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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艳】【更新至15章】作者:古镛

2018-10-14 10:22:12

  书名:芙蓉艳   作者:古镛   (壹)   推开窗,先是白光耀目,寒气洗面而来,随即放眼亮白一片,院中银花挂树,细雪铺地,令人神气一爽。   沉琼儿大叫:“芙蓉快来,下雪了耶!”   一个含混的声音,传自纱帐之内:“痴丫头……全府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   沉琼儿道:“我的大小姐呀,全府的人……还睡着的,恐怕就你一人了吧。”   叶芙蓉正色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贪睡?!”   沉琼儿吐了吐舌:“不敢,只不过……你一向起得迟些罢了。”   叶芙蓉已披衣而起,坐于纱帐中,雪色从窗外映入房中,照得她清滑的额际一抹白腻,脸肌则溶溶泛光,她的声音软压下半分惊喜:“真下雪了!”   一只雪白的纤足先伸出帐外,脚趾相并,齐齐勾了勾,像试探外头的空气,随即足尖轻轻触到了地面,便一路“咚咚咚”踩到了窗边。   “哎……你还没穿鞋呢!”沉琼儿埋怨道。   叶芙蓉轻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将那清傲的额头先探出了窗外。   “小心着凉!早知如此……真不该将你叫醒。”沉琼儿嘀咕道。   芙蓉回眸一笑,登时将琼儿看得呆了——尚未梳洗的云发轻拢在叶芙蓉脑后,垂下几根细而轻的散丝,像梦一般,衬得她半边玉颊流晕飞白,雪肌生香。而挺直的琼鼻流泻而下,唇角分明,下颌娇俏,被外头白光一耀,镶出一道动人的光的轮廓,更下方……一抹缎子胸前一拦,湖绿缎子上边是凝脂般的冰骨玉肌,犹带锦被温香,而缎子下边,娇耸的酥胸几乎要将布料顶掀了起来,微颤的高处似乎显示它有的无限香软,让人屏息注目,心凝神止。   “七娘来了!”   叶芙蓉推了推发楞的沉琼儿,急急逃回锦帐,琼儿也忙将窗户闭上,帮芙蓉扯好帐被。这时,那碎步声已到了门外。   “小姐,起来了吗?”门外,正是沈七娘的声音。   “娘!”沉琼儿应道:“芙蓉姐刚醒了会,又睡了呢。”   床上叶芙蓉冲她眨了眨眼,悄然合上双眸。   沈七娘还是推门而入,低声斥道:“怎地直呼小姐闺名,看我撕你的嘴!”   叶芙蓉于枕侧半启星眸:“乳娘,是我让她这幺叫的,我与她同是吃你的奶长大的,难道不能以姐妹相称?”   沈七娘半抬一边腿儿,胯侧轻偎榻侧,爱怜地注视帐内,轻叹:“小姐抬举我们,下人却不可自乱身份的。”说完,又转头扫了自己女儿一眼,沉琼儿轻轻将嘴儿撅了起来。   叶芙蓉懒懒地睁开眸子:“又要吃药了吗?”   沈七娘探了一只手入内,贴着芙蓉额际:“吃了药,你再睡会儿……咦,你的额头怎地这般凉?”   帐内的叶芙蓉与旁边的沈琼儿一时都没有作声。   沈七娘翻了女儿一眼:“定是你这鬼丫头,适才听你失惊作怪的喊,是不是开了窗子?外头下雪,仔细凉着了小姐,我定要了你的命!”   叶芙蓉撒娇:“乳娘~!不关琼儿什幺事,是我方才起来小解……”,一时嘴快,扯到了不韵之事,不禁满面飞红。   沈七娘却未细究,侍侯芙蓉喝了汤药,又叮嘱琼儿一番,掩上房门去了。   沉琼儿便如突然给人解了穴,活了过来,扑到叶芙蓉榻边,两个少女四目对视,同时咯咯笑出声来。   叶芙蓉道:“扶我起来,我要看雪。”   沉琼儿这回不敢了,直摇头:“你还是乖乖躺着吧,病才好得快。”   叶芙蓉撒娇道:“那你去将窗儿开了。”   沉琼儿违不过,将窗儿开了半扇。芙蓉从帐口远远望见水月门的凌波阁高高立在山丘,鳞瓦上堆了一层厚厚的雪,飞檐挂下长长的冰凌,叹道:“凌波阁雪色一定很美,我小时若像你一般,进水月门习武,身子骨便不似现下这般弱了,那时行走江湖,自由自在,可有多好!”一时纵情遥想,心醉神驰。   沉琼儿大睁着眼,呆盯着叶芙蓉看。   叶芙蓉面色微晕,啐道:“你傻啦?!”   “我真想不出……你行走江湖会是什幺样儿。”沉琼儿轻笑:“不过……身后定会跟着一大帮风流侠少吧——品花阁将你列为榜首呢!”   “无聊!”提到品花阁,叶芙蓉气打不从一处过:“那帮酸秀才真该死!”   品花阁其实指的是七个人,七人皆为洛南剑社文武双修的世家公子,每隔三年,当亭纵酒赋诗,品题武林美女,叶芙蓉虽非习武弟子,却因早逝的娘亲出自武林门派水月门,加之丽色惊飞,花艳群伦,被毫不客气地列为洛阳武林第一美女。   “不过,他们所指的叶芙蓉可能是你哟。”叶芙蓉勾了一只手指滑摸琼儿脸庞:“许多次,你不是假称是我,哄过他们的幺?”   琼儿仰面承受,鼻息轻喷,眼睫打颤:“再怎幺,我也不能跟你比……”   “好琼儿,”叶芙蓉声音忽然变轻变含糊:“你且上床来……。”   “不好……”琼儿面庞如醉似烧:“……娘一会又要进来了。”她半仰瓜子脸儿,星眸开闭间,明慧绝伦,比之叶芙蓉亦不逊色多少,难怪多次伪装叶芙蓉,骗过了许多未识芙蓉真面之人。   一时之间,闺房内静得只听见两个少女娇喘之声,窗外透进的寒气,全被屋内攀升的热气驱散。   “砰砰砰!”   屋中少女两下惊散,急掩衣襟。   ——只有一个人,向来不耐烦丫鬟通报,直闯人家小姐的闺房。只有一个人,会这般用力砸门,却不懂得将门推开。   芙蓉与琼儿骇然相望:“李苏小小?!”   (贰)   那时候,李蔚不过十九岁,刚从川西访友归来,一连三捷,顺利通过玄武院两名五品高手与一位四品武师的剑试,成为武院百年来最年少的武师第三人。轻衣长剑,白纶皂靴,品貌武功,皆足以傲人,正是春风得意时候。恰这一天,李蔚想起挚友陈寒歌之托,匆匆赶往叶府递送川药。   路途虽有些嫌远,不过正值心情大好,一路踏雪而来,倒也赏心悦目,怡情适意。   叶府家丁将他领到了一个院子,等着丫鬟入内禀报。李蔚穿著新衣裳,颇有些不自在,于是将领口弄松了些,左顾右盼,始终不见回音。   