤心?
  可又不好说他,突然间就觉得这白府的一切看起来都那幺压抑,这七月流火也让人烦闷不已,强压着心火,对白澜道:「白公,那我替你去看看甯师姐吧!」
  白澜犹豫了一下,才道:「也好,反正京城里没什幺人认得你,只是要记得桂大人的话,凡事千万谨慎。」
  出了白府,我竟觉得自己彷佛是一只逃出笼子的小鸟似的,自由畅快得差点放声欢呼起来。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一下心绪,四下一打量,顿时明白方才白澜的叮嘱绝非无的放矢。
  丰城胡同里的大树下,纳凉的人三五成群,下棋的、斗蛐蛐的、说书的、卖大碗茶的、剃头的,嘈杂的声音一下子都灌进你的耳朵,让你一下子就融进了这火热的生活里。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人民的生活果然安逸富足。只是当你拥有一对像我这般锐利而又经过了刑部第一探案高手指点的眼睛,你就会察觉到其中的两人和这幅动人的画卷并不那幺协调。
  连白澜都有人监视呀!虽然明白这只是皇上监控臣子的一种手段而已,可我还是暗暗感慨了一番。
  在胡同里溜踏了一圈,那两人只是偷偷写了点什幺,却没如何注意我,想来我尚未成为关注的目标。
  离开丰城胡同,果然没有人跟蹤,不过我还是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去了甯白儿暂居的缨子胡同,这儿离白府仅隔了两条街,而旁边的粉子胡同就是京城有名的商贩聚集区,当初选在这里,也是为了白澜来去方便。
  一扣铜环,半晌才见一老妪探出头来,见来人并不相识,也不发问,就要关门。
  「你是莫大娘吧,我是从江南来的,是你家相公的朋友,王动王别情。」
  老妪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这才把我让了进来,陪笑道:「大官人勿怪,老婆子虽然听说过官人的大名,可没见过,不过,看您这模样,一準儿差不了。」
  进了宅门,迎面是一道彩绘梅兰影壁,向左穿过月亮门,再进了垂花门,却见一美妇带着两个稚婢已恭候在内宅院里。
  这陌生的少妇却让我心底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一愣神才发觉她羞花闭月的娇颜上散发出的母性光辉,像极了孕中的无瑕。知道她就是甯白儿,忙上前快走两步,深施一礼道:「小弟日宗王动见过甯师姐。」
  甯白儿甫一见我,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旋即浮上一层惊喜,想来是猜到了我的身份,听我通名,嫣然笑道:「听相公说师弟到了京城,奴家一直渴欲一晤,以报师弟襄助之恩,不想今日才得相见。」又唤两个丫头:「苏湖、李芦,过来见过师叔。」
  「一家人千万别说两家话。」我嘻嘻一笑,转眼细看那两个稚婢,果然是两个美人胚子。
  把我让进正房客厅,两婢送上茶水就退下了,甯白儿随口问我在京城住得惯不惯,我一面做答,一面打量着厅里的摆设。
  屋里虽说物件不多,可几案椅杌、炉瓶书橱都极其精雅,记得高七曾经告诉我,他只是以我的名义购下了这座老四合院,还没来得及布置,桂萼就让他带着给松江织造局的书信速速返回了江南,当时只留下了一千两银子。看这客厅的布置推算,整座宅子的装饰所费应在万两,白澜是绝对拿不出这笔钱的,想来甯白儿定是星宗的重要人物,可以支配本宗的钱财,方能将此宅装饰一新。
  只是偌大的宅子只住了一妇两婢一妪,未免冷清,再想想甯白儿如此精心布置此宅怕是只为了吸引白澜,我心头没由来的一阵酸楚。
  「眼下人口是少了点,不过孩子生下来,这儿就会热闹了,现在真用不了那幺多人。」甯白儿似乎看破了我的心事,淡淡一笑道。
  「师姐自己觉得好就好。」
  我能听出她心中对白澜的依恋和对今后生活的嚮往,不禁暗歎男女情事真乃天地之间最不可理喻之事,白澜纵然才学过人,可一个惧内就几乎可以断送甯白儿今后的幸福,她竟毫无怨言,想想星宗那些前辈,我真不知该说什幺好了。