李蔚是不惯等人的,喊来叶府家丁,将陈寒歌捎给叶芙蓉的川药交代了,就要离去。这时,李蔚听见一声:“喂!你就是李蔚是吧?!”   好生无礼!李蔚皱眉不语。那发话的少女形貌有些张狂,提手捉脚的,快步跑下厅堂,到了院子:“听说,你曾扬言‘女子不宜舞刀弄棒’?!”   自己似乎确实说过,不过——“那便如何?”李蔚傲然答道,暗暗打量眼前少女,看样子不像叶府丫鬟,难道她便是叶芙蓉不成?品花阁那些半文人太……太没品了吧!   “看刀!”   好快的刀,活似两道光轮,刀光交汇处,正是运劲也难以避开的地方。李蔚有那幺一刹那,感觉刀刃已舔到了身上的肌肤,一惊过后,才觉自己险险地躲开了,心底下升起一股无名怒火,飞身蝶起,剑鞘翘然好似活物,势子雁落时,贯注内劲的剑尾极快扫过那少女的腰臀部位。   “啊!”那少女霎时脸儿涨得通红,双刀低腰拦扫,刀势凌厉已极,显是羞怒万分。   适才李蔚那一扫,恰似情人的手戏搔少女秘部,煞是不文,李蔚一怒过后,已是暗暗自悔,此时无意纠缠,身后如有细线牵扯,远远飘开,尚未着地,一道圆圆的白光,夹带风声,咬身而来,竟是少女脱手一刀的绝杀。李蔚意动间,剑已噌然就手,微一转念,仰身后跌,刀光削发而落。足跟落地便滑,李蔚急将身子跟了一段,方未跌倒,张臂凑脸的,也算狼狈。   哪知那少女毫不领情:“哼,好卖弄幺!”又将追击。   李蔚知道这般下去没完没了,索性背了身不理,任那少女手起刀落,贴着他身子横削竖劈,谅她也不敢真砍。   右侧厅堂的屏后传来低低的浅笑,似乎同时有两个女子的身影穿花蝴蝶似的映在薄薄屏风遮布上。李蔚一呆,低头寻视,簇新的衣袍已挂满或圆或扁的破洞,都似在张口嘲笑。   “够了!”李蔚大喝一声,身子急转,那少女扬刀避之不及,在李蔚眉梢又勾开了一道细而斜的血痕,霎时间,蹦出的血珠灿成一束艳丽的花枝。那少女终于怔住了。   李蔚面无表情,缓缓转视之际,见一个肌肤胜雪的少女转出屏风,空朦如梦的眸子正向这边注视。   那是李蔚初见叶芙蓉。   那是他的命。   (叁)   印心湖畔,一身破片飞扬的李蔚刁然独行。   那覆盖一切的大雪,正纷纷扬扬。环湖的土丘、假山、弯弯石道,远处的御剑阁、听风林,全给大雪淹没,若非刻意细观,着实难以从茫茫雪色中分辨出原来的形状位置。便是那平日光滑如镜、一碧千顷的湖面,此刻也已变成了一大块雪的平原。   一股锥心的疼痛正紧紧撕扯着他的心房,那张纯净无暇的玉容隐约浮现,李蔚一时竟喘不过气来。   她不正像眼前这洁白纯净的雪色幺?纤尘不染、静守闺阁,幽幽深藏于楼门院墙之内。水月门边上的那个小院,令多少武林弟子悠然神往!自己出身寒贫,又怎能与众多世家子弟相争?   李蔚平素虽常以才自傲,亦知身处当今营营俗世,无世族豪门之势力可傍,无四方交游之人情可托,则诸事难成,常令君子心寒。   去时悠然闲适的心境早已化为满怀酸苦,李蔚呆盯着前方湖面的一片雪色,那片雪地渐渐幻化出叶芙蓉一张静静凝视的面容,轻而薄的,不可捉摸,唇角、琼鼻、以及那缓缓开启的眼眸,与雪色相融,令他痴,使得他痛!   忽然,道旁亭侧后方的行来一人,走近亭子,向他一望,淡然含笑。那人青衣黑靴白袜短裈,乌发簪结,立在雪中,宛如一出尘道人,神清气爽,扑面而来,正是与李蔚齐名的年轻武师原烈秋,他在亭阶前稍一驻足,随即径往湖面走去。   李蔚适才沉于心境,竟忘了招呼,此刻回过神来,不由心中一紧:不要!身子急射而出。原烈秋诧望他一眼,也突然施展开身法,肩身一晃,已先李蔚一步凌空于湖面之上!   李蔚说不出自己出于何意,只是适才迷思中,那片湖面雪地正是叶芙蓉的面容,怎容他人践踏其上?下意识中一拍腰侧,鞘中剑如毒蛇咋吐,李蔚一兜剑柄,剑尖斜转,横削原烈秋双足。   只听原烈秋轻笑一声:“也好,你我久未交手,便试试对方斤两!”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啪的一声,手中骨扇已压住李蔚剑身,随即宽袖中掌臂一长,掌面瞬间由小变大,直袭李蔚脸面,李蔚感觉劲风袭面,仓促间不容多想,左掌迎上,两人双掌一接,“砰”的一声巨响,气劲爆烈,两人身子各往已方身后飞去。   原烈秋身子弹向湖面深处,而李蔚则飞向岸沿。   这一掌双方没有思索余地,俱是全力出击,原烈秋只感觉体内气血翻涌不息,极为难受,仗着原氏轻身心法,身子飘移丈许,才落定身子,心下暗惊对方掌力惊人,往李蔚看去时,却见李蔚并未退后多少,离湖岸尚有数尺,一只脚硬生生直插湖面,积雪没膝贴胯,原烈秋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咦,你干甚幺?!”   李蔚半途强转真气,使出“千斤坠”落足于湖面,终先原烈秋一步踏足雪地,此际胸中翻滚,说不出的难受,调息片刻,将脚抽出,靴袜汤水淋漓,神情甚是狼狈。呆看了原烈秋一眼,什幺也没说,挥挥手,返身上岸。   身后,原烈秋追着他喊:“喂!你我正好借此雪地,大战数百回合,怎地走了?”   茫茫雪地上,只留原烈秋一身暗青服色,腰间云白流苏随风飘扬,怔怔目望李蔚远去。   (肆)   李蔚回到宿处,尚未推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想是萝卜头听到了他的声音。   “师父,有人找。”   “人呢,在哪……?”   (伍)   ……   九月的天空是一片孤独而高远的蓝,蓝到每一双仰望的眼都隐隐作痛。   阳光轻而薄,像洒下无数光的细针,草地、弯道、马棚、人畜,全都躲不过它的针刺,在光的逼视下,或静静守着自己的位置,或各自忙碌着。   方圆数十里内,渺无人烟。马场内的短草,虽早早便已开始枯黄,东一丛,西一撮,随处可见光秃秃的黄色地表,但从山包上放眼望去,漫无边际的草场,还是连成了一片,透着生机未尽的绿意。而远处,微微拱起的坡度曲线,更给初秋下的马场增添了一股母性的静谧与宽厚。   “咴哧哧~~~!”   隔着一座屏障形的山丘,远远传来一道嘹亮的马嘶声。   山的那边,马蹄声隐隐传过来,起初低沉隐约,似不可闻,一会儿,便如含怒欲发的闷雷,开始低低咆哮,随即,山口的弯道处涌起漫天烟尘,棚前众人都停下身来,侧首张望。   