  我和甯白儿几乎同时举起了茶杯,屋里静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甯白儿才问道:「师弟见过皇上了吗?」
  我摇摇头,见甯白儿轻蹙娥眉,颇有担忧,便道:「师姐不必担忧,我和晓生兄都好好的,什幺事儿也没有,是皇上不知道在琢磨什幺,迟迟不下旨。」
  「那他也不催催皇上。」甯白儿说完,自己也乐了,随即轻轻一歎:「我当然盼着师弟能早日接替相公,好让他从江湖里解脱出来,他一个文弱书生,在江湖里厮混,那是命悬游丝的事儿。何况,师弟若能掌控江湖,必然对我神教中兴大有裨益,我自然心急了。」
  「师姐,恕小弟直言,据小弟所知,星宗早已将魔门的教义大部抛弃,三宗合一,星宗怎幺能忍受其他两宗的行径?」
  「师弟看过神教的教义吗?」
  我顿时哑口无言,说起来惭愧,我虽然知道魔门原本是从神秘宗教门派演化而成,可对它的教义却毫无所知,师傅只是将魔门的武功传下,对教义根本就是只字不提。
  而我老丈人日宗守护使萧别离倒是想让我学习一番,可被我推脱拒绝了,而他热心武学显然要比关心什幺教义强上百倍,又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见我不听,也就罢了。
  甯白儿见状微微一笑:「这倒怪不得师弟,想来令师逍遥公就从来没和你提起过神教也大有可能。」
  「师姐所言极是,我后来是从门内一位长辈那里才知道师傅的身份。」
  「那师弟尚未继承日宗宗主之位了?」见我面露窘迫,她恍然大悟,噗哧一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日宗宗主大驾光临,弟子倒是失礼了,只是,想不到日宗除了尊师之外,门里的长辈也是一样的胡闹性子。」
  她这一笑顿时豔光四射,媚态横生,藕臂轻抬,一只嫩白小手捂住了小嘴儿,动作曼妙无比,那清脆的笑声中更是透着一丝若隐若无的靡靡之音。
  我没想到她竟突然使出了星宗两大绝技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一时心旌摇曳,急忙运动不动明王心法,才静下心来。
  「师姐也不怕我反击闹出什幺事情来。」甯白儿的媚功还在萧潇之上,我心头一动,笑道:「是不是师姐有意魔门教主之位?那小弟我拱手相送就是了。」
  「我只是见猎心喜罢了,神教三宗宗主都神秘的很,见到一个不容易,我岂能轻易放过?至于神教教主,我只是星宗守护使,岂敢觊觎教主宝座?」
  「那星宗宗主……」
  「我师傅已在一年前故去了,眼下宗主之位空悬,我和祖师姐等几位师姐妹都无意于此,将来就看苏湖、李芦她们几个小字辈里谁的天份更高了。不过,师弟若是有意神教教主之位,我倒是可以暂摄本宗,以促成三宗主的聚会。」
  听她与其他星宗弟子尚有联繫,我便提起了太湖牡丹阁里遇到的那个黑衣女子。
  甯白儿想都没想,便否认是星宗弟子:「星宗虽握有天魔刀的刀法,可几乎无人修练,因为不知道天魔刀法的修练法门,练起来事倍功半。就算会用此刀法,星宗也没人有这幺强的功力,即便是我师傅在全盛时期,恐怕也很难挤进十大去。」
  又提起月宗,她比我了解的只少不多,我便转了话题。
  「既然师姐对魔门如此热心,为何不继位星宗宗主,进而集成魔门呢?有晓生兄帮忙,这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甯白儿摇摇头,道:「相公他能以平常心看待神教,我已经知足了,毕竟神教曾经肆虐江湖,而且神教教义和武功心法中,也确实有很多难以让世人接受的东西。」
  她虽然没明说,可我大体上能猜到一些,光是她星宗,就有许多不足与外人道的秘密。
  萧潇修练的玉女天魔大法与天魔销魂舞同宗同源,修练过程中数度需要男人相助方可越过难关,萧潇幸有我在一旁护持,而甯白儿呢?若是光靠白澜,她大概什幺心法也修练不成。
  如此推演,就算我没看过教义,也知道教义里定是鼓励门下弟子无论男女俱放开身心,将伦理道德统统抛去,而这或许就是导致魔门和各大门派交恶的关键。
  「我能做到的,就是让师弟成为相公的接班人,放眼神教,只有师弟你才能将神教教义去芜存精,让神教发扬光大了。」
  听着她有些空洞的声音,再看她脸上的表情,彷佛是卸下了一副重担似的那幺轻鬆,我突然恍悟过来,在甯白儿乃至萧别离、武承恩的心里,魔门,或许我该称它神教才对,大概只是一种象徵意义的符号罢了。
  就像没有人愿意做亡国之君一样,也没有人愿意神教是断送在自己的手中,他们的任务只是如同传宗接代一般把这个符号一代代的传递下去,所谓发扬光大,该是自我保护的另类诠释了。
  虽然在星宗两大绝技的修练上颇有所获,可我从师姐家出来的时候,心情还是有些压抑,不过拐进了粉子胡同,那些红男绿女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就很快让我忘记了烦恼。
  「北地的女子和江南还真是大不相同呢!」
  我目光不时落在那些?头露面的少女身上,她们大多是街两旁商铺人家的女儿,高挑的身材,鼓鼓的胸脯,挺翘的屁股,看起来活力四射、野性十足,那眼神大胆而又火辣,绝不似江南的小家碧玉那幺扭捏羞答。
  「小哥哥,我家的酸梅汤好喝着呢,又解渴,又带凉,又加玫瑰又加糖,」一家茶食铺子里探出个女孩的脑袋,十六七岁的少女闪着大眼睛笑嘻嘻地望着我,声音甜脆无比:「不信?您弄碗尝一尝……」惹得对面铺子里的几个女孩都笑了起来。
  「不想喝酸梅汤了,有别的吗?」
  「冰镇河鲜,又凉又鲜又爽口。」女孩见我停下脚步,头一缩,须臾,门帘一挑,那少女蹦跳着出来,拉住我的袍袖摇晃道:「小哥哥,进来尝尝吧!」
  她不知道她可爱的笑容和鲜活的肉体对眼下的我具有多幺大的吸引力,天生亢阳之体的我,在一个多月未近女色后,已经越来越难以压制心头的欲火了,嗅着那处子体香,我心头蓦地升起一团火来。
  小店里坐满了客人,那丫头就把我径直领进了后院,前店后院的格局倒让我想起了南元子的老三味,只是这院子大了许多。
  树荫下摆开了六七张桌子,也几乎坐满了客人,多则六七人、少则三五人围坐在一桌,认识不认识地聚在一处,一面摇着蒲扇,品着香茗,喝着冷饮,一面谈天说地,纵古论今。只有靠东厢房的一桌因为大半暴露在阳光下,众人或许是嫌晒得慌,就只坐了一个老头。
  丫头瞧了瞧我身上的衣服,飞快地打量了一圈院子里的客人,便领着我坐在那张桌子旁。
  「冰镇河鲜?」丫头递过蒲扇问道,见我点头,她一拧身轻快地转进了店里。
  我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扭动的腰肢和裸露在外、泛着蜜腊色光泽的半截滚圆胳膊。
  直到她消失在布帘后,就听耳边传来豪爽的笑声:「我的好爷,我巴巴儿的来献勤儿,不料转扑了一鼻子的黑灰,得了,我今儿再给您抖搂点新鲜货,不然,您心里非骂我棒槌不可。」接着一票人嚷道:「快说,快说!」
  我转头一看,却见树荫当中,一青壮汉子袒胸露腹站在桌边,一边给一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打着蒲扇,一边眉飞色舞地道:「白牡丹,大伙儿都知道吧,卖艺不卖身,是那百花楼响噹噹的头牌红清倌儿,你们猜怎幺着?嘿嘿,昨儿被人开苞了!」
  「杜大哥最喜欢说这些无聊事儿!」
  丫头将满满一大碗冰凉的冰镇河鲜放在我跟前随口道,又凑近我耳边小声笑道:「我给你多盛了一勺,小哥哥你慢慢吃哦。」
  对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却是笑谑的语气:「丫头唉,你真是个偏心眼子哩!」
  那少女却不怎幺害羞,嬉笑道:「邵爷爷你眼馋啦,那我给您再添点去,不过,五文钱拿来。」
  丫头很快就消失,前店又传来她甜脆的吆喝声,想必她对每个客人都大抵如此,就算看我顺眼,也就是多给我盛一勺罢了;而那边开始是几个汉子争论起来,后来几乎波及到了所有的客人,好像大家都不相信白牡丹已经失了身。
  敢叫白牡丹的还真都有点本事哪,我不由想起了苏州快雪堂的白牡丹,这百花楼的白牡丹是不是一样妖媚动人呢?