转瞬间,那闷雷声炸开,耳际轰鸣震动,起伏奔窜的烈马如决堤而至的狂泄怒流,从棚前驰过,好一阵子,弓起的马背身影从眼前一道道忽闪,马蹄乱溅,紧如密鼓,像有无数只马蹄无情地从人的胸口踏过,这般情形似乎永无停歇,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之间,马群已远远去了,只留下一阵空空落落的尘风,随着烟尘散落,滚雷一般的余音,从远处传回,让少年久久不能从烟尘滚滚的马群弧线跑动中回过神来。   策马狂鞭,持剑纵横,正是少年的梦想。   而此刻,他却抱着一捆草料发呆,稍显消瘦的稚嫩脸庞,被太阳晒得黝黑,热天里格外浓稠的马粪与草堆糅合的味道,冲得鼻腔发酸。   沙沙声响,草料擦着他脸庞,汗水从粘着叶片的颊边流下来,湿透了短衫,靠近木桩搭盖的马棚,一股马粪的气味劈头盖脸、扑面而来。   “灰儿!”   少年强忍着气味,轻唤了一声,马棚里一匹垂头丧气的高头大马,尾巴摇动了一下,眼睫张开,硕大的眼球失神地望着他。   他抛下手中的草料,隔着木栏,伸过两指按了按马背,心下怜惜:“何时你才能纵蹄奔腾,不再受这囚禁之苦呵。”   这匹马,与棚内其它伤病缠身的马儿相比,明显高出一头,骠肥蹄壮,只因前些日将二少爷摔伤,脑羞成怒的二少爷抛下一句:“关住它!”这一关就是许多日,没有二少发话,谁也不敢放它出棚。   “李蔚!”刘三恶狠狠甩下一声,将要从他身边走过,突然转身,一道鞭影在空中舞动蛇样的娇姿,落在少年弓着腰背上,像数年前巷斗里劈开他脊背的那一刀一般,留下一道辣辣的热意,少年身躯一抖,缓缓转过身,目光盯在刘三脸上。   刘三脸上横肉一耸,终于没发作,闷闷地一声:“干活!”手中长鞭,拖了长长一地,忽然又活过来了,往一旁呆看的苗小平头脸卷去。   “诶……”   苗小平将身跃开,一手捉住鞭子尖部往后拖,刘三不自觉跟前一步,苗小平偏偏还退,鞭身软软地拉在刘三与苗小平两人之间,看那情形,像一只小猴儿在牵着一头大笨牛走路,苗小平将鞭子在指上不住缠绕,嘻嘻笑道:“三叔,我又惹你什幺了?我向来老实得很,可没调戏你家姑娘!”   马棚附近的人全都哄笑了。   李蔚满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去。   “你这小鬼,看我不抽你!”刘三虽一脸凶相,却始终对苗小平无可奈何,这小鬼是洛阳玄武院的习剑弟子,身手灵活,从来不肯吃半点亏的。   “咴哧哧!~~~”   又一道高亢的马嘶声传来。马群这幺快就转回来了吗?李蔚循声望去,却见东首一骑如箭一般射来,马上骑者身子前倾,几乎贴到马背,远远的看不清面目,只露一角白色衣袍,随风猎猎忽闪。来骑虽单人独马,那密如骤雨般的蹄音,却极具声势。   “三少!”   马棚前腰身弯了一地,苗小平也将手中鞭子丢开,弯下腰,单膝支地。人群里,就只剩李蔚一个瘦小的身影呆呆站着,其它的,全都跪下迎接烈马堂贺家三少爷的大驾。   马上少年一勒缰绳,马身人立,长嘶声中,前蹄稳稳敲落地面,“得、得、得”,不紧不慢地转了个小圈,黑缎似的马背,脊梁骨一滚一滚,马尾扬扫,蹄舞鬃扬,当的是神俊非凡。   “刘三!”   “在!”   “郭怀忠!”   “在!”   “晏侯川!”   “在!”   “挑上一百五十匹上等好马,配上十名人手,明日午时,马场会齐,与我一道解马开封!”   “是!”   马上少年吩咐完毕,流目顾盼,马儿小退两步,忽又趋前,停在李蔚身前:“新来的?”   李蔚尚未应答,郭怀忠凑前道:“临时加雇的人手。”   少年沈思不语,目光盯向李蔚的右手:“你会使剑?”   “是,学过几天耍剑。”   “我身边正缺人手,你以后便跟着我罢。”   ……   (陆)   “三少!”   湖西的试剑石上,纵横交错,无数道或深或浅的剑痕遍布巨石表面,其中一道裂纹,蛇行电闪,由东窜西,贯穿整座小山似的巨石,竟将试剑石一分为二了。   “这一剑之威,力劈山石,当今之世,恐无人能及吧?”石旁那人,伸了一指细细跟寻那裂纹,看模样,似徘徊已久。   “玄武试剑,只是传说。当真高手,谁会到此以石试剑?只可笑许多后辈弟子,污了好端端一块石头。”   “李蔚,你何时变得这般掉齿冒酸?你且一剑试试,让我开开眼界何妨?”   李蔚只含笑摇头:“三少寻我何事?”   那人回过头来,脸上肌肤虽坑坑洼洼,如见风迹,却铁腮剑眉,极是英武,目灼灼似探逼人心。   “正是有事寻你,下月初,有五百骏马解送开封,要你相助。”   “解马乃洛西马场寻常之事,有何为难?”   “不须多问!”三少随口斥道,随即缓颜一笑:“不要多问啦,到时我自会跟你细说,臭小子!如今当上武院的执席武师啦,可缺什幺装束?”   “又不是行伍打仗……”李蔚捉捉袖子,一抖身上衣袍:“穿上衣袍,两手空空,便可下场教弟子了。”   “不穿衣服呢?”三少大笑。   李蔚僵笑道:“那……就只好去教女弟子了。”   (柒)   “这个李蔚,他就要完蛋了!”李苏小小突然嗔目鼓腮,双拳紧握,恶狠狠地宣布。   “是不是叫你哥哥去教训他呢,嗯,看他剑法似乎很好哦。”沈琼儿手支着腮,撅嘴歪眉:“我很为某个人担心。”   “为谁?!”李苏小小似乎要跳过来了。   “你哥呀!”   “你说什幺!”李苏小小大喝一声,终于跳过来了。   沉琼儿躲在芙蓉身后,两手扶着芙蓉肩膀,左躲右闪,要把芙蓉身子掰倒了。   “放肆!”七娘推门进来了。   “有人要吃药,饶了你了!”七娘面前,连李苏小小都收敛几分。   七娘将汤药置于几上,手中一份信函,随手递给了芙蓉。   芙蓉撕开看了,脸色越看越白,那眼波似要转来寻人,最后竟偏着头晕了过去。   “什幺事?!”屋中几人惊急间,都扑到了芙蓉身边。   (捌)   洛西马场。   “吁……!”李蔚一勒马缰,在一处茅屋前停下:“灰儿,咱们到了!”   丢开缰绳,从马上跃下,却见灰儿“得得”声响,径自朝前不紧不慢地跑去。   “灰儿!往哪去?”   茅屋左边屋角探出个少女的脑袋,半似含羞半带顽皮地笑了一眼,又缩回去了。   李蔚怔了一怔,心儿猛跳了几下。待脸上潮色渐退,往屋门走去。   “娘!我回来了。”   隔着屋门一声喊,心下先有几分酸楚。   推开门,屋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身背抖了一下,双手摸着桌面横移,碰倒了一盏油灯:“是蔚儿?”   李蔚赶忙抢上,见娘颤颤的手在寻,顾不上倾倒的油灯,将脸凑上。   老妇将手摸到了李蔚的脸,似乎心已定下,手也不颤了,道:“听说你现在是武院的先生了?怎幺不早些回来告诉娘?让娘也好早些欢喜。”说着,眯着眼似乎极力要挤出一滴泪来,嘴角却慢慢笑了。   “娘……!”李蔚想说什幺,却不知说甚幺好,顿了顿,道:“是燕子告诉您的?”   “嗯,多亏了燕子,这些年替你照看娘,还不快去看看人家?”   “方才见着啦……”李蔚脑中闪过刘三的横脸,岔开话题:“娘又做了什幺好吃的给儿子?”适才一扫眼,已经见屋角水盆里,浸有些香菇干,旁边,挂在壁上的腌肉也已摘下来,放在案上。李蔚心里有些泛酸:“以后可得让娘过上好日子。”   娘儿俩叙了些话,李蔚听娘一遍一遍提起燕子,心里竟有些不自在。用过晚饭,侍侯娘歇下,窗外虽只半弯月亮,照在茫茫雪地上,却亮似白昼,映得人一身白得发寒。   李蔚拉了布帘,扯过被子,在屋中另一张床上坐下。四下里的静,衬得茅屋内愈发寒酸了。李蔚直勾勾盯着窗外雪夜,没来由地忽然想起叶芙蓉,一时往事种种,俱涌上心头。   正自伤自怜间,听得屋外似有野兽窜行,那声音到了窗外,忽而停下。李蔚止不住心砰砰直跳,忍了半响,将窗扇推得大开——那张少女仰视的脸,在雪夜中格外动人。   李蔚迟疑中将手探出,抓着少女的肩窝,也不甚费力,那少女的身子在手中轻得出奇,脚掌自行弯在窗沿一支,整个身子滚落了怀。初时满是外头的冰寒,一会儿却又热又软,探在女子腰臀间的五指稍稍使劲,软绵绵的肉就握满了掌心。   那少女喷出的一口气息,将李蔚的脖颈吹得丝丝发痒,李蔚脑中开始混沌,迷迷糊糊的,手臂竭力要把少女的身子纳入整个胸膛。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起初几回,只贪恋少女柔软的唇瓣和芳香的细发,接着是那盈盈一握的小乳儿,上一次,手儿探摸着腰肢,忽然挤进了少女裙裈下,被一陌生的领域所激动,不顾少女一尾鱼儿般挣扎,硬是夺取了女红。而那少女初试嘤啼,竟很快适应过来,娇小的身躯任其鞭挞,亦婉转翻腾无不如意,一夜之间,梅开数度,尤眷恋怀间,不舍离去。   初欢如梦,那夜的情景这些日一刻也不能从李蔚脑中末去,即便是那日初见芙蓉,惊艳过后,首先想到的情形便是芙蓉倦体舒怀,自己横施暴烈的画面,而那情景感受何曾不是与那夜的初欢混成一片?   “燕子?”   李蔚感觉少女的小臀在自己掌下喘息、起伏,撩人的欲火一下使得喉间干涩,沙哑的唤声随呼吸一道喷进了少女的耳孔。   “唔~。”   那少女似已将自己全身交出,松软沉沉的躯体贴在李蔚怀中,口中销魂地呓语。那种令人陶醉的被倚重信赖的感觉,使李蔚确信自己已完全占有了怀中这个女子,同时亦不免有些许不安。   李蔚指掌无意识地滑摸着,雪月交辉的下,少女一只雪白的大腿从裙裈间斜斜滑出,一弯长长的腻白在黑屋中勾勒出整只纤足的形状,那份软腻和嫩白俱是自己所无的,尚未了解少女全部秘密的李蔚,忍不住从裙裈叉漏处去探寻她藏在内中的隐秘。   那少女腰臀的挣动使李蔚轻易地将手挖进了裙内,烫手的火热从挤迫的嫩肌间发出,愈发弄不清里边的情状,李蔚情急间发力,整只手掌硬将少女紧贴的两腿挤开,手背湿淋淋地到了一个所在,粗硬的指节首先感觉到了软热,微一伸挑,指节上方碰到了神秘的细毛,虽然那与少女秘部的娇嫩几乎是全不兼容的,李蔚却知道上一次黑暗中的体验又一次得到了确认,愈发想认清它的样子,会不会是想象中那一种毛发丛丛的兽样部位?   少女在李蔚粗鲁的举动中得到刺激,紧紧咬住李蔚肩胸间的一块肉,而下体却任李蔚施为,裙带松落,后股凉露,双褪被李蔚大力分开,最隐秘的部位在光亮中一袒无遗,寒风侵袭了娇嫩所在,最羞人的是,李蔚一只指节挤进了体内,勾滑出一丝粘液,竟举在脸前,对着窗外的光亮打量。   骤然间,李蔚将她翻压身下,身子也退到了她的胯部,少女两手分别揪紧了床沿两侧,双腿大开,在黑暗中显得害羞而又大胆。   她看不见李蔚的举动,只觉得下方灵活勾动的是手指,带有烫热呼吸的是脸鼻,而自己流出了愈来愈多温温的酸酸的水儿,那处定然已是一片羞人的狼藉,遂将两手来圈李蔚的后脑,要把他掰抬上身。   “燕子!”李蔚又一轻声嘶喊,一股大力顶在那处,火烫的一根瞬时将她下体贯穿。少女忍耐已久的喉间一声喊终于发出,在寂静中有些吓人,李蔚赶忙咬住了她的唇,下方却未稍止,腰臀提动,每一下都结结实实撞到了少女的胯部。   这是一只活的小兽,看似娇小幼弱,偏使李蔚费劲了全身力气方能将她掌握于胯下,不让她在挣扎滑动中逃逸而去。   纠缠中,李蔚浑然忘了隔着一道帘儿,还有娘睡在那。有一时,几乎使出了真力,将简陋的木床挤得摇摇晃晃,“嘎嘎”作响,像承受不了,随时都将倒塌似的。直到隔帘处一声轻微咳嗽,李蔚才惊觉到目盲的人知觉该有多幺的灵敏,忙将身定住。那少女的一只玉足却犹笔直地朝天伸着,足尖探出窗外,如一束花枝,轻轻颤动,那白嫩娇巧的女足与屋中的粗陋形成强烈无比的对映,就此深深印在了李蔚的脑中。   (玖)   “驾!”   五百匹骏马如滚滚巨流卷上了官道,行人商旅纷纷避让,侧目而视。   前方开道的洛阳铁衣营卫士,披锐持鞭,旗帜张扬,一路大声斥唤。隔后数百米,洛阳马场的训马师们身手矫健,分散在各处,呼叫声此起彼伏,鞭击吆喝,簇拥着马群前行。   马群后方,远远吊着一行人。李蔚神情发呆,身子如一截僵木,戳在马背,随着灰儿不断将他的身子抛颠,周身的袍袖直抖。三少却一反常态,一路有说有笑,似全没留意身边的李蔚神情异样。   一辆马车,车轮滚滚,不断碾过黄尘,像是从李蔚五脏肺腑里碾过一般,李蔚只觉胸口一阵阵发紧的疼。   芙蓉远嫁开封,随行送嫁之人竟是自己!李蔚怎幺也想不到,才短短几天,事情居然会有这般变化。满心眼里恨天恨地,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啪”一只大手重重拍在肩上,李蔚一惊回头,望见的是一张不知所谓的陌生大脸,神情瞧着无礼之极。   李蔚怒急攻心,肩头一缩一放,甩开那只粘乎乎的大手,腰畔长剑呼啸而出,直刺那大汉脸面,也不管来人是谁!   “李蔚?”三少惊诧一声,来不及阻拦。   旁边几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俱是惊噫出声,眼见那大汉就要命丧李蔚剑下。   却见那大汉看似笨拙、却极灵活地一甩脖子,李蔚剑身磨着那大汉脖颈后的肌肤穿出,几缕发丝,随风而落,险到了极点。   那大汉回转头来,脖颈后的层层赘肉挤着李尉剑身,望向李蔚的目光依旧放肆无礼。   李蔚冷声喝问:“来者是谁?!”   那大汉的声音居然更硬更冷:“你说我是谁?!”   李蔚平素自矜颇修涵养,此时却禁不住血瀑上脑,邪笑一声:“很好!”剑柄翻转,剑刃如嗜血纠缠,绕着那大汉脖颈,迎筋磨肉,刻刻不离险害。   那大汉一身柔功,却极为惊人,仰首如醉,堪堪避过李蔚剑刃追舔,指回肩侧,“当”的一声,将李蔚剑身弹开数尺,坐于马上的身形忽地弓腰暴展,圆肩晃处,一柄细如铁锥的窄剑,电闪般直刺李蔚前胸要害。   李蔚回剑挑击,剑兴大盛,大喝一声:“来得好!报上名来!小爷不斗无名之辈!”   那大汉哈哈大笑:“铁衣营李苏大大,够你喝上一壶的吧?!”说话间,窄剑飘忽,如针刺电击,当得是诡异险诈。   两人剑击声叮叮不绝,且行且战,旁人一时都无法拆解。   李蔚忽地将身飞离鞍外,一剑平削,眼见李苏大大无法马鞍存身,李苏大大庞大的身躯直直高离马背,一剑斜劈,借李蔚一挡之力,又回跃马上。势沉未定,直落马侧,忽从马腹下一剑穿出,李蔚坐骑吃痛,狂奔而出。   李苏大大哈哈大笑,笑声未歇,忽而顿住:那狂奔的马上竟不见李蔚踪影!一时竟冷汗直下,不敢回头张望。   李蔚冷冷的声音就在耳后:“李苏大大,玩笑开大了吧?!”   李苏大大道:“偷施暗算不是好汉!有胆你跟我光明正大打上一架!”   李蔚恶声道:“说!平白为何却来惹我?!”   李苏大大尚未答话,前方车帘掀起,一个少女满面怒容:“哥哥!怎么连这小子都收拾不下?平日还吹甚幺牛,哼!铁衣营真是没用!”   旁边几骑铁衣营卫士齐如老牛哼叫:“唔——!”   李蔚却全然发楞,适才车帘掀处,除了沉琼儿黑白分明的大眼正直直望来,她的对面的两名女子俱是钗首低垂,叶芙蓉蛾眉微蹙,神色愁闷,似对外边的打闹甚是厌烦。   李苏大大将身背一顶,叫:“喂!我最烦两个大男人贴在一块,好恶心!你下不下去?!”   李蔚将身飘开,心中茫然,浑不知身在何处。   (拾)   “呜——呜呜——!”   前方角乌吹响,一行人马嘶人乱。三少喝道:“休要慌乱!李蔚!你与铁衣营众卫守在这里,我前去看看!”   三少驱马前行不远,迎面驶来一骑:“三少!大河帮郝千里率人冲阵,截下近半马匹,转往西去了。”   三少止马停步:“哦?”   来骑又道:“郝千里猖狂得很,留下话来:大河帮这次马也要,人也要,望三少好生护送,他在落雁坡美酒相候!”   三少皱眉:“郝千里这次口气好大嘛!——人都没事幺?”   来骑道:“还好,只有两位铁衣营仁兄被惊马摔伤!”   李苏大大与几位铁衣营卫士气得哇哇大叫,冲马向前,三少摆手道:“各位且住,郝千里既在前方落雁坡等候,不必劳烦咱们去寻他啦!”   李苏大大叫道:“区区马贼,看我们铁衣营如何收拾他!”   三少微笑:“各位少安勿躁,待会碰面定让你们铁衣营打头阵!”   李蔚驱马与三少并行,悄声惊笑:“郝千里敢来抢烈马堂的马?”   三少低声道:“夜间再跟你细说。”   车行甚慢,马群与众人走了几个时辰,天色全暗,才到了烈马堂设置的第一个驻马店。三少将众人安排停当,便来寻李蔚说话。   “你何时喜欢上喝酒了?”   李蔚手伸出去,桌上已然一空,顺手寻去,指尖挑带,从三少手中抢回酒杯,正仰脖欲饮。半途又被三少夺回:“我对你的醉剑可没信心!”   “你是说郝千里敢来劫营?”   三少含笑不语,半响方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回可看你的了!”   李蔚心中一痛,道:“卖什幺关子,郝千里要我出手吗?你手下随便一人都杀他有余。”   三少冷笑一声:“郝千里算什幺!今晚来人,你先试试他的道路。”   李蔚瞪着三少半响,道:“好!这次事情一了,烈马堂送我上武院学剑的情可就还了!”   三少摇头:“何必如此,我帮你的那点银两算个甚幺?你若不愿出手,我也不会为难你!”   李蔚道:“郝千里背后是什幺人?”   “好!我告诉你,我表妹这次东行,姨父已决定送她进宫!”   李蔚一惊,失声道:“叶芙蓉?!”   三少点头:“表妹一旦进宫,姨父重掌兵部就十拿九稳了,到时军营上下,武院与快刀堂的势力势必大增,江南武院那些习武弟子却只有行镖护院窜走江湖的份了!”   李蔚涩声道:“原来……如此!”   三少道:“烈马堂自汉中快刀堂出身,这次怎幺也要帮快刀堂一把。”   李蔚点头道:“我知道!”   “这把剑就送给你罢!”三少恋恋不舍,从腰间解下宝剑。   “不用!我还是用自己的!”   “那就小心了,不可轻敌!”   “知道了!”   李蔚将铁剑横置桌前,涩酒入怀,满腔郁愤,今夜誓要杀人!   (拾壹)   屋中炉火正旺,气氛却颇为清冷。   沈七娘在替芙蓉赶制新衣,针线穿一阵,停一歇,时而担忧地看上芙蓉一眼。李苏小小与沉琼儿絮絮轻语一会,望瞭望芙蓉,也渐渐住了口,各自散开,屋中一片死寂。   芙蓉始终一言不发,对几人的注视也装作不见。她倚在窗边,用指挑开一隙帘子往外看。   沈七娘叹了口气“小姐……”   芙蓉一动不动。   沈琼儿霍地掉过头,道“娘!你一向最疼芙蓉姐姐的……只有你能帮她,老爷也常听你的!”   “放肆!……唉,没用的,老爷……也是迫不得已,这事早已通了天了!”七娘咬了咬牙,狠下心道“小姐,我说句话——你就认命了罢!”   芙蓉脸色苍白,没有应答,下唇倔强地咬了咬。   屋中几人几乎同声叹气。李苏小小双眉紧皱,柳眉几乎竖了起来。   “咣……!”   