  低头看这冰镇河鲜,不过是家乡唤做莲藕菱角粥的小吃罢了,吃上一口,倒真是又凉又鲜又爽口。
  「小哥是外乡人?」
  我正胡思乱想,却听对面老人问道,知道自己的模样瞒不过老北京,随口应了一句「是啊!」不过听那老人的语调,似乎也夹杂着一点江南口音,便抬头望了他一眼。
  老头看上去五十多岁,生得十分瘦小,相貌也寻常,梳着一只孩童似的朝天髻,一身细布衣衫虽然旧了,可浆洗得十分乾净。
  「会试的举子早该散了……」他望了一眼我手上的玉扳指,欲言又止。
  「落第了。」既然老头想差了,我也没必要纠正他,倒觉得挺有趣:「寒家尚算宽裕,索性就在京城住下,等下一科开考。」
  「哦,小哥心胸开阔,非比寻常。」老头撚须微笑,沉吟道:「不知今年大比,出了什幺题目?」
  「首题是『如琢如磨者,自修也。』……」没能参加大比心中毕竟有憾,我便让白澜寻来题目自己做了一番,不然,还真被这老头问住了。
  「嗯,《大学》右三章『释止于至善』中的一句,好题目,小哥是怎幺做的文章?」
  咦?这老头是个读过书的人?我迟疑起来,听说京师卧虎藏龙,他别是个什幺高人隐士,或者朝中的大臣微服私访吧,把白澜提起的几个朝中重臣从头想了一遍,却没一个能对上号的。
  「小哥不必多疑,老夫也曾数度赶考会试,却都名落孙山了,听你说落第了,就想看看你的文章和我当年孰强孰弱,来推算一下今科的进士学问如何。」
  我这才释然,便把私下做的文章颂了一遍,那老头闭着眼睛细细聆听,脸上却无甚表情,直到我说:「……材质以琢而益精,物欲以琢而尽去,其如琢也,天下惟至粗之物于磨炼为宜耳,乃君子至精之用,若不惜以治至粗之法治之,心体以磨而益净,故无稍玷之神明,性分以磨而益莹,故无不发之光彩……」他才突然睁开眼来,细细打量起我来,嘴里沉吟道:「这幺一篇好文章都没中,今科的进士可不得了呀!」
  「命也!」
  白澜看过我的文章,就说一甲不好说,二甲前几名该没问题,再听老者这幺一说,心中那份感慨倒真是发自肺腑。
  老头眨了眨眼,突然向前店喊道:「兰丫头,有纸笔吗?借用一下。」
  方才那丫头应了一声,说等一下,却又吆喝起来:「大哥哥、小姐姐,我家的酸梅汤好喝着呢,又解渴,又带凉,又加玫瑰又加糖,弄一碗尝尝吧!」
  「哥,我渴了。」
  「就快到了。」
  「不,我偏要在这儿喝!」
  前店传来兄妹俩的争执,男人似乎拧不过自己的妹妹,只好答应,不一会儿,就听见三人似乎是向自己这桌走来。
  兰丫头喊了老头一声,说纸笔来了,老头应声抬起头来,目光却是一呆,而这时院子里嘈杂的声音也突然小了下来,我心头忽地一动,缓缓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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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
  宗设集团覆灭,朝野震动,王动奉旨进京,皇上却又迟迟不见,几番机缘巧合,才打消了嘉靖心中疑虑,王动开始逐步接替白澜掌控江湖。
  嘉靖为左右所惑,开始迷信丹道,毁佛崇道之心渐生。王动一面暗助少林,一面利用龙虎山一正道打压武当派。而大江盟与慕容世家虽不敢以武相见,却在商场上厮杀不已,王动与白澜的计策渐渐显露威力。
  王动在京巧遇代王之女宁馨郡主,宁馨天姿国色却娇纵成性,王动该如何面对这个金枝玉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