像有什幺东西掉到了地上,外院铁衣营的宿处一阵嘻笑,李苏大大的嗓门尤其大,在夜间笑得肆无忌惮。   李苏小小快步出门:“哥哥!你们瞎闹甚幺!吵得人心烦!”   “臭丫头……”李苏大大笑骂了一声,随即铁衣营众卫的声音果然低了下来。   李蔚守了一个多时辰,未见有何异动,痴痴地望着窗子那边,那儿虽只是一道侧面的影子,却美得让人痛彻心扉。   寒夜一点点往深里渗进,雪光无情,无时无刻泛着凄清冷色。   夜已初更,屋中几人回房歇息。最后只剩沉琼儿,挨近芙蓉,手臂轻抬,似劝说甚幺,芙蓉垂首不语。沉琼儿将火光挑暗,无声无息地退出了芙蓉房间。   沉琼儿走后不久,芙蓉的影子忽然晃了晃,接着又是一动,斜钗轻轻闪摇,芙蓉的脸儿渐渐朝向窗外,窗子被缓缓推开,背着光,那模糊的脸儿上眸光清亮,李蔚心中大跳:“她看见我了!”   不知怎地,李蔚一点也不想闪避,痴痴地隔着黑夜与芙蓉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蔚心中似喜欲狂,只愿这般相视无语永不停歇。   再过一会,李蔚心中开始翻江倒海,一种想上前诉说的欲望烧透了胸臆,却又恐惊了芙蓉,身子僵在暗处,浑身打颤。   却在这时,“吱呀”一声,厢房边有光亮摇晃,随即一个女子举着烛火走出来。   李蔚一惊,将身缓退,那烛光一明一暗,却顺着回廊前行不止,芙蓉也将头从窗边缩了回去。李蔚百般不愿,无奈下猫步退行,闪入旁边一间像是柴房的屋子。   火光越来越近,李蔚暗叫一声:“不好!”脚步声已在门外,李蔚轻身飘顶,掌臂撑着墙面,俯身下望。   原来是沉琼儿!烛光将她脸儿映耀得分外娇媚,举火额前,眼儿水光湿亮,睫毛钎毫毕现。从上看去,只见胸前高高鼓起一座小山,尖尖耸颤,峰起峦回。下边裙幅轻摆,足尖俏露。   李蔚见她将烛火窗台一搁,手便往腰边,随着裙衣瑟瑟颤动,股尖渐渐饱圆,顿时醒悟过来,一时尴尬失措。   一会儿,底下情景更让人心惊肉跳,溜溜的白,两弯滑腿,刺人眼目。   李蔚双眼一闭,气促喉紧,听得“嘘”声传来,却再也忍不住,将眼一看,险些从房顶掉下来:沉琼儿身背前偎,后腰处裙衣裹卷,雪白一片看得人眼花,再细一瞧,白色小衣与肉色分开,脂腻的肉感触目惊心,饱满的肌肤紧紧崩裂两瓣瓜状雪股,嘘声从中间传来,股后菊状红点一缩一放,水光便从弯腿下淅淅沥沥地射出。   汗水不停地从李蔚额际冒出,李蔚紧紧咬牙,暗叫一声:“罢了!”手臂惊战战几乎支撑不住。   沉琼儿收拾得却极为利落,身子才刚高起,下方白白的一闪,裙衣就把一切都收藏了。   李蔚心头一松,暗歇了口气。这时,千不该万不该,沉琼儿却将脸儿仰了起来,“呼”的一下,李蔚一口真气将烛火吹灭,身子直直砸下,沉琼儿惊叫半声,嘴被一只手堵住,身子也被推逼靠墙。   沉琼儿用劲拿他腕部,那人的腕臂却浑如钢铁,丝毫撼动不了。偏偏腰间一松,尚未系上的裙裤此时不争气地无声滑落,沉琼儿心中一阵慌急,一阵哀凉,待得那灼热的鼻息与体气压逼上来,沉琼儿知道自己逃不了——无法逃了!   即便如此,自幼习武的沉琼儿也给那人带来许多麻烦,直至下体被粗大火热的一根贯穿,沉琼儿终于奋力从掩住唇口的间隙,哭叫出声:“李蔚!”   那人身躯一抖。沉琼儿身上丝丝发寒,这一叫,直如将性命交了出去,沉琼儿却心有不甘,她怎般忍耐也终有不甘,正因那人偏是李蔚!   李蔚将她身子往窗边移动,面容狰狞似鬼:“不错!……是我!”   沉琼儿将唇一咬,珠泪无声滚落,月下白生生的脸庞凄楚动人。   那人没天良地将身挺进,沉琼儿脑袋被高高顶至窗格。那人手已挪开,沉琼儿却也不叫唤,眼儿死死望着李蔚,李蔚面沉似铁,鼻梁峭硬,腰臀不住挺动。   沉琼儿惨笑一声,喃喃自唱:“说甚幺……轻剑少年……说……甚幺……情天有缘……!”   那人活脱脱腰臀加快,铁爪要撕裂她的肩头,沉琼儿腿间松热酸麻,承受不住,娇柔的小手紧紧揪住一扇窗面,窗面如遭暴风狂袭,摇晃不定。   突听远处沈七娘一声清叱:“贼子敢尔!”   李蔚眉间一紧,硬生生拔将出来,跳跃的棍身湿淋淋的,也不知是水是血,用下袍一卷,飞步屋外,恰见一道身影从芙蓉的屋顶弹身而起,骄龙咋现,好高明的身法!   李蔚一剑开路,身随剑射,那人不敢当其锋芒,空中跨步斜走,李蔚一剑横削,剑光划空耀目,身子已变为冲天而立,双臂大开,脚尖指地,浑如夜鸟垂天。   那人嘿声道:“来得好!”肩身一歪,往一侧倾跌直下,离地不足三尺,又仰头而起,身子如飞鱼跃水,腹部掠地而过,眨眼间已在丈外,李蔚剑光紧紧跟随。   铁衣营宿处才刚起喧哗,那人与李蔚已一前一后,遥遥消失于野外。   晏侯川从院子角门缓步而出,皱眉道:“好快的身法!”   三少依旧停在暗处:“看来李蔚也留不下他!”   (拾贰)   一道斜坡上,有两双眼睛眨也不眨,向下注视。   “祖卡!咳咳……你记着!以后遇见这两人,千万不要招惹!”其中一名老者喃喃道:“听到没有,祖卡!”   少年吐了吐舌头:“简直不是人,这般快法!”   “快还是其次,你要看他身法挪动的瞬间!”   “腰劲十足,果然好身材!”   “啪!”少年的脑袋被狠狠敲了一下,老者恶声道:“看哪去了?!”   “嗯,逃的那人好象是……好象是山西……”   “……没错!追的那个呢?”   “也没甚幺特别,爷爷……我看也稀松平常嘛!”   “笨蛋!稀松平常却还跟得上那人,你动动脑筋?!”   “……果然厉害!爷爷,你看用咱家的‘大破山河’,怎样?”   “‘大破山河’固然威力无穷,连烈马堂贺家的‘狂沙刀法’也比不上,可是……祖卡,你能伤得到这两人幺?”   “难……我看很难……”   老者叹气:“好好用功,这次要是能回江南老家,以后重振家威,就要靠你的了!”   “爷爷,事情办不好咋办?”   “死……”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又阴又冷。   少年猛地打了个寒颤。   (拾叁)   “这么久还没回,会不会中了甚么埋伏?”晏侯川皱眉道。   “不会,李蔚虽孤傲要强,却警觉过人——你对李蔚知道多少?”   “自幼贫寒,在市巷中长大,四年前到烈马堂,被三少你慧眼相中,送入武院,其后发愤习剑,不足三年已至五品,称得上少年高手。”   “李蔚虽天资过人,但若非幼经磨砺,也不会有现今的成就,你听说过洛东的黑帮巷斗罢?”   “鬼麻街?据说一条窄巷里竟出了‘黑衣老五’与‘东邻剑客’两名响当当的黑帮人物。”   “正是!那‘东邻剑客’钱本,虽只是个卖布的生意人,洛东的七街八巷三教九流却唯其马首是瞻,听说他收了个弟子,七岁名‘李七’,九岁名‘李九’,十三岁名‘李十三’,在鬼麻街的多次巷斗中声名鹊起,许多黑帮成名人物纷纷栽倒在他的剑下,后来,出身武林却驰骋官场的呼延世家移居洛东,开始着手清理黑帮,‘东邻剑客’钱本陷身牢狱,这个李十三从此失去了踪影。”   “你是说……?”   “李蔚就是李十三!这也是我前一阵子才知道的。”   “小小年纪竟藏得这么深!他会不会……坏了咱们这次的事?”   “不会!他要的,我都可以给他!——他母亲接到了?”   “是,连同刘三的女儿燕子,也在一块!”   “那就好……”三少默望夜空,喃喃道:“十五年了……自从离开大漠,我没有一日不想那时无拘无束的快活日子,川叔,你真的想好了?真的一直跟着我?”   “是虎豹,就该重归山林,是雄鹰,就该翱翔九天!这些年来,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也过得厌了,是到该舒展舒展筋骨的时候了!”   “没错……爹爹威名赫赫,称一时之雄,烈马堂更是声势日隆,却不得不常常弓腰趋走于官府之间。二哥当年在沙漠,摸爬滚打,也曾是个龙虎少年,现在,竟然会从马背上摔下!大哥自从娶了勾栏女子,沉于酒色,往日的剽悍精干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罢了。我既不想跟他争嗣,也过不惯将来听他呼来唤去的日子……”   “唉,堂中现今的排场,”晏侯川摇了摇头:“当真有辱咱们当年纵横沙漠的马贼声名,哈哈!”   “哈哈!现在还有几人知道烈马堂就是当年的‘沙漠之鹰’?”   “说起来,烈马堂上下都知道,三少你最具堂主当年的豪霸之气,堂主最看重也是你……三少,你说堂主他知道这事后会不会……?”   “你放心,爹爹或许一时间会气急,但待我在漠北站稳脚跟,对烈马堂却有益无损,爹爹是个明白人,想必知道得很清楚。”   “……”   “怎么了?”   “三少,我一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何不事前禀明?三少若不方便,我可稍效犬马之劳,这事弄不好,惹得‘分鬃刀’周键等一干人追来,场面会很难看。”   “大哥身边的那帮人好对付,我早有安排,爹爹……以爹爹如今的心气,决不会容许削弱主堂实力的举动,尤其是……还有表妹……”   “三少!”晏侯川低声打断道:“……他好像回来了!”   “嗯……”三少的声音像被吸入雪夜,变得轻而缥缈:“我们且去迎一迎。”   院外,冷风无遮无挡,气寒更甚,凉沁沁的侵人肌体。地面积雪成块,凝固成晶莹湿滑的冰体,冰表底下,还残留污雪的形状,已全无新雪初积时的洁白可喜。   李蔚踏着冰滑的地面缓缓回行,剧烈的追击打斗后,手脚尤在微微发颤。   左臂中了一剑,灼烧般火辣疼痛,李蔚却并不在意,他只是心内一遍一遍地重复确认:“是他……是他!”   “那人是谁?”   三少顺着清扫干净的一条小道,迎了上来。   李蔚的脸从黑暗中浮出来,被院内高高挑设的灯火一照,现出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   “你竟探不出他的来路?!”三少道:“可是受伤了?”   “我没事,”李蔚哑声道:“一人中了一剑,互不吃亏。”   “快回屋歇下,让川叔用药敷一敷!”   李蔚走了几步,忽然迟疑着转过身来:“那人似乎不是江南……”   “当然不是!”三少在黑暗中遥遥答道。   李蔚闻言,不由一愣。   (拾肆)   “那人轻功很好?”晏侯川一面将药膏凑近烛火烘烤,一面漫不经心道。   “是,”李蔚举着一只裸臂,道:“真是罕见。”   “江湖代有人才出,”晏侯川道:“想来我等是老啦!”忽然一眼瞥见李蔚肋下一截深红刀疤,愈发显得其他部位肌肤润白如玉,忙略眼滑过。   李蔚也不自然地紧了紧胸前襟口。   “呀……!”沈七娘一头迈进房门,忽见李蔚半个身子白晃晃裸露,晏侯川只露出一个弓背,尖脸胡须却似凑在李蔚裸胸前,轻叫一声,缓退半步,红晕上脸:“这……这是……。”   李蔚吃惊回望,晏侯川则忙不迭地移开脑袋:“李蔚受了点轻伤……好像不碍事……伤势也……不是很重。”   晏侯川解释愈细,七娘的脸儿愈红。更要命的是此刻李蔚神色惊惶,脸色惨白,看上去十分可疑。   屋内气氛尴尬之极,晏侯川手中药膏烫手,忙替李蔚敷上,低头便欲退出房门,却见七娘僵在门边,不由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七娘,今晚那人,可曾惊扰芙蓉小姐?”   “甚么?”七娘一时尚未回过神来,脸上随即一红:“哦,你说的是小姐,她……很好。”脑中兀自有些恍惚,多年未见男人身子,适才那一瞥,竞有些扎眼。   晏侯川正欲离去,忽然想起:“你与那人交过手,可瞧出是甚么来头?”   “咦——”七娘吃惊道:“前些日,三少也与那人交过手,你该去问三少才对。”   “是么……”晏侯川喃喃道,摇摇头,身子渐渐没入屋外的黑暗中。   七娘忽急步向窗,默视片刻,回转身来,脸色冷沉:“李蔚!”   “……是!”李蔚没想这般快,那事便要见分晓,硬着头皮静待发落。自七八岁起,他已养成万事临头、只身承担的态度,说是颇修涵养,倒不如说是有些赖皮。   七娘紧盯着李蔚,美目凝注,似要在片刻之间把他这个人整个儿看透。半晌,方点头道:“你很好……不枉当年钱老三将你栽培一番……”   “沈师叔,我见你一眼,便也认出你了!”   李蔚冷冷道。   “你知道么,当年是我把你交给钱老三的。”   “这么说,你既是我的杀父仇人,也是救我与我娘的恩人?”   七娘叹了口气。   “说吧,您有甚么吩咐。”   “远的不说,眼前你打算助三少还是助我?”   “助你如何?助三少如何?还不是把叶芙蓉送往开封么?”   “不一样,我也是启程之后,才发觉三少另有企图。真是后生可怕,他竟敢这样胡来!”   李蔚脸上神情莫测,冷冷看着七娘说话。   “你毫不吃惊,看来你也瞧出些不对了吧?”   李蔚道:“三少对我有恩。”   七娘抢白道:“你莫忘了,我对你也有恩!”   李蔚道:“我须得问过师父,才能确定。”   七娘吃吃笑道:“钱老三么,你明儿也该见到了。”   李蔚神情耸动,道:“师父出狱了?”   七娘摇头道:“李蔚,你并不是个记恩的人哪,我问你,这几年,你见过几次钱老三?”   李蔚垂头半晌,蓦地肩臂一动,双袖豁然大开。七娘竖眉喝道:“你敢!”   李蔚双目灼光耀耀,身子低如夜鸟,俯身前飘,将过七娘身前,剑光一灿,抽剑在手。七娘袖里小刀往下一滑,正欲迎击,李蔚身法稍顿,随即已单足立于窗沿,屋外李苏大大高声笑道:“耳朵还不是很聋,李蔚,你这卑鄙小人,下来受死吧!”   七娘暗道一声惭愧,扑往门边,正欲喝止。一眼瞅见女儿也在外头,道:“琼儿,甚么事?”   沈琼儿低声道:“娘,你别管!”   李蔚闻言,脸色一白。   七娘又惊又怒,喝道:“你们胡闹甚么!”   李苏小小道:“七姨,这李蔚与今夜来的贼子是一伙,两人装模作样打了一会,便停手说话。他以为没人发觉,却不料我大哥跟在后边,看了个仔细!”   李苏大大得意地笑道:“李蔚,你还有何话好说?”   李蔚凝身窗际,冷笑不语。   “李蔚与那人相识,毫不奇怪,因为那人正是武院的。”三少忽然从黑暗中冒出,缓缓走近,道:“李蔚,你说是不是?”   “不错!”李蔚哑声应道。   “但我却认不出他是谁,想来年纪不是很大罢?”   李蔚沉默片刻,道:“他应是很年轻。”   “究竟是谁?”   “我亦不能确定。”   “哦,那么你心目中推测的是谁呢?”   “对不起,三少,在确认之前,我不能随意奉告!”   “说说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武院年轻一辈,能有这样武功成就的也没有几个罢?哈哈!”   李蔚跃下窗来,沉思不语。   李苏大大长声笑道:“这么说,是我误会李蔚喽?李蔚,你既然出来了,我们何妨打上一架,天气这般冷,热热身子也是好的嘛!”说着,窄剑跃手,剑身弹动几下,又道:“就算我看你不顺眼好了!”   “东邻有剑,藏之高阁,莫道锈拙,剑啸有时!”   李蔚稍现狂态,漫声吟咏,长身背立,不再理会众人,推门走回屋中。   三少身躯一震,眼中神光一闪,李蔚忽然作此姿态,似乎在向他暗示甚么。   沈琼儿却望着李蔚背影,暗下咬牙。   “芙蓉不见了!”   众人正欲回房,晏侯川匆匆跑来,神情带些狼狈。   (拾伍)   郝千里一勒马缰,马息轻喷,停在坡顶。身后几骑也勒马驻步,拢了过来。从坡底上望,一众刀客骏马,身影交错,环成半圆,俯视山脚,气势逼人。   “今儿收了多少匹?”   “近两百,若全部找回惊散的马儿,算来两百有余。”   “哈,烈马堂号称马贼祖宗,被弟兄们一冲,竟有人跌下马来。看来盛名之下,必定有虚!”   “六弟!跌下马的,可不是烈马堂的训马师!而是铁衣营卫士,即便是铁衣营的人,除马术稍逊外,武功也是不弱。不可就此轻敌了!”   郝千里缓缓道:“二弟说得不错!烈马堂自马贼发家,岂是易予?三少此时一定在想:”这个郝千里,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了,竟敢动我烈马堂的刀子,明日定教他有来无回。‘哈哈!“   “话虽如此说,”郝千里身侧一名瘦小个子皱眉道:“我总觉得大哥淌这趟浑水,颇有些不值呢,放弃洛阳立足,往后情形真是难说。”   “你这般认为么?”郝千里冷冷道:“四弟,你是不是还想说:”大哥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十足一个大傻瓜!‘。“   “大哥!……”瘦小个子慌乱中下马跪地,道:“小弟怎敢对大哥不敬?多年追随,又怎会不知大哥的真本事?”   “起来罢!”郝千里颊面稍缓:“弟兄们,你等既然信任我,我又怎会带着大家做让天下人耻笑的傻事?”顿了顿,道:“不错,烈马堂够强,本不是咱们大河帮能碰的,江南武院那帮人藏头露尾,全在利用我大河帮作一面幌子。但是——”   郝千里说到这里,忽纵声长啸:“大丈夫立世,岂能一辈子畏首畏尾?!这些年来,每次看着烈马堂大摇大摆地,押马打眼前路过,江湖上都笑话咱们是没长卵子的马贼,兄弟们!你们掏一掏裤裆,到底咱们长没长卵子?!”   “长了!”   大河帮一众首脑同声怒喝。   “那这口气,咱们是不是要一直吞下肚里?”   “不要!”   众人愤叫,连马儿也喷声怒嘶。   “他奶奶的,让贺渊老婆来摸摸看,咱家的卵子又粗又大,只怕不必贺老头的小!”一个疤面矮胖子叫道。   众人哄笑,群情激慨。   郝千里也笑笑,道:“光长卵子,恐怕还差点,还得长有脑子。这次的事,明摆贺老头鞭长莫及,他手下三大高手,两个在开封,一个留在洛阳马场。贺家三少小儿狂妄,不把我大河帮放在眼里,这且不说。江南武院那帮老狐狸的图谋,我跟大伙说过罢?人家早有谋划,万事具备,只欠个掩人耳目的马贼身份,那咱们便卖给他一个马贼身份好了,事儿一了,咱们收一份厚礼,再带上马匹,卷上漠北,直捣贺老头老窝,再过几年,难道不能是另一个烈马堂吗?”   “大哥说得是,江南武院想利用咱们,难道咱们就不能利用他们?谁哄谁,要看是谁吃得最肥!”   郝千里投鞭一指:“明儿便在这道坡下,与三少见个真章!弟兄们,摸摸你们的刀,还利是不利!”   “利不利,见了血才知道!”   “哈哈!”郝千里掉转马头,狠下一鞭,马臀跳跃,绝尘而去。   众马贼返身,紧紧追随。   ********************************   “今夜是没得睡了。”李苏大大小声嘀咕。   “哥哥,你说甚么嘛。”李苏小小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